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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春梦无痕 ...


  •   猫眼为展昭把脉。

      卫慕急切问道:“他怎么了?”

      猫眼问道:“他是不是中了尸毒?”

      “是。”

      “他还中了一种毒,叫做‘温柔乡’?”

      “原来叫‘温柔乡’!”卫慕本来不知展昭中了何毒。

      “他是不是被蛇鳞割破了皮肤?”

      “是,而且是全身都有伤口。”

      猫眼怒道:“那你还问他怎么了?”

      卫慕无言以对。

      猫眼哽咽道:“展大哥不仅中了这两种毒,还被人下了蛊。”

      “蛊?”卫慕和欧阳同声惊问。

      “碧眼金蛾的卵已经从他被巨蟒割破的伤口进入体内,只要遇上蛊引随时会发作。”

      欧阳问道:“那展大叔会怎么样?会不会变得跟那蟒蛇一样?有没有办法救他?”

      猫眼遥遥头道:“我只会治病用毒,不懂蛊术。外伤我可以医、中毒我可以解,可是这苗疆的蛊术,我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欧阳闻得此言,脸色惨白,欲言又止。

      卫慕恶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

      欧阳无奈道:“我想我知道这个用蛊的高手是谁。”

      “是谁?”猫眼和卫慕异口同声。

      “沈君爻。”

      卫慕问道:“她是不是爱白衣蒙面?”

      欧阳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想我刚刚跟她交过手。”

      “果然是她,”欧阳抱着头伤心的蹲在地上。

      猫眼见他如此,问道:“她不是你老婆吗?怎么会想置你于死地的?”

      “她被九域幽螟反噬入脑,开始失忆,已经不认得我了。”

      猫眼燃起希望道:“就算她已经不认得你,可我们现在知道是谁下的蛊,就可以去请她解蛊,这样展大哥还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卫慕道:“猫眼说得对,欧阳,你带我去找她,一定要让她救展大侠。”

      欧阳还未回答,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飘来:“几位,你们要在甲板上谈到什么时候?我还不想引来官兵,搅了生意。”

      卫慕抬头,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在几步开外,外表艳俗,却气质孤高,反而叫人一见难忘。

      “你说得对,劳烦易儿姑娘和猫眼一起把展大叔抬进去。”欧阳自己扶着卫慕,卫慕一脸问询之色。

      “我们回到码头,昌宏号已经沉了,我就临时雇了艘画舫,这位易儿姑娘正好会去彭城。”欧阳的解说让卫慕皱起了眉头,如此形势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欧阳问道:“卫慕将军,你的意思是。。。?”

      “得试试她,不可以再让展昭犯险。”

      船舱之中一片愁云惨雾,猫眼一声声在叹气,卫慕外伤内伤皆甚重,所有的伤药都用来给他止血,血是止住了,可再经不起动手,内伤就更麻烦,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不可能痊愈,除非有高手来为他疗伤。

      展昭外伤并不重,可细碎伤口布满全身,看来极之可怖,偏偏伤药用尽,只能呆等着他自己愈合,尸毒用糯米磨碎内服外敷即刻可解,可这“温柔乡”。。。。。。

      “唉——”猫眼再叹口气,这“温柔乡”的毒性极为独特,中毒的人先是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然后会开始高热,渐渐神志不清,如果救治不及时,不死也会变成白痴,解药在这运河之上是不用指望能配齐的了,难道只有最后一个法子?

      她想了想那个法子,为难极了,展大哥醒来若是知道了,可能会反目成仇啊!

      卫慕此时问道:“碧眼金蛾的蛊是不是只有沈君爻可解?”

      “不错,只有下蛊之人才知道自己的蛊引是什么,才能设法解除。”猫眼道。

      “好,我们走,”卫慕招呼欧阳道。

      “你们去哪?”猫眼急道,“你的伤很严重的,去哪都是送死。”

      卫慕没有理会她,对欧阳道:“你有办法找到沈君爻?”

      “是。”

      “好,走吧。”

      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猫眼气得猛锤桌子道:“你们当我在放屁呢?不要命尽管去!”

      她坐下来的时候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知道卫慕和欧阳若不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给展大哥一线生机是绝对不会把她和昏迷不醒的展昭留在这凶险难测的船上。

      猫眼听着动静,摸索着在厨房找到易儿,问道:“易儿姑娘,我晚上治病要用些药材,能请你家嬷嬷上岸买么?”

