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聚散有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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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康在黑夜里踉踉跄跄走了好几里，他勉强分辨方向，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确信自己已经走得远了，再不会被人追上。心里稍一懈怠，疲累至极的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半边天空已被残阳染成血红的颜色，一张颠倒的面孔正对着他。
杨康惊叫一声，身体猛向后倒，整个人就要跌了过去。
一股力量紧紧扼住他喉咙，将他生生扳了回来，离那张面孔不过寸许。此人正是他几个时辰前才险险摆脱的欧阳锋！
那时欧阳锋虽是因他而来，但和黄药师一经交手就已忘了自己本来的念头，只想着这人武功怎得如此之高，自己非和他较个高下不可。两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十余年来武功各有进益，数十招后更是难分难解。而程英只顾着缠抱黄药师，竟被欧阳锋内力所伤。等那黄老邪发觉时，程英早已白了脸孔，人事不醒。
黄药师眉头一皱，不再和欧阳锋纠缠，也狠下心不去找杨康，喂她一丸丹药后即施展轻功离去。
欧阳锋追了他十几里，才被他打发了去。
这一打发，欧阳锋就想起要杀了才好的少年来，他虽晚了好几个时辰，可胜在内力充沛，以手当足仍旧行得飞快，终于在这时候赶上了杨康。
此时他扼住杨康喉咙，要取他性命。
杨康脑中转得飞快，喉中艰难说道：“九……阴……真……经……”
这四字听在欧阳锋脑中犹如雷劈，他松开手，拎起杨康衣襟，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杨康咳得双颊通红，然而脑中却已渐渐有了计划，他想一想，道：“□□悬九穴，左右手中擒。你可还记得？”
欧阳锋道：“九阴真经！”
“对，这便是九阴真经里的九阴白骨爪，是我师父梅超风的独门功夫。”
欧阳锋一听，急道：“快把真经交给我！”然而他虽神智糊涂，这几年逆练真经却颇有进益，许多旧事早已逐一记起，只是自己到底是谁，却始终想不起来罢了。此时怔了这么一会儿，他却突然一笑，道：“你想骗我？那九阴真经我早已学到了，现下我就是天下第一！”
杨康见他竟想起往事，知道他怕是已非当年可比，只好犯险问道：“好啊，你即是天下第一，那你告诉我，你是谁？天下第一又是谁？”
欧阳锋被他一问，脑子糊涂起来，怔怔说不出话，手中松开杨康衣领，口里呢喃：“我是谁？天下第一又是谁？”
杨康见势又道：“我虽不知你是谁，却知道……这天下第一是谁！”
“是谁！”
“天下第一正是西毒欧阳锋！”
杨康说这句话，字字掷地有声，心中却实在没有着落，他生怕此言一出欧阳锋想起自己是谁，就要报杀子之仇，可是不如此搏一搏又怎能从他手里逃出性命？杨过尚且不知所踪，他怎能甘心死在这里！
幸而这句话到了欧阳锋那里，只觉得这名字甚为熟悉，又极为认同这句，竟是信了他，问道：“哪里能找到这个西毒欧阳锋？”
杨康正要说个地方诓他去，欧阳锋却突然一惊，叫道：“唉呀，我险些着了你这个小娃娃的道！”
杨康心中骇极，以为欧阳锋已识破他谎话，要杀他报仇，未料到欧阳锋伸手将他裹挟起来，直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就先跟我走一趟罢！”
杨康心道：“我就是不愿，也无可奈何。”
欧阳锋嘴上说是有事要办，行事上却似一窝蜂般先是奔到了嘉兴城，远远看到城墙又折向东南，路上几度翻进客栈，一间一间地查找。杨康惊诧于他内力之高，武功之强，又有些好奇他这般行事是在找什么人，又要办什么事。
直到中夜将近，欧阳锋才终于在一扇纸窗前停了下来，他轻轻一推，那窗户就裂了个口子，从那窗口里探出一个少年面孔，喜道：“爸爸，你来了！”
杨康被这声叫喊一惊，抬头乍见他，只觉得胸中热流涌动，酸楚无限，竟是落了泪，哽咽道：“过儿！”
这少年正是前一日被郭靖带走的杨过。
昨夜他被郭靖黄蓉安顿好，却在深夜时见到了来看他的欧阳锋。欧阳锋虽然疯疯癫癫，待这个认来的便宜儿子倒是十分地好，不仅一路跟来，还为他去毒疗伤，又要教他武功。杨过年幼时便失了依仗，从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他这般好法，也不禁起了亲近的意思，那声爸爸也叫得由衷。
他也曾盼着爹爹来救他，可黄蓉私下里一通盘问，让这个早熟的少年敏感地觉察出险恶，只怕杨康会落进这大婶陷阱。
今夜之前，他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要求爸爸去找找他爹爹，他本事那样大，武功那样高，一定能护着他们父子周全。
杨过却没想到，他和爹爹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
看着杨康落泪，又唤他名字，杨过也眼中一酸掉了眼泪，叫道：“爹爹！”
这一声叫完，他才察觉爹爹正被他这个新认的爸爸挟着，忙道：“好爸爸，快放了他。”
欧阳锋听他这般称呼自己，方才的疑惑立时消散，心中甚是欢喜，便放了杨康下来。杨过开了门，让他二人一同进来。
杨过略带着羞怯惭愧地朝杨康走去，他当着自己亲爹爹的面叫了旁人爸爸，虽有诸多缘故在其中，也是实在不好解释。杨康也正惊讶他和欧阳锋的渊源，见杨过走来，便低声问他：“你……怎的认了他做爸爸？”
杨过拉着他的手，小声道：“这位公公救了我的命，爹爹要是不喜欢，我不认他就是了。”
杨康一时间百念闪过，他虽然不知道两人如何相识，却明白能有欧阳锋这样一个绝顶高手作为依仗，对于杨过而言，将来必定会有大大的好处，他曾在此处吃亏许多，怎会忍心让杨过和他受一样苦楚，只道：“我没有不高兴，这也是一番奇遇。”
他话音未落，一边受了冷落的欧阳锋不快道：“乖儿子，你怎么只顾着和他说话，不理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聚散有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