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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尔虞我诈 ...

  •   “展大叔请上车。”欧阳端坐驾者之位,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展昭有脚。”

      “这是润州最好的四匹马,车上已有足够半个月的干粮。”

      展昭冷哼一声,不置一词,拎着田敏言拔足飞奔,不需半柱香功夫已到码头,长江横流脚下,扬州隔江隐约,要渡江,码头上却一艘船都没有,冷清得不成样子。

      欧阳又踏着扁舟,扬帆而来,拱手道:“原来展大叔要行水路,请上船。此去一路北上,不出五日便可过彭城而至微山湖,再转陆路,数日之后就可在延安把酒言欢。”

      展昭眼中两道寒光在他脸上刷刷扫过,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展某要去延安?”

      欧阳突作仰天大笑道:“展昭不敢与欧阳同行,难道是怕了欧阳这后辈小子?”

      展昭一愣,厉声道:“说这话的是谁?这激将之法是谁教你?他如何知道展昭要去延安?”

      欧阳道:“展大叔若要知道欧阳背后的人是谁,恐怕得与欧阳同行。”

      “你一定要跟着展昭有何居心?”展昭不答反问。

      欧阳道:“展大叔宽心,这次负责抢夺兵符的另有其人,欧阳此来只为私事,欧阳想要的是能起死回生的还魂丹。”

      展昭惊讶道:“你要还魂丹干什么?”

      欧阳眉眼间一片黯然之色,低着嗓子道:“船难之时君爻伤了头部,她服了含有鬼合欢的伤药,吐血不止,又吞下了太多九域幽螟,如今九域幽螟反噬入脑,过去的事一天天忘记了,如果没有还魂丹救命,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这个女人做的可恶之事实在太多,展昭却没有想过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他听完欧阳的话心情也无由沉重,问道:“当日在船上,我和丁月华已经在隔壁清清楚楚告诉过你钱彦远如何下毒害你们,你怎么不加提防还是着了他的道?”

      欧阳面露悔疚之色道:“她受伤之后我去了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等我回到她身边,已经晚了。”

      展昭望着他,目光闪动,田敏言似乎察觉了什么,赶忙道:“这还魂丹我们是要拿回去救白玉堂性命的,如何能给你!”

      欧阳苦笑道:“欧阳从未想过求取丹药,如此一来必陷展大叔于两难。”

      田敏言道:“那你。。。。。。”

      欧阳道:“欧阳只想凭本事夺丹。”

      田敏言急道:“展大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上船,我们这一路已经很凶险了,他还会随时出手害你夺丹。”

      展昭却略一沉吟,一跃而起,轻点水面,照旧拎咸鱼般拎她上了船。

      欧阳笑道:“我家先生就知道南侠一定会上船。”

      展昭问道:“他怎么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欧阳道,“他说人人都言南侠沉稳,实则不然,南侠专爱险中求胜,只是胜多败少,才有沉稳之名。”

      展昭只能点头。

      木帆船如树叶漂过,在长江广阔的水面上划出一道浅痕,随即又被腾起的细浪一一湮没,像掌心的生命线,斜斜指向彼岸。

      扬州码头上泊着许多船,欧阳的这叶小舟一进入这船阵立时毫不起眼,展昭待船靠岸,牵着田敏言的盲杖跨上码头。

      田敏言侧耳听着展昭的落脚点,正要举步,头顶劲风袭卷,如斧削针刺,竟似卷去了天灵盖,从脸到脚处处风暴挤压,这一刻只以为自己已经扭曲变形,大骇之下撒手倒退。

      “啪!”青竹杖寸寸碎裂。

      “珰!”

      展昭不假思索,湛卢一剑挑在空处,正迎上凌空袭来的千斤狼牙棒,只要展昭多想上半秒钟,便要让藏身大船桅杆之顶,飞扑而下的卫慕天占得先机。

      那狼牙棒异常沉重,周身牙刺泛着森森青光,当真如饿狼扑食一般缠斗上来,卫慕天着实了得,膂力惊人,狼牙棒本是长兵器,却被他舞得如短剑般得心应手,所用招式都贴身而为,更是凶险万分,一团寒光将展昭笼定。

      “展大哥!”田敏言不知状况,大叫道。

      呼声未落,四面水中突然五个黑影冲天而起,带起巨大水花,帆船被浪花冲离江岸,五人同时攻向失明的田敏言。

      展昭余光所见,不由大声惊呼:“猫眼小心!”

