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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惠国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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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他这话,像是另有所指,却又不明白,不解地看向赵桢,见他只是欣喜地上下打量着我,却并不说话,我便下意识地看向张龙,见他垂着双眸,并不看我,我再将眼风扫向文彦博时,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回望此刻尚自欣喜的赵桢,还未出声,却听得一旁的八贤王出声说道:“皇上,此时关系皇室血脉,还请皇上慎重。”
皇室血脉?我心中一惊,看来今日这一出,必定是与我多年来一直不得而解的生世有关,可是,自己与眼前的这个皇上怎么看也不像有所关联啊。
赵桢闻言却已微微一笑,头也未回的说道:“今日在场的诸位,除了八皇叔,其余众人都是见过她的,你们自然应该不会忘记她之前的容貌与朕有多么相似,这便是朕当年初见她时,也觉得似曾相似的原因。”
我听得一头雾水时,那八贤王却已摇头道:“当初如何,臣不得而知,只是如今这名女子的容貌声音跟皇上所述,可是一点都不沾边啊。”
赵桢回头瞧了瞧一点猜疑的八贤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皇叔所言甚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是谁都可以冒充。”
说完这话,赵桢却转头看向我,眼神之中的欣喜并未冲淡,反倒又多了几分鼓励:“母妃的遗物,你可还好好收着?”
母妃的遗物,除了前日张龙同样向我问起的那条金链子外,倒也不会再有他物,思及此,便从颈间取了下来,呈在赵桢的跟前:“皇上说的是这个?”
赵桢接过我手中的金链,细细打量着,转瞬却突地笑了:“你可知道,这项坠上的花是什么花?”
见我摇头不语,赵桢却自己轻声叹道:“这是一朵双生花。”
说罢,赵桢顿了顿,方才缓缓叙说起来:“母妃当年同时生下你我兄妹二人后,身为皇子的朕被先皇抱去由刘太后抚养,一直到前不久,太后驾崩,朕方知生母竟是先皇身边那不得宠的李辰妃,而她身边的女儿当年只是听说不到三岁就夭折了,如今始知是被母妃送出宫去了,如今,上天怜见,才让朕知道,与朕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尚活在人间,怎能不欣喜过丛。”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我却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原来,我竟是这皇帝赵桢一母同生的双生妹妹!
好狗血的剧情!
不过细想下来,当初张叔为何一直带着我东躲西藏,甚至后来还连累清风寨被血洗,为何我第一次见到赵桢时,会觉得眼熟,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其他诸如张叔的真实身份,张龙当初所属的杀手组织,以及赵桢为何如今才知道自己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都随着这个真相的揭露而瞬间变得迎刃而解了。
于是,我呆呆地站在原处,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地,听着张龙向赵桢陈述着他父亲当年如何受李辰妃所托,将我调包带出宫外,如何抛家弃子,东躲西藏,他又是如何加入了那杀手组织,多年来致命于追杀我与张叔二人,后来直到清风寨一役,张叔临死前将我托付于他,他后来又是如何在将李辰妃的将给张叔的信物辗转交付于我,如今始见皇上认为亲生母后,他方才挺身而出,向皇上请罪,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
剧情并不复杂,所以大家都能很好理解,而我作为当事人之一,却没有太大的惊喜,只是依旧站在原处,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各种说辞,仿佛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没有激动的情绪,更没有喜出望外的惊讶。
反观殿上众人,却是各种颜色,有不敢置信的,也有尚自怀疑的,也有复杂不明的,五色陈发,各自发酵。
最后还是八贤王一句:“皇上,兹事体大,还请皇上慎重!”将众人的的思绪拉了回来,齐刷刷的望着皇上赵桢。
此时的赵桢闻言却叹了一声:“朕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个皇妹是上天赐给朕最好的礼物,也是母妃在天有灵,对朕最大的希望,只是皇室血脉不容有染,八皇叔小心谨慎也是为朕考虑……这样吧,宣御医来,让朕与皇妹滴血认亲!”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吓了一跳,那包拯第一个跪了下去叩头:“皇上不可啊,皇上龙体不可有损,怎能……”
八贤王听了惊得不轻,知道皇上赵桢这是铁了心要认我这个双生妹妹,也劝道:“皇上不可啊……皇上既然已经认定了公主的身份,不如……不如就对外宣称,认了一位义妹,封为公主,一来,既可堵住幽幽众口,二来也成全了皇上的这份孝心与亲情,公主也不会失了名份与尊贵。”
看到八贤王的让步,赵桢突地笑了:“云双本就是朕的亲妹妹,正经的公主,为何要朕认什么义妹,去堵那幽幽众口?”
说话间,御医已经满头大汗的赶了来,一进殿中,见众人一脸惶恐的跪地跪,拜的拜,不知何意,忙问:“不知皇上招臣前来,可是龙体有恙?”