      “可以,你直接吩咐她吧,让她划小舢板上岸。”

      易儿手上端着一大碗磨碎的糯米,依着猫眼的吩咐去给展昭敷药。

      她帮展昭除了湿衣,一点点擦去身上的血迹,饶是她小心翼翼,避着展昭身上密密麻麻的口子,还是疼得展昭在昏迷中咬紧了下唇,一次次皱眉。易儿将糯米碎敷在他心口、手腕、足踝几个地方,又舀起一勺糯米磨成的米汤灌进他口中。

      待功夫做完,易儿冷眼端详床上一-丝-不-挂-的展昭。展昭有内功护体,这种小伤自然就能止血,可是愈合中的伤口皮肉翻起,更叫人心惊肉跳,她几乎可以断言,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强悍、最坚韧的人,尽管他的眉峰清秀如江南烟雨,双唇柔和似吴越秋波。

      易儿活了二十七年,说她这一辈子也许太早,可她从十五岁沦落风尘起,十二年来可以说是过尽千帆、阅人无数,男人,她用鼻子闻都能闻出好歹来,这个男人连深陷昏迷之中都能忍住剧痛,绝不呻-吟出声,意志之坚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这一刻她突然有一丝丝的后悔,也许她不该在钱老爷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不论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手到擒来。且不说眼前的这个人遍体鳞伤、神志不清而且完全不能动弹,让她浑身对付男人的手段毫无用武之地,便是他完全清醒的状况下,她也未必就有十分把握。

      猫眼无声无息,突然来到她背后,着实吓了她一跳。

      “田姑娘。”

      “糯米换了几次了?颜色怎样了?”

      易儿道:“换了三次,已经不黑了。”

      猫眼点点,突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太阳会下山?”

      “快要酉时了。”

      猫眼又点点头,退了出去,神出鬼没的弄得易儿好生纳闷。

      不一会儿,嬷嬷回来请了她去绣房,禀道:“小姐,那些药我都照田姑娘吩咐买回来了,她赶着
      炼什么治伤的药,你要下手就要趁这会儿了。”

      易儿叹口气道:“你看看展公子这情形,我倒是怎么下手啊?”

      嬷嬷埋怨道:“都怪钱老爷不说明白,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废人,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收他的银两,如今平白砸了招牌。”

      易儿道:“便是他说明白了,我敢说不做么?谁敢得罪他呢!”

      老嬷嬷递上来一包东西,道:“姑娘,这药你收着,一会儿指不定有用。”

      易儿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嫌弃的拈入袖中,撇嘴道:“我做这行十来年了,一向靠真功夫吃饭,从
      没给客人用过这伤身的玩意儿。算啦!”言罢转回展昭那舱房去了。

      展昭仍旧睡得深沉,易儿坐在他身边,一摸他额头,呦,烧起来了,微微掀开被子,他身上的伤又见好转,易儿深吸口气暗暗盘算从哪里下手。

      “丁月华。”

      展昭突然说话,易儿以为他醒了,立即从榻边弹了起来,展昭却还是闭着眼睛,口中连连唤
      她:“丁月华。”

      原来是梦话。

      “嗯?”易儿应道。

      “你没死?”

      “没~~,我还没死,你也要活着。”

      展昭眉头一松。

      易儿俯下身子,沿着他额头眼窝而下,最后停在他下巴。

      展昭突然开口道:“你别死,别扔下我一个人。”

      易儿怔怔停了下来,这算什么要求,男人,你要的也太简单了吧。

      她随即展开了全面攻势,既深且烈,就算你已经死了,也要把你逗活。

      身体热烈,心却冰冷,只因她突然想起,自己向天求的更简单,可这些愿望,老天爷连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床下,手足待得发冷的欧阳和卫慕,心却越来越热了。

      他两人装作离开,却杀个回马枪躲在这里,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一者试探易儿两母女,二者看看还有没有刺客埋伏在暗处伺机要杀展昭,谁知道刺客没等到,却等来这么场春-宫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讶异,这展昭的魅力不是这么惊人吧?已经是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竟然还有艳-遇?

      易儿已经翻身上床,生怕弄疼展昭,凌空跪骑在他身上。

      展昭迷迷糊糊,唤一声丁月华的名字,易儿喉中便风情万种的应一声,落足力气逗他,展昭虽然昏迷,到底血气方刚,如何经得住。

      易儿声音妩媚,脸上却淡然而认真,生意就是生意,决不能马虎大意,每一次都要交足功课的。
      她轻手轻脚解了襦裙,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欧阳和卫慕见着这裙子落地,都是一惊,这种事情,究竟救不救展昭?一时之间两人好难决断。

      (拜托,平日决战杀伐眼都不眨的两位不要再这么优柔寡断了,这么犹豫过来、犹豫过去,展护卫就要失身了!)