      此时,狼牙棒就如那远古草原上成精的狼王伸出了利爪,倏忽左肩、倏忽右肩,猛探向展昭左右太阳穴,幸而展昭次次料敌先机,湛卢如定海神针,挽狂澜于既倒,将它挡在了毫发之外。

      展昭手上湛卢牢牢架在棒头末端,无论卫慕天手腕如何带动棒头转动,攻向任何部位,湛卢都将将制住,展昭险则险矣,却绝谈不上危殆。

      江涛声声,惊心动魄,如地狱催命的符咒卷来,带着帆船离岸而去。

      展昭眼见田敏言被帆船越带越远,右脚勾起缆绳,一个旋身,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将帆船定在原地,卫慕天不由大笑道:“展昭,看你的轻功还有何用武之地!”

      猫眼武功不弱,将半截青竹杖使得泼水不入,一味防守,护住身上各处要害,一时间险象环生,那五人却无法当真伤她性命。

      展昭情急大喝道:“欧阳出手!”

      欧阳仍端坐舱中,大刀横持,偏是不动声色,当真隔岸观火。

      那五人合战猫眼,出手极其卑鄙下流,抓胸撩阴这些江湖中人绝不对女子使用的招式也毫不避忌,猫眼又羞又急,一双琥珀眸珠汩汩泪流。

      一个黑衣人突然手腕一翻,腕中射出两枚飞镖,一击猫眼面门,一击猫眼小腹,她上跃躲避,就会射中前胸和双腿,她一下蹲,又会有一支射中她头部。

      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盲眼的小姑娘,展昭义愤填膺,一声断喝,那两支飞镖竟应声同时折成两段,哐当落地,如此异能令得那五人既惊且惧,不敢再发暗器。

      这头卫慕天套路一变,贴身肉搏突然变成大开大阖,七尺长的狼牙棒舞得如白虹经天,棒头利齿劈、砸、盖、冲、截、挑,百般变换,棒柄镶的铁钻寻隙倒磕,专挑关节处偷袭,逼得展昭招招硬拼。

      腿上紧紧勒着缆绳,每动一步都要使出万斤之力,展昭手上应对卫慕天的雷霆攻势,脚下将缆绳越扯越近,帆船一点点靠岸了。

      卫慕天冷笑一声,棒头逼向展昭,棒柄铁钻一拂,割断缆绳,展昭耗尽心血为猫眼扳回的局面,转眼丧失殆尽。

      帆船猛地弹开,猫眼摔倒在地,欧阳看得突然站起,一咬牙又坐了下来,捏得大刀手柄缠的布带上浸透了汗。

      猫眼已是危在旦夕,展昭昂然一声长啸,啸声中湛卢以剑作棍,劈向卫慕天,这一劈乃是南侠十数年功力凝聚,有泰山压顶之势,卫慕天横举狼牙棒,亦是出尽全力相抗。

      展昭真气所聚,持剑的双手莹白如玉,发出朦朦光泽,左手手心的长长疤痕从虎口伸向手背,此时鲜艳夺目,和手背暴起的青筋辉映,展昭一步步逼得卫慕天倒退,两个人一正一反两种脚印一
      步步重叠,像只有一个人一般,诡异莫名。

      眼看卫慕天就要被逼下长江,他突然嘿嘿一笑,借着展昭推他之力,倒飞而出,投向帆船,狼牙棒直指猫眼。

      展昭眉头一皱,贴身追去。

      狼牙棒的劲气已将猫眼牢牢锁定,猫眼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害怕极了,哗哗流泪,连惊叫都已忘记。

      卫慕天将真气提至极限,成败在此一举,他只要一个回马枪突袭展昭,兵符和展昭的项上人头已是唾手可得。

      奇变陡生!