那赵桢眼眸微眯,冷冷地出声说道:“朕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亲妹妹,偏生有人不信,你来与朕做个滴血认亲,好堵住那幽幽众口。”
此言一出,众人皆知,赵桢这是在堵八贤王的话,一干人等皆垂眸不作声,只韩琦似乎挣扎了一下,站出来说道:“皇上,八贤王并无怀疑公主之心,只是兹事体大,慎重为之,也是为臣之道,还请皇上体念臣情,皇上龙体为重,这滴血认亲是万万不可啊。”
这御医一听,叫他来是为了滴血认亲,也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多言,包拯见状,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皇上请三思,若真是滴血认亲,皇上介时赐封公主时,必定要昭告天下,刘太后当年所犯之事,这与先皇威名也会有所损失,不如,依八贤王所言,将云双姑娘认为义妹,然后赐封公主,其余兹事盖而不提,这样既不失皇家威严,也不损皇上仁孝亲情。而公主也不会少一点应有的名分与尊贵。”
包拯的话说的有理有据,若赵桢非要滴血认亲,势必免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认祖归宗的过礼仪过程,但如果简而化之,既不影响我的身份的提升,也不影响赵桢想要弥补对母妃,对妹妹的一片仁孝亲情之心,真是皆大欢喜。
果然赵桢在众人的一番劝说之下,终于放弃了滴血认亲,当即就下旨,认我做了义妹,赐封为惠国公主,在新赐的公主府未修膳好之前,将我留在宫中居住,以示皇恩。
一番折腾下来,八贤王带着众人退了出去,临离去之前,拂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又皱眉看了看我,方才摇头走了。
张龙与展昭并肩,跟在包拯的身后,离开之前,似乎也犹豫了一下,见状,我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张龙……”
张龙停住身形,微转身向我一揖礼,恭敬的说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吃惊于他此刻的态度,十分的不适应,却又不好当众说什么,只好说道:“你在殿外留一会儿,我有话与你说。”
张龙点头应了声,仍然随着包拯的脚步走出殿去,此刻殿上众都已退了下去,文彦博却顿在原处,直直地看着我,一语不发,眼眸中如困兽般的挣扎与冲动流露无遗。
他就这么看着我,似乎忘了赵桢刚才已经吩咐众人退下,我正欲上前几步,就听得赵桢冷声说道:“文卿,怎么还不退下!”
此言一出,文彦博一愣,终于还是叩了一礼,缓缓退出殿外。见人都走了,赵桢却突然走到我身旁,戏谑地说道:“这文卿果真对你情有独衷,若你真喜欢他,朕为你们赐婚好了,也算是一桩喜事。”说到此处时,不等我回答,赵桢却又自己把话接了过去:“不过,朕记得当年,你心心念念地的人明明是那狄青啊?”
我没好气的看向身旁的赵桢,他明明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因为一直长在这皇宫内院中,脸上的神色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明真假,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转念一想,他身为大宋的皇帝,这种威严,这种捉摸不透,原本就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模样。只是他如今毕竟还是个少年皇帝,在我这个刚刚认回来妹妹面前,戏谑的笑容里终归还是不假掩饰地多了几分亲情与关切之情。
我抬眸望向赵桢,微微一笑:“许多年前的事情,难为皇兄还记得如此清楚。”
赵桢点头笑了笑,思绪似乎也飘回那个冬日暖阳下的午后,惠州西湖上,那几个肆意放纵的年轻人,聚在一处,不问身分,不问出处,只管快活逍遥。
赵桢眼眸微眯,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问道:“你与狄青泛舟湖上,唱的是首什么曲子,朕以前从未听过,后来也从未听见有人会唱……”
我的思绪被他拉回多年前的那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外出游玩一番,在景色怡人的湖上同乘一舟,情不自禁地唱出的那首小曲: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赵桢听着我唱出的这首曲子,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首曲子,当初听你唱来,应情应景,甚是动听,如今听你再唱,怎么却让朕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了呢?”
我摇头轻笑:“皇兄取笑了。”
赵桢收回飘浮的思绪,冲我笑了笑:“好了,朕看你今日也乏了,下去好生歇息歇息,你如今住在宫里,咱们兄妹有的是时间叙话……”顿了顿,冲殿外扫了一眼,再次戏谑的笑道:“那殿外头,等着与你说话的人还多,你快去吧。”
我一愣,冲赵桢福了一礼,颔首退出殿外,沿着廊下走了几步,便看见等在不远处的文彦博,微一愣怔,我向他走了过去。
他站在原处,像是有些疼痛似的微眯了眼眸,直直的望着我,抬起手臂还未碰到我,便又有些颓然的落了下去,袖下的双手握了拳,紧得似乎可以听见关节的响声,额头的青筋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下终是一软,伸手过去,拉过他的双臂,抚在他握紧的拳头上,柔声说道:“我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几日,又不是再次逃之夭夭了,你这模样,倒像是生离死别一般,不如我这就跟皇兄说,让他赶紧将我赐婚给你,好让你安心?”
听我这么一说,文彦博突然一愣,手上的拳头突然一松,反手一握,将我双手握住,一使力,带入怀中抱住,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以为……”
我抬手圈在他腰间,缓缓的说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如今贵为公主,你便高攀不起了,还是以为我……”
不等我说完,文彦博出声打断了我的话:“没有……没有,我知道上天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一定会等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