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08射雕）》狗血小能手

10、聚散有期（中）

　　杨过忙拉着杨康走过去，笑道：“爸爸，这是我亲生爹爹，你把他带过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
　　欧阳锋道：“小娃娃这般年轻，怎么是你亲生爹爹，他可狡猾得很，你莫要被他骗了。”
　　杨过闻言，心里一惊，他也不是未曾如此疑惑过，但此刻被人这样戳破不由怒道：“你这般说我爹爹，我不要认你做爸爸了！”
　　欧阳锋恼将起来，伸手要打他耳光，然而杨过梗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浅浅月光下见他倔强俊美的面容，这掌便打不下去了，只朝杨康道：“你这小娃娃一来，我孩儿就不愿认我做爸爸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极为无赖，杨康十数年前也曾拜欧阳锋为师，与他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他原本还介怀铁枪庙中自己挨的一掌，害怕欧阳锋对杨过也是用过就罢，此时看来，他待过儿倒的确是真心实意。如此便道：“过儿，快去给你义父认错。”
　　杨过看看二人神色，十分乖觉地凑到欧阳锋身边道：“义父待过儿这么好，过儿怎么会不认呢，方才是过儿冲撞了您……”
　　“什么义父、义父，”欧阳锋道，“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的乖儿子，叫什么劳什子义父。”
　　杨过偷偷觑了一眼爹爹神色，见他轻轻点头，这才极为清脆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
　　欧阳锋这才喜笑颜开：“乖儿子！”

　　两人未及多言，就听见门外一声怒喝：“好你个老毒物！竟还敢来！”柯镇恶破门而入，一仗击出，直奔欧阳锋面门！
　　却原来昨夜欧阳锋来看杨过，早已被听力极好的柯镇恶发觉，他生怕欧阳锋不肯再来，这才与杨过分开居住，他已等得好久，再不肯放过这次报仇的机会。
　　欧阳锋双手一推，便卸开柯镇恶攻势，又借浑厚内力将那铁杖反推到柯镇恶身上，柯镇恶回力反击，那杖子立时飞出一边。柯镇恶不愿分神，空手和欧阳锋恶斗起来。两人越斗越狠，狭窄客房施展不开，一起破窗而出，跃上屋顶。
　　这番响动早已惊醒了沉睡入梦的郭靖夫妇，二人追出房外，纵到窗边，只见正与柯镇恶交手的赫然便是欧阳锋。郭靖大惊，生怕欧阳锋一招之间便伤了他大师父性命，正欲上前相助，却见柯镇恶纵声大叫，从屋顶甩了下来。郭靖飞身墙上，就在柯镇恶的脑袋将要碰到地面之时，轻轻拉住他后领向上提起，然后再轻轻放下，问道：“大师傅，没受伤吗？”柯镇恶道：“死不了。快去截下欧阳锋。”郭靖道：“是。”跃上屋顶。
　　这时屋顶上黄蓉已与这十余年不见的老对头交起手来，双掌飞舞，斗得甚为激烈。他这些年来武功大进，内力已非旧时可比，十余招中，欧阳锋竟丝毫占不到便宜。
　　客房里，杨过趴在窗边竭力向外看去，杨康站在他身后，较他先一步看见郭靖跃上屋顶，叫道：“欧阳先生，别来无恙啊。”他心中大叫不好。果然欧阳锋立时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幸而黄蓉反应极快，急急叫道：“你叫赵钱孙李、周吴陈王！”欧阳锋一怔间，她又道：“你的名字叫作冯郑褚卫、蒋沈韩杨！”欧阳锋本就糊涂，又给他一口气背了十几个姓氏，更是摸不着头道，问道：“你说什么？我叫什么？”