      就在卫慕天悬于半空,即将出手之时,那五个黑衣人袖中同时飞出五支袖箭,上下左右,从不同
      角度袭来,卫慕天无可借力,欲避不能,似乎已是必死之局。

      展昭一直以为那五人乃是卫慕天手下,如此变化让他大吃一惊,谁知卫慕天比他吃惊更甚,满脸髯须盖住瞧不见脸色,可双目瞪如铜铃,眼珠瞬间四方转动,满腹惊骇还来不及解答,生死抉择已在眼前。

      卫慕天赶忙将真气一松,急速下坠,下方的两支袖箭一胸一背夹击而来,他以狼牙棒挑落胸前一箭,拼着背后受袭落在船上。

      可战局变化再生。

      卫慕天本拟落在船上,再将那五人擒下一查究竟,谁知落下之时,欧阳长刀击水,平白将船横移一尺,卫慕天跌落水中,一手吊住船舷,那五人瞬间攻至。

      而射向背上的一箭迟迟未至,他回头一看,袖箭已在展昭手中。

      自己的手下突然出手攻击,生死相搏的对手突然出手相救,袖手旁观的陌生人突然阴招陷害,卫慕天已被这一潭浑水搅得晕头转向,可他晕不得,那五人各使奇门兵器齐齐攻来,管头的管头,斩手的斩手,配合默契,丝毫不乱。

      更可怕的是,水下暗流涌动,劲气击起旋流,似要将他卷入长江深处,他知道,水下的敌人也已袭来。

      卫慕天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刺杀计划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他久经战阵,什么凶险绝境未曾遇到过?此时四面皆敌,他一脚洞穿船体,整个人钻入帆船底
      舱,水下偷袭的敌人、水上围攻的手下同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待他击破甲板,冲天而出,帆船已经开始渗水沉没,此招大出敌人意外,总算为自己赢回先机,狼牙棒当头一砸,五人中的两人同时脑浆迸裂,气绝坠河。

      展昭拎起猫眼扬手掷向欧阳,欧阳一愕,不得不接了下来,护着猫眼游向江岸,湛卢一刺入江,只闻闷闷一声惨呼,江水一瞬染得通红,江里果然有人。

      四周的数条商船渔船突然掀起,船下藏着十几个黑衣水靠的杀手,同时跃向岸上,一时水花四溅,声势惊人,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人还在半空已经布好围攻的阵法,只要落地,务求将卫慕天牢牢困住,不死不休。

      展昭已经落在岸上,黑衣人却没有看他一眼。

      欧阳道:“他们是杀卫慕天,咱们快走。”

      “好。”展昭当先前行,行至离开战团约五丈处,湛卢突然出鞘。

      此时卫慕天已被困在阵中,这些黑衣人的剑阵既非常见的北斗阵、朱雀阵,更不是车轮战耗人内力,这些人武功平均,虽非一流高手,却也非等闲角色。

      只见五人围战卫慕天,还是各司其责,上盘下盘头部一人只管一处,发了狠的猛攻,攻得卫慕应接不暇。其余的人却丝毫不动,一旦卫慕预备跃出逃脱,不管任何方位,自有人上前拦截,那演阵之人将卫慕的各种反应一一算到,卫慕已是左支右绌,时间一长必是有死无生之局。

      湛卢带着展昭逆飞斜行,一招万里长云如大笔一挥,已同时攻向那十数黑衣人,眨眼间一人一剑永不落空,可其中九虚一实,最后一剑藏着一招云卷云舒,吞吐之间,敌人眉间一朵血色玫瑰绽放,盛开之后颓然倒地。

      卫慕天惊愕的一瞪展昭,他完全没有料到温和的展昭出手狠辣果断至此,一招毙命。

      十四个黑衣人突然折了一个,阵脚一时乱了,卫慕天暗赞展昭,趁此良机笔直冲向死人那方,将手上的狼牙棒飞速旋转,化作一根无坚不摧的钻头,向铜墙铁壁穿凿而去,两翼和后背空门大露,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竟还能忍得住,只有负责这三个方位的几个黑衣人如嗅着血腥的苍蝇,嗡的叮了上去。

      剩下的黑衣人恢复镇定,他们,还等着展昭。

      卫慕天的当机立断、忍付代价,展昭,你明白了吗?

      展昭既没有迎头接应卫慕,也没有攻向侧击卫慕的几个黑衣人,而是一扬湛卢同样笔直冲刺,和卫慕天形成两条平行的直线。

      双重穿凿!

      两个人同时不管阵法、不管强弱、更不互相照应,让黑衣人准备的所有应对方案失效,这些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别人的扯线公仔,如何能够应变?