      就在两人听天由命的当口,易儿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跳下床榻,抓起裙子,连穿都没来得及穿便冲出房去,正撞上在门口窥伺的嬷嬷,抓住嬷嬷叫道:“好大。。。好大。。。”

      床下之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羡慕嫉妒恨:难道展昭那个。。。那个。。。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连身经百战的妓-女都吓跑了?

      猫眼正在熬药。

      易儿冲到面前大呼:“田姑娘,田姑娘,好大。。。好大一条蛇啊!”

      她早已是花容失色。

      猫眼极其淡定的一“哦”,道:“那是我的宝贝,叫竹子,我派它保护展大哥的。你放心,只要你对展大哥没有恶意,它是不会伤害你的。”

      易儿更不淡定了,问道:“那么请问,在你家竹子的眼中,怎么算有恶意,怎么算没有恶意呢?”

      猫眼语塞,支吾道:“这个。。。这个恐怕要问问竹子才知道了。”

      易儿无语,心中反而释然,转身出去,今天这生意是做不成了,总不能为了钱连小命都赔上吧。
      猫眼叫住她,问道:“易儿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猫眼脸红起来,摸出一个金镙子,道:“如果你肯帮忙,它就是你的了。”

      易儿疑道:“你还没说是什么忙呢?”

      猫眼的声音比蚊子还细,说得又快又急道:“我想你伺候展大哥。”

      “啊?”易儿都要怀疑自己耳背了。

      “伺候展大哥。”

      “我不是收了欧阳公子的钱已经在伺候他了吗?”易儿困惑了。

      “不是那种伺候,是你平时那种伺候。”

      易儿更困惑了:“你出钱让我陪那位展公子。。。。。。?”难道你跟展公子口中的丁月华有仇?

      猫眼俏脸大红急忙截断道:“呃~~就算是吧。你听我解释。”

      “展大哥中了一种叫‘温柔乡’的毒,会渐渐全身麻痹,最后毒气攻心而死。要救他要么有解药,要么就要找一个女子跟他XXOO。。。。。。”

      易儿似乎有点明白了,问道:“你正好没有解药?”

      “是的。”猫眼持续不好意思。

      “你又正好不是他的心上人丁月华?”

      “没错。所以。。。。。。”所以要找专业人士拔刀相助啊。

      “我明白了,”易儿笑了,从荷包里摸出另一个金镙子来道,“不过,不明白的可能是你。”
      这次猫眼困惑了。

      易儿道:“你们是不是跟润州府的钱爷有仇?”

      猫眼惊呼道:“钱彦远?”

      “那就是了?今天一早他就来找我,给了我这个金镙子,让我侯在码头等着你们,说是你们自然会包我的船,又让我伺候那位公子。”

      猫眼吃惊得张口结舌:“你、你是他安排好的?你、你为什么告诉我?”

      易儿一把把金镙子丢出窗外,可惜道:“这钱算是泡汤了。虽然我从沦落风尘那天起就不清白了,可我也不糊涂。一而再的有人花钱让我服侍展公子,这也太蹊跷了,我想钱爷一定不会是为了让我给展公子一个惊喜。我做的是皮肉生意,从来都不收买人命的。”

      言罢,她收了猫眼那枚金镙子,转身离去,留下田敏言一个人发愣。

      钱彦远明明知道‘温柔乡’的解法,却生怕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居然事先就安排好一个风尘女子来接应我们,为什么?

      田敏言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钱彦远这么做无异于告诉她,碧眼金蛾的蛊引便是要男女交合,要想解‘温柔乡’的毒她自然会请易儿出马,这样一来毒是解了,可蛊又会发作。

      钱彦远你好狠毒啊!幸好易儿没有帮着你害人,让我猫眼知道了你的诡计。

      想到这里,猫眼的头更大了,如今知道了钱彦远的诡计,就万万不能让展大哥被人占了便宜去,可到哪里去找“温柔乡”的解药呢?!!