　　这对话听在杨过耳中实在愤愤不平，他道：“这大婶欺负我爸爸糊涂么！”杨康点头道：“正是，她是你义父老对头，打他不过，便生了这种法子要叫他糊涂呢。”杨过一听，更是担心，便央求道：“爹爹，你去帮帮我爸爸。”
　　杨康武功本就苦不甚高，又看见郭靖在场，实在不想掺和进去，可此时杨过央求，柯镇恶那厢又喝道：“你是杀害我五个好兄弟的老毒物。”
　　这话竟让杨康打了个激灵，设计杀死江南五怪也有他一份罪孽，何况欧阳锋已是过儿义父，就算之前再多恩怨纠葛，此时也不能不帮上一帮。
　　他心中苦笑，无论如何，自己在郭大侠那里还能值些斤两。
　　主意已定，他便也施展轻功，跃上屋顶，一爪击向郭靖后心。郭靖此时右掌平推出去，正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他经十数年日夕勤练不缀，功力早已非同小可，这一掌若是击出即便是欧阳锋怕也不能抵挡。而杨康这一爪在如今的郭靖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他不过是要郭靖分心，卸去他攻势。
　　然而黄蓉却在此时跳上前来，不让他得逞。郭靖早已瞥见有人前来，却不知道来人是谁，眼前欧阳锋已使出他生平最为得意的□□功，这掌去势再不可缓，二人掌力相交，身子具是一震。郭靖掌力急加，一道又是一道，如波涛汹涌般的向前猛扑。欧阳锋口中咯咯大叫，身子一幌一幌，似乎随时都能摔倒，但郭靖掌力愈是加强，他反击之力也相应而增。
　　此时杨康堪堪摆脱黄蓉，退到欧阳锋身侧，郭靖一见他，不禁大骇，直叫道：“康弟！”这一声呼出，掌上力量便退去一分，落了败势。黄蓉见了，当下叫道：“喂，张三李四，糊涂王八，看招。”轻飘飘一掌往欧阳锋肩头拍去。这一掌出招虽轻，确是落英神剑掌法的上乘功夫，落在敌人身上，劲力直透内脏，纵是欧阳锋这等一流名家，也非受伤不可。欧阳锋听她又以古怪姓名称呼自己，一怔之下，竟不及防备，只能双掌平推，将郭靖掌力逼开半尺，在这电光火石一瞬，杨康抢上前来，九阴白骨爪抓向黄蓉肩头，硬生生以身揽住她掌力去向。
　　黄蓉一惊，她掌力即出，难以收回，实在无力阻挡这一爪，她这一掌落在杨康身上，虽能伤他，却恐靖哥哥反而要怪自己。念及此，掌力硬是改了去向，从他胸口要害转向一侧肩膀，杨康那一爪正抓在黄蓉身上所着软猬甲的尖刺上，疼得他骤然缩手，身上又落了一掌，身形直飞出去。
　　郭靖见杨康受伤，便要甩开欧阳锋去看他，欧阳锋掌力恰在此时一推，降龙十八掌与□□功的巨力一起打在对方肩上。二人相距半丈，呆立不动，都已受了内伤。
　　只见郭靖与欧阳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欧阳锋道：“降龙十八掌，嘿，好家伙，好家伙！”他一阵狂笑，郭靖却毫不理会，一心要去看躺倒的杨康，黄蓉上前来拦也被他一把推开。
　　他将杨康搂到怀里，看见他双目紧闭嘴角一道鲜血，急忙去探他气息又要为他运功疗伤。黄蓉来不及伤心，就看见丈夫要在重伤之下为他人疗伤，只能上前拦道：“你受了伤，即使要救他，也让我来吧。”
　　郭靖一想，确是这个道理，就将杨康扶起，侧过身半搂半抱留出整个后背给黄蓉，黄蓉虽然恨极，可既已答应了郭靖，也反悔不得，只好盘腿正坐，双掌触向讨厌鬼后背，给他输送内力。郭靖见杨康灰白的面色慢慢回缓，心中欢喜，丝毫没有注意夫人眼中的嫉恨，以及不远处闪身而来的欧阳锋。
