4、山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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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沉沉过去。
上弦月早已落下很久，东方的天色才微微明亮。
墨蓝的天空渐渐变成深蓝，转成普蓝，天蓝，直到白色。
小和尚走过空无一人的檐廊，穿过铺满石块的庭院，踏上木质的阶梯。
“杨先生？”
“杨先生？”
正殿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杨先生，对不起，失礼了。”
早晨的阳光随着殿门的打开照进深幽的正殿，无数灰尘在阳光中翩翩起舞。
“杨先生？杨先生？”
正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使用过的铺盖，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正殿一角。
“……”
小和尚背后一阵发凉，他低头再念了句佛，堵住耳朵踏进正殿。
“没有……声音？”
正殿里不仅空无一人，还悄无声息。
小和尚不觉放下了双手，目瞪口呆。
北面空空的神龛上，贴着一张纸条。
【事已了结。】
寺庙又恢复了十年前的热闹。
这几天天气晴好，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正殿里香烟缭绕，三尊菩萨居高临下，朝世人微笑。菩萨身后的后殿，十二神将威风凛凛，中间的香案上供着三个灵位。
殿外的庭院周围树木茂盛，树下的绘马上写满各种各样凡人的祈愿。
和尚们忙忙碌碌，不停的合十鞠躬，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
日落时分，老和尚带着两个徒弟，在寺庙各处来回检查。
“寺庙终于又恢复了香火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是啊，多亏了那个杨先生。”
“是啊。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
“不知道呢。”
三人走到闹鬼的正殿门口，自然踏了进去。
“你去看看那边。”
“你，这边。”
“师父，没有问题。”
“师父。”
“……”
老和尚走到后殿，香案上的香炉已经熄灭。
“……嗯。”
“明日会有要人前来，参拜将军灵位。你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千万要小心注意。”
“是的，师父。”
“检查了门窗和灯火？”
“好了，师父。”
老和尚不放心的亲自查看了一圈，终于点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
“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人步出正殿，缓缓关上大门。
最后一缕夕阳，在正殿的地上留下细长的光和影，随着关闭的大门，终于消失在流动的黑暗气息中。
轰隆隆。
迟到的梅雨终于来临。
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光线，随之是轰隆隆的巨大响声。雨像疯了似的，铺天盖地的降下，仿佛要弥补这迟来的几日。
老和尚在寝具里，辗转难安。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是什么呢？
噼——啪——
轰隆隆——
“——失火啦！！！”
“什么？！！！”
老和尚翻身坐起，顾不得穿上衣服，急急忙忙奔出僧房。
远处有一处明亮的火光，火焰仿佛舞动的女子，在黑暗中显出格外的妖娆。
“那、那是——”
——正殿的方向！！！
没错，那就是正殿！！！
雨仍旧很大，刚踏出屋外，没几秒钟身体就被淋湿，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干的。
然而那妖异的火，竟然就在这倾盆大雨中越烧越旺！
“天哪——！！！”
“快去报警——！！！”
红焰熊熊，正殿很快烧的不见片瓦，只余下粗粗的横梁和木柱。
“——天哪！！！”
老和尚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喃喃。
“我的寺庙，我的寺庙，我的寺庙，……”
火焰烧出的浓浓黑烟，竟丝毫不受重力和大雨的作用，径自飞舞着，轻盈如蝶，遥遥的直上云霄。
雨云一路南下。
浩渺天空，几缕青烟翩翩飞过。
【山，在那上面等他。】
【从一切历书以前，峻峻然，巍巍然，从五行和八卦以前，就在那上面等他了。】
飞过富饶的田野，飞过贫瘠的土地。
飞过渺小的陆地，飞过茫茫的大海。
【树，在那上面等他。】
【从汉时云秦时月从战国的鼓声以前，就在那上面。就在那上面等他了。】
【虬虬蟠蟠，那原始林。】
飞过安详的人家，飞过睡去的城市。
飞过平静的河流，飞过茂密的森林。
【太阳，在那上面等他。】
【赫赫洪洪荒荒。太阳就在玉山背后。新铸的古铜锣。】
【当的一声轰响，天下就亮了。】
古老的森林尚未从梦中醒来。
静谧，一切都只是静谧。
【这个约会太大，大得有点像宗教。】
却不能掩盖，冥冥中萌动的气息。
不能掩盖，那喷涌欲出的深情。
【一边是，山，森林，太阳。】
雨哗哗的下着。
红伞外是灰蒙蒙的湿润，红伞下是白茫茫的干洁。
【另一边，仅仅是他。】
青年撑着伞，手中握着一片枯木。
一片烧焦的枯木，一块焦木的碎片。
【也许，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青年将木片放到一个木桩上。
千年古木，断面上长满青苔，却还能依稀辨认出密密麻麻的年轮。
【远望也不能当归，高歌也不能当注。】
雨下的更大了。高山上的雨，浸透了难耐的寒气。
青年忽然扔掉伞。
【我回来了。】
“欢迎……”
天空中有缕缕青烟落下，落到它朝思暮想的土地上。
“欢迎回来……”
青年向着天空轻声喃喃，嘴角绽开一个微笑。
“欢迎……回到我们的家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盟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