      “救命——”

      她正愁肠百结,易儿的声音突然从展昭房里传来,猫眼一惊,拔足冲了过去。

      易儿回展昭舱房之时,推开门却见着两个黑衣人并肩站在展昭床前,她当即大叫“救命”,一个
      黑衣人持刀扑向她,另一个黑衣人对着展昭扬起了匕首,她正在惊恐间,“救命”之声还在耳边回旋,怪事发生了。

      “怎么了?”猫眼冲进来的时候,两个黑衣人都已经倒毙在地,易儿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展昭,脸上如见到天崩地裂的震惊。

      “展昭救了我。”

      猫眼过去看了眼展昭,道:“这不可能。”

      易儿也知道展昭昏迷着,可明明就是从他那里发出的暗器。。。。。。

      猫眼又蹲下来查看地上的两个人,一个脸色乌黑,可以肯定是被竹子咬死的,一个后背心脏位置有一个小孔,透心而过,猫眼顺着那方向找去,居然在房中柱子上找到了一个糯米团子,能用这个做暗器救人的,难道真是展昭?

      她再一次过去查看,可以极肯定的说,展昭仍是昏迷不醒,而且已经烧得很厉害。

      两个女人不禁后脊背发凉,展昭这样也能杀人?

      南侠竟有如此神通?

      猫眼拿着糯米团子四处查看一番,突然一道灵光在脑中闪过,这里,好像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是在。。。。。是在。。。。。。

      她弯腰拉起床单,喝道:“出来。”

      欧阳和卫慕这次被抓个正着,两人傻笑着钻了出来。

      “难怪有股我的伤药味道!果然是你们两个,想吓死我们呢?!”猫眼怒道。

      易儿则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刚才你们一直都在床下面?!”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拍着她肩膀不无尴尬的道:“刚才我们正巧睡着了。”

      易儿毫不领情,狠狠拍开他们的狼爪子,道:“不必你们遮掩,我已经告诉田姑娘了,不错,我
      收了别人的钱,刚才已经对展公子下手了。”

      “啊?”田敏言大惊失色。

      “不过被你那条蛇破坏了。”

      猫眼这才松口气,狠狠盯着卫慕和欧阳,看你们怎么解释。

      欧阳道:“田姑娘,我跟卫慕兄也是一番好意,我们不敢贸然离开,把你和展大叔两个留在这里,所以才摆了这个引蛇出洞的局,这不,还真有刺客。”

      他又向易儿告饶道:“易儿姑娘,你念在我也算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原谅则个。”

      易儿白了他一眼,欧阳很识时务的又掏出一张交子,道歉也是需要诚意的。

      易儿再极风情的白了他一眼,闪人。

      猫眼哪里还能生他们的气,只是担心的问道:“现在刺客也杀了,也证明了易儿不是坏人,你们要去找姓沈的?”

      卫慕道:“是,我们马上走。”

      “你不能去。”

      卫慕和欧阳诧异的望着她。

      猫眼道:“我们不仅要找沈君爻要到碧眼金蛾的解蛊之法,还要跟钱彦远拿到‘温柔乡’的解药。所以,应该是我和欧阳去,只有我去他们才出不了花样,要是拿回来的东西是假的,那就真会要了展大哥的性命。”

      卫慕看着她,担心赞许歉疚感激种种情绪都在此刻的眼神中闪现,猫眼说得对,可她没说出来的更叫人感动于衷,此行危险,你去不如我去。

      好丫头!他用力在猫眼肩上一捏,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幸运都过给她,沉声道:“天亮前一定要回来,我会保护好展昭。”

      猫眼点头应允,当先而去,卫慕却还一直恶狠狠的盯着欧阳,欧阳握拳一击胸口,两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当是完成了交接,保护猫眼的交接。

      夜,渐深沉。

      易儿过来查看展昭伤势,敷过猫眼的伤药之后,他全身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可高烧却愈演愈烈,烧得展昭辗转反侧,一阵阵说着胡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再看卫慕,他一遍遍走到窗口眺望,却不知见着些什么。窗外,月明星稀的晚上,运河雪白如练,像佳人举袖飘摇、千匝万周,缠绵得无休无止的飘带,皱了满池的春水,打出千千结来。

      易儿为展昭拭去冷汗,看看这两个或卧或站的男人,刀口上舔血的游侠儿,也许听听说书便好了,她静静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绣房,十二年的皮肉生涯固然是苦,却也好过这半日的担惊受怕。

      展昭很热很热,又忽然很冷很冷,周围漆黑无边,无依无靠,幸好还有丁月华带着她那纯净清澈如山泉的笑容坐到他身边。

      展昭撒娇道:“我发烧了。”