　　欧阳锋与郭靖这些年内力进益，可算是不相上下，方才一掌击出，两人所受之伤情形相若，只是郭靖正当年富力强，复元甚速，他年纪老迈，精力已远为不如。这时上前一掌击向郭靖，更是出乎郭靖夫妇意料，黄蓉双掌撤回，本想挥出，助丈夫击退欧阳锋，但她心思敏捷，转念之间已经猜到这老毒物的念头，于是手掌走势稍稍一转，便借出掌，将杨康推出郭靖怀中。此时杨康突然睁开双目，一掌击向郭靖胸膛，他这一掌并不甚重，实在是出乎郭靖意料，他大睁双目，仿佛有无尽的追问想要出口。杨康狠下心，不去看他。欧阳锋劲力一催，脚下却忽然松动，半边屋顶塌了下来。
　　百忙之中，他尚未忘记挟住杨康，在那将倾未倾处轻轻一跃，疾奔而去。
　　郭靖正要赶上，却听妻子喊了一声：“芙儿！”
　　原来郭芙夜里醒来不见爹娘，本就不算安稳，又听见巨响，她自幼娇惯几时受过这样的惊吓，立时哭出声来，黄蓉与她母女连心，心里自然十分牵挂。她紧拽着郭靖手臂，恳求道：“去看看你女儿吧。”
　　郭靖心里一软，再要看去，哪里还有杨康的影子。
　　此时客店中早已呼爷喊娘，乱成一团。黄蓉知道此处不可再居，从柯镇恶手里抱过哇哇哭着的郭芙，道：“师父，你扶着靖哥哥，咱们走罢！”未料想郭靖方才中了一掌伤势不轻，只因挂念杨康才没来得及运功调息，随即便受了欧阳锋第二掌，被他掌力逼住了气，呕出一口鲜血，说不出话。
　　黄蓉急上前去，待确定他伤势并非十分严重，方道：“还需师父你抱着靖哥哥，咱们一同离开此处了。”柯镇恶将郭靖抗在肩上，一跷一拐地向北行去。走了一阵，黄蓉忽然想起杨过，不知这孩子逃到了那里，但挂念丈夫身受重伤，心里只盼着他找到杨康父子俩远远走了才算是好。

　　杨康被欧阳锋挟走，心中也是惊讶非常，然而片刻之间，便想起尚未脱身的杨过，疾道：“老先生，快放我下来！”
　　欧阳锋全然不理，只是一味向前狂奔，行得极快，约莫走了十几里路，速度渐渐放慢，举步维艰，挟住杨康的手臂一松，竟朝前跌了过去。杨康随着他一摔。他受了黄蓉内力，内伤较欧阳锋又轻得多，便爬起身，扶他在道旁休息。欧阳锋神情委顿，呼吸微弱，一瞬间现出十分的老态，杨康心里竟生出同情，他忽而想到当年郭靖用血喂给自己，又想到数日前黄药师也曾想过拿自己入药，一狠心，便低头咬破手腕，捏住伤口忍痛将血喂给他，点点鲜血落进欧阳锋嘴里，全无好转的迹象。这边杨康腕上的伤口慢慢发痒，血液凝滞，他只得又再咬开，如此反复数次，自己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似乎是那些血确实起了作用，欧阳锋动了动，半撑起身体，杨康连忙去扶，老者喘着气，眼神极疑惑地盯着他。
　　幸好这般怪异尴尬的场景并未持久，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杨过见二人离开，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欧阳锋起先脚步甚快，他花了好一阵时间才追赶上来。
　　乍见杨过，杨康一掩手上伤口，迎了过去。
　　杨过见他脸色苍白，十分惊诧。在这少年心里，父亲本是一等一的大英雄，也是因此看见义父被人欺负，他才会央求杨康上前救助，屋顶上一番打斗他虽看不清楚，却也知道爹爹是因自己受了伤，不禁面露愧色。
　　杨康猜中他心事，安慰道：“我不碍事。你义父对我有恩，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去救他。”
　　杨过听了这话，又见欧阳锋伤势更重，便凑过去瞧他。杨康也趁二人说话，背着身悄悄察看自己腕上伤口，那咧开的皮肉丝毫没有痊愈，周遭结了一层干涸的血迹，他皱起眉，不知该喜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