      对付展昭空门之处的黑衣人已被卫慕吸引,他可以一往无前,可同时卫慕的生死已交给了展昭的速度,他能在这片刻之间解决散立的七个人么?

      此时局面之混乱早已超出他的想象,不,他连想也无暇一想,脑中浮起一种景象,竟是那甘露寺古老的对联——千江有水千江月,他的心境突然如身边这片浩荡的水域,任它江湍风急,萧萧掩
      去,映出一轮明月,永远清晰明澈。

      心中一片空明,如镜子般照见每一个敌人的每一个微小的破绽,那似空非空的境界再次出现,真气流动如暖阳照临,江风吹得展昭有些沾湿的衣衫下摆颇有韵致的律动,展昭如这衣衫摆动,又或许是如这江风摆动,他的身形划出一道暗合自然之道的优雅曲线,轻飘飘的淌过,就在一朵昙花盛开的刹那,剑出、剑回。

      湛卢入鞘,悦耳剑鸣之中,九个黑衣人先后沉声倒地,竟如以生命讴歌的音阶,奏出最后的绝唱。

      没有一个人看清,就算是面对面的死者也说不出自己的死因,只有展昭知道自己刚才那即兴的一招,出招的瞬间仿佛见到风中的叶落、夜半的花开,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竟使出了这极致肃杀的一剑。

      这一剑不止展昭之力,江风同往、江流合击,借得天地之势威力竟强悍至此?

      展昭举起持剑的右手,挡在眼前,似乎天地尽在掌中,智圣大师,你说的身意就是这样吗?

      他放下手,眼前是几具冰冷的尸体,花开叶落,他所领悟的自然之力竟代表了这样的狠绝无情么?

      展昭突觉困顿,这开悟的境界又一瞬消失。

      卫慕天仰天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自己的血、更多的、别人的血。

      就在他腹背受敌,被六人夹击之时,展昭竟一鼓作气连毙七名敌人,可还是慢了一步,卫慕重创三人,背后却连中两剑,这两剑刚刚拔出他的身体,出手的人已经死在展昭剑下。

      展昭几步走到他身边,卫慕盯着重伤的三人,只说:“快。”

      展昭已然领会,拉开那三人的蒙面黑布,只见口鼻中都渗出黑血,三人皆已经自杀身亡了,他搜索这些人全身,没有任何特别之物,摸着他们身上特别粗的布料,展昭不由想起丁丁,若是她
      在。。。。。。

      展昭一念及此,将一块黑布收入怀中。

      “看胸口。”卫慕道。

      展昭拉开三人的黑色衣襟,每一个人都刺着一个仰天啸月的狼头,线条粗犷有力,数笔之间那狰狞嗜血的狼眼射来,旷野草原的原始腥味袭向鼻端。

      “他们是辽国人。”卫慕一眼判断。

      同时欧阳撇下猫眼,提着刀站在他身旁,刀尖就垂在他耳侧,卫慕已感觉到刀尖上散发的杀气,呼吸为之一滞,背对他们的展昭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手上的动作突然停顿。

      欧阳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得来全不费功夫,西夏国的征西大将军,注定的,你该命丧长江、葬身东海,永不还乡!

      刀尖一倾!

      茫茫江上传来一声婉转鸟鸣,似乎自天地六合而来,欧阳脸色一变,突然收刀转身而去。

      展昭再开始动作,卫慕重又呼吸,三个男子都若无其事,似乎没人留意这一刻的生死毫发。

      猫眼爬到了卫慕身边,呼道:“卫慕大哥,你怎样了?”

      卫慕笑道:“背上中了两剑,有田神医的宝贝女儿在这里,死不了。”

      猫眼摸出一个青瓷圆盒,一打开里面异香扑鼻,她递给展昭道:“展大哥,你帮卫慕大哥上上药吧!”

      语中尽是哀求。

      展昭见那盒中伤药,细腻粉红,似乎比口脂还娇艳几分,拿过来给卫慕抹上,竟是甚为灵验,抹到之处片刻后便不再渗血。

      卫慕见自己和猫眼一番问答,展昭居然毫不惊异,已猜到七八分,可心中更是不解,问道:“你早已知道我和猫眼乃是旧识?”