      丁月华怜爱的抚摸他脸颊道:“我知道,多喝点水,我给你冷敷。”

      “我还是全身烫的厉害,”展昭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道,“如果你做了寡妇,我不许你改嫁。”

      丁月华扑哧笑了:“谁要做寡妇了!你等着我。”

      她竟脱了外衣奔出房去,外面漫天的大雪,瘦弱的丁月华只穿着一件单衣在纷纷玉絮中冻得瑟瑟,又是跑又是跳,过了好久,才一边呼着气,一边冲进屋来,“嗖”的钻进被窝,死死揽住展昭。

      展昭一下子惬意凉爽,通体舒畅,呼出的热气落在丁月华发际,融化了她头上星星点点的积雪,顺着脸颊肩颈淌下,竟蜿蜒出仿似主人一般的柔情,一滴直落进展昭领子,似乎被他蒸发做了眼底蒙蒙暖雾。

      光洁的额头就近在唇边,柔柔的呼吸就贴在胸前,跳动的胸口正紧紧相触,展昭很想很想,却全身绷成块木头,不敢动一动,哪怕一根指头。

      他突然又全身冰冷。

      “我冷,丁丁。”

      丁月华大急:“你怎么又冷了?”慌慌张张摸他额头双手。

      展昭就喜欢看她为自己着急,竟有几分得意。

      “怎么办呢?”丁月华一急之下抱得他更紧。

      展昭忍了笑,装作烧得糊里糊涂了,任由丁月华不住试探的轻触,点点滴滴暖入肺腑。

      丁月华见他有些回暖,撩动他的猛烈回应,两个人竭尽全力的纠缠,在对方心头攻城略地。

      展昭全没料到丁丁竟如此的热情,一颗火种从头燃起,一道热流渐渐袭下,到了腹下“轰”的一声,成了燎原之势。

      他低唤一声,翻身将娇小的丁月华压在身下,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嘴唇印着嘴唇,一双眼睛已热烈得不敢睁开,他还在问:“丁丁,我们好像还没有成亲!”

      丁月华反倒像吃了熊心豹子胆,答道:“不,叫我展夫人。”

      展昭再也控制不住,附在她耳边唤道:“娘子。”

      “嗯。”丁月华应的这句连声音都变了,只因为她家官人正努力履行做丈夫的职责。

      此刻自然一室皆春,展昭哪里还记得发高烧,早就在真正的温柔乡里不省人事。

      云雨初歇。

      他将丁丁侧面环抱,扣在胸前,两人的长发纠缠成了结,汗湿了对方的衣襟,展昭见到丁月华的脸上隐隐印着朵桃花,却是刚才动作之时脸压在山枕上烙下了印痕,在她红粉菲菲的脸上相映成趣,此时看来,只有说不尽的暧昧缠绵。

      展昭忍不住吻上那朵桃花,丁月华当然不知就里,嘤咛一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若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展昭将脸深埋她的发中,竭力嗅着那隐约带着雪的灵气的发香。

      丁月华转身和他脸对着脸,手指勾勒他脸颊轮廓,语中不尽的不舍依恋,轻轻怨道:“展昭啊展昭,你不知道这一刻已经是我们的永远。”

      “你胡说什么呢?我一定要三书六礼,用花轿正式抬你进开封府,一定要热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我展昭终于娶到了丁月华。”展昭看着丁丁,可眼神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高堂红烛,欢声嚣嚷,玄衣青衫却在喧嚣之外执手相看,一直看到了发如雪,看到了青山老去。

      待他收回目光,却在丁丁晶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泪眼凝波的丁月华没有跟着他发如雪,没有跟着他青山老去,只是淡淡问他:“昭,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展昭心中已有些忐忑,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尽说些傻话。”

      丁月华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淌出来,努力道:“不是傻话。因为我已经死了,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梦终究是会醒的。”

      两人突然沉默。

      展昭把她箍得牢牢的,语气极坚定淡然道:“我不信,你骗我。”

      丁月华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还用力点头,咯得展昭一阵阵心痛,泪水浸湿了他肩膀。

      “如果可以,我宁愿骗你一世。”

      展昭再没能等到她回头。

      丁月华也不愿再让他见着泪洒春衫袖。

      一切的消失,便如春梦的无痕。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人生长恨水长东。。。。。。

      &

      船震?

      还是地震?

