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08射雕）》狗血小能手

8、不辨祸福（下）

　　郭靖来时，黄蓉为了不让他见到杨康，催促爹爹早早离开，黄药师想起当年太湖陆家庄的一幕，也不由皱眉，索性一手携起程英，一手提了杨康，施展轻功疾行而去。
　　夜幕降临时，已奔出几十里，到了一个半大的小镇边，黄药师在路边一间茶舍停下，放下程英，又将杨康随手一撂就唤了小二过来。程英见黄药师已经端坐，连看也不看地上的杨康，便走过去，轻声问他：“你好些了么？”
　　程英眼中关切的温情让杨康心底一软，便笑了笑，放柔了声音回答她：“我好多了，谢谢你。”
　　程英见杨康笑了，就也笑了笑，又伸出小手，想要拉他起来。
　　杨康笑道：“我比你大这么多，你拉不起我的。”他虽然穴道已解，但仍不动声色，只想着寻了机会逃走去找杨过。
　　却不想他这心思早已被黄药师看穿，黄药师并不拆穿只是冷眼看着。其实杨康容貌端正，机敏过人，黄药师本不至于讨厌他，但早年一见他使诈去激梅超风，接着便是未经他许可就想认了师门，黄药师偏不让他如意，随后太湖边上黄蓉和他使性投湖这小子也要担上不少责任。如今再见，女儿对他的厌恶嫉恨黄药师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不对他越看越厌。
　　此时，见着程英同他说话，黄药师低声道：“丫头过来。”
　　程英怯怯地回头看了黄药师一眼，又再瞧了瞧杨康，柔声道：“公公，让他也坐过来吧。”
　　黄药师冷哼一声，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不要同他说话的好。”
　　程英听了这话，想要为杨康分辩几句，杨康伸手拉她衣袖，小声道：“黄岛主说得对，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过去罢。”
　　程英犹豫片刻，蹲下身，为杨康掸了身上灰土，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坐到桌边。

　　茶舍的小二麻利地上了茶水和几道点心，过了片刻又送来几道小菜，黄药师拾起筷子尝了几口，却见程英丝毫没有动手，只是凄凄地看着他。黄药师心下澄明，这丫头实在心软，非要让那小子上桌才肯吃饭。他本想再斥责两句，和程英柔和善良的个性让他想起亡妻，又念及要用这小子入药，便沉声道：“还不过来！”
　　程英和杨康都是一惊，黄药师又道：“你穴道早已解了，还不过来吃饭？”
　　程英听他一说，立刻露出了笑容，杨康确实心里一沉，看来这东邪黄药师果然不是凡人，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是无所遁形。他心里沮丧，面上颜色就难看了三分，程英以为是他身上僵滞不好动弹，就再走去，伸手拉他。
　　这次杨康没有拒绝，他拉着程英小手，但并未真正用力，站起身，冲她笑道：“谢谢你啦。”
　　程英的笑容愈发灿烂，直到黄药师冷冷一哼，两人才各自入座。

　　不一会儿就吃了饭，又要再行上路。
　　这次是黄药师走在前头，程英次之，杨康默默地落到最后。趁着夜色走了一阵，程英还小，跟不上黄药师的速度，渐渐落了下来，和杨康并肩走着。
　　杨康自顾自地想着逃脱之法，直到听见程英问他的话：“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杨康这才回神，柔声道：“我比你大上好多岁，你叫我叔叔罢。”
　　程英道：“你真的像公公说的那样，不会老吗？”
　　杨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程英忽道：“我叫程英。爸爸妈妈叫我阿英。”
　　杨康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随即半是无奈半是高兴地笑了。程英知道他方才不肯告诉姓名，才岔开话去，所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好叫他放心。
　　杨康想了想，道：“程英这名字很好听。我叫杨康，但这名字你千万不要和人提起。”
　　程英抬起脸朝他笑了，眼睛里是一闪一闪的喜悦：“我记住了！不会跟人说的！”
　　杨康心一软，轻轻摸了摸她头顶：“你是个好孩子。”
　　程英也道：“大哥哥也是个好人。”
　　语罢，两人相视而笑。

　　杨康从未这样被人说过你是个好人。即便如穆念慈般爱他至深，可他心里明白，穆念慈知道他是个坏人，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此时这样一个少女却一心一意地视他为好人，他也觉得，似乎自己真的成了个好人。
　　可是我杨康，还有做好人的机会吗？

　　黄药师忽然停下。
　　官道边的密林里一阵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程英和杨康的耳中，并没有第二种声音。可在黄药师这样内力深厚的高手耳中，又是另一番天地。
　　有什么人正朝他们赶来，速度极快，可那声音偏偏不是脚步声，黄药师心中念及一人，不禁皱起眉头。
　　没过太久，就连杨康和程英也听见那诡异莫测的声音。
　　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声音究竟为何，那人便已到了近前！
　　来人是个衣着污秽，白须白发，以手当足的怪人，及到近处，杨康仿佛被人定住般蓦地僵住。程英看他神情怪异，不由地往那怪人身上多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啊得一声。
　　只见那怪人突然偏了方向，直冲二人而来，面色凶狠地扑将上来。
　　杨康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护住程英，那怪人大叫一声，双手直伸就要取他性命！
　　杨康无法可想，只好闭上眼睛。

　　这时，黄药师却疾步移到他身前，接了怪人一掌。杨康只感到双方内力强劲，掌风所及，直呼得人脸上发疼。只这一瞬，杨康就反应过来，抱起程英，快跑几步远远离开二人身边。
　　这人正是欧阳锋，他虽然糊涂忘了自己是谁，可还记得十数年前在牛家村打死了杨康，现在一模一样的杨康又再出现，令他一时分不清真实虚幻只记得要打死他才好。可究竟为什么好他又说不上来。
　　黄药师看他神情混沌，想起女儿曾经提过，欧阳锋逆练真经，已然疯了。他与西毒争斗数十年，失去了对手，也曾惋惜不已，可如今一经交手他骇然发现，这些年欧阳锋的功力不减反增！黄药师是何等样的聪明人，立时想到如欧阳锋这样的高手，便是逆练真经，只怕也能悟出些什么。若是换个时候，他定然要好好向这位旧友请教，可此时，欧阳锋要杀了杨康，却是万万不能。

　　杨康见二人缠斗不止，心中一动，想着趁此时逃了也不失为因祸得福。于是俯下身，小声和程英说道：“程姑娘，我要走了，我还有要找的人，那黄岛主虽然性格乖张，待你却是极好的，不是坏人。”
　　程英一听，禁不住拽紧他衣衫，露出不舍的表情，杨康没有怪她，只是蹲下身，看着她。程英见那黑白分明，清亮好看的眼眸里全是温柔，手指就慢慢松开了。
　　她小声问道：“我还会再见你么？”
　　杨康握住她手，道：“一定！”
　　程英凄凄一笑，想起当年爸爸妈妈也是这般同她告别，可这一别，却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杨康看她神色难过，又摸了摸她头发，道：“等你再见我，就是大姑娘了，我要是认不出你，你就叫我一句大哥哥，我便知道你是我的阿英了。”
　　程英听到这话，便笑了笑，松开手道：“你走罢！”

　　杨康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黄药师看见杨康离开，急出了一招，便要去追，程英一看，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又冲回过头的杨康大声叫道：“大哥哥，你快走罢！”
　　黄药师一边应付欧阳锋，一边又被程英死死抱住，再不能分身去追杨康。他又不忍伤了程英，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康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