      易儿被一下剧烈的震动给摇醒过来,跟着一声摧枯拉朽的“哗啦——”

      她循声摸到了展昭舱房,这里果然是翻云覆雨,不,天翻地覆。

      倾颓的床梁木碎之下卫慕天趴在榻上,双目紧闭、咬紧牙关,背后伤口迸裂,开始淌血,不时呻-吟两声,压在他身上的——竟是展昭——

      易儿惊呼道:“你们两个——”

      她圆睁的杏眼里闪出一连串的惊叹号,龙阳!断袖!分桃!。。。。。。

      每一个都足以把卫慕天砸死。

      真是千古奇冤!

      他本来正为展昭守夜,那可是正襟危坐、退避三舍、只远观而绝无亵玩焉。。。。。。总之就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谁知——

      展昭不知发了什么怪梦,死命唤丁月华,自己一时关心则乱(注:绝对是兄弟般的关心,绝对是合乎伦理的“乱”),走过去看看他怎么了,他居然一把按住自己,使的力气之大都要把手嵌到身体里了。

      “丁月华,我绝不让你走!”

      展昭吼得咬牙切齿,把全身之力都压了上来,这两个人的分量当得如今的半壁江山,这张小小的床榻怎么受得起,于是——

      便有了易儿看见的一幕。

      易儿一把推开展昭,扶起卫慕天,卫慕天连连解释道:“我跟展大侠是清。。。。。。”

      他本来有一大串的解释之词,可是,他跟易儿同时看到躺在地上的展昭目光呆滞,没有半点神采,对着茫茫虚空之中不知深浅的某处凝望,却终是空无一物。

      关键不是展大侠是不是天然呆的问题,而是他醒了,他睁开了眼睛。

      不是说要XXOO才能解毒吗?

      易儿和卫慕天目光同时下移:果然,沾湿一片。

      不管卫慕天怎么解释,物证当前,百口莫辩。

      易儿的神色好不复杂,震惊之余又难以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更疯狂的事吗?

      展昭没要自己竟然要了这个大胡子!!

      这就算了,这个外表粗豪的大胡子骨子里竟然是个女人!!!

      卫慕天的神色之复杂绝不在她之下,我可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了,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要不杀人灭口?

      卫慕脸上露出狞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镙子,道:“今晚你见着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
      则。。。。。。”

      元宝型的金镙子轻而易举被他捏成了团子,易儿当然省得,这是典型的威逼利诱,她即刻收了金子,道:“你放心,我的嘴可是有十七八个大锁。”

      说完她又横了卫慕一眼,极有内涵道:“更何况,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卫慕气得真想把她给搓成团子,强忍了下来,却看展昭躺在地上,若不是双眼睁着,真跟死了没有半点分别。

      “展昭。”卫慕天生气的叫他起来,这么大只死猫,你展大侠吃得下去,我卫慕天可消受不起。

      展昭没有听见、没有看见、毫无知觉,御猫似乎自己变成了一只死猫。

      “展昭。”卫慕天再叫他,还是毫无反应,卫慕举着烛台,滚烫的蜡油已快要滴到展昭眼中,可这双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卫慕感叹道:“好厉害的毒啊,中毒的时候让人发疯,解了毒又把人变傻,佩服佩服。”

      “什么解了毒?”

      他还没感叹完毕,猫眼一步跨进舱门,见着屋中情景已经明白,颓然坐在椅中道:“我把‘温柔乡’的解药拿回来了。”

      卫慕极高兴道:“太好了。”

      猫眼一把将解药扔他脸上,吼道:“好个屁!你怎么看着展大哥的,怎么让这个妖女占了便宜的?你毁了展大哥的清白也就算了,还误了展大哥的性命。”

      猫眼又见着神色诡异的易儿,老虎般低嚎着冲上去捏住她脖子,恨恨道:“我掐死你个妖精。。。。。。”

      卫慕天急忙拦阻,这一推却把猫眼推在地上,她登时就大哭起来,嚎啕道:“怎么办啊?卫慕大哥,展大哥会变得跟那蟒蛇一样,变成碧眼金蛾的蛊鼎,死状之惨你看到的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还我展大哥啊!”

      易儿受了这冤枉气,一个人退到角落里不再言语,只是同情的看着卫慕天。

      卫慕天更是冤屈,垂着头做不出半点解释,更无法安慰猫眼,憋了半天,问了句:“欧阳呢?”
      猫眼突然脸色大变,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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