      展昭道:“是。在甘露寺里,卫慕兄为了让智圣大师欠展昭一个人情,真是煞费苦心。”

      卫慕老脸和猫眼的小脸同时一红,卫慕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拼尽全力救猫眼?”

      他又对猫眼道:“那五个人根本不是我的手下,只怕是早已被人中途掉包,若非南侠救你,今日卫慕大哥已经亲手把你害死了。”

      展昭起身,抱剑对江而立,悠然道:“是智圣大师的那番话救了猫眼。如今的局势之复杂早已不是你我所能看透,既然猜不着、看不透,就只能问问本心,展昭自问不论任何人要伤害猫眼,展昭都必定出手,不想也无法再去分析猜度。要斗心思的七窍玲珑,展昭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要比实心眼,他们输定了。”

      卫慕又问道:“那你又为何救我?我乃夏国征西大将军,与你是敌非友。”

      展昭浅笑道:“展某就是手贱,见不得人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现在正是万分后悔,你实在不该提醒我。”

      卫慕不管伤口扯动,忍不住笑了。

      “此地不宜久留,”欧阳打断了他们,“我早已备好了北上之船,若是要回延安府就要赶快。”

      猫眼好讨厌这见死不救的家伙,吼道:“催什么催?”

      又柔声问展昭道:“展大哥,我们还跟这家伙一起么?”

      展昭一把扶起卫慕,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又厉声对欧阳道:“你照顾猫眼。”

      猫眼大急,又无计可施,欧阳拱手道:“是,展大叔。”

      这是一艘毫不起眼的货船,在京杭大运河一线只怕有千千万万艘一模一样的,桅杆上悬着“昌宏”的字号,名不见经传。欧阳领着几人一上船,一个账房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寒暄道:“欧阳少爷,您吩咐的东西都置办好了,都堆在舱里,房间也打扫好了,里面请。”

      “好,”欧阳也不客气,一指展昭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好朋友,展公子、卫慕公子、田姑娘。这位是商号的老伙计魏全,有什么可以找他。”

      这艘船混在乱中有秩的无数商船之中,沿着京杭大运河往淮阴而去,一片平静中夜幕降临,风灯挂上杆头,橘光闪烁,万万千千,运河转身化为银河。

      卫慕使了猫眼去厨房熬药,让魏全弄来几坛女儿红,准备躲在被窝里先医医自己的酒虫子,却被展昭逮个正着。

      “卫慕兄的伤看来好得差不多了。”展昭笑道。

      卫慕道:“嘿嘿,展兄不知道鬼门关不收酒鬼么?这女儿红可比什么药都灵。”

      展昭道:“展昭有条规矩,受伤之时是不喝酒的。”

      卫慕道:“展兄手上这点伤也能算伤么?”

      “算不算一向不是展昭做主,只不过这点皮肉伤一早就好了。”展昭提起一坛大饮一口道,“痛快!”

      “展兄不是专程来骗酒喝的吧?”

      “展昭想跟卫慕兄作个约定。”

      “请说。”

      “在到达延安府辖地之前,卫慕兄绝不能觊觎兵符,同样,卫慕兄有事展昭定会出手相助。”

      卫慕功聚双目,投入展昭眼中,道:“展兄可知道卫慕临行之时,大王交代了六个字,让卫慕便是死也要完成。”

      展昭不答,同样功聚双目回视卫慕。

      卫慕道:“杀展昭、夺兵符。杀你还在夺符之前,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合作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一路上若仍是尔虞我诈,展昭可以断言,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到延安府。”

      卫慕看了一眼展昭手上紫芒大作的湛卢,笑道:“南侠是欺我带伤,仗剑前来胁迫么?”

      展昭亦是笑道:“岂敢,湛卢只是想告诉卫慕兄,持剑在手却不一定要出鞘,一身武功也要用对时机、用对地方。”

      卫慕敛起笑容,肃颜道:“看来展兄也感觉到了危险。”

      “展昭是死过七八次的人,能够死里逃生,对于危险,鼻子总要比别人灵上几分。”

      卫慕道:“在宋国之内,想杀我的人绝对比想杀你的人多,既然南侠不怕做这笔亏本生意,卫慕自然奉陪。”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各举一坛酒一饮而尽。

      一放下酒坛,展昭突然脸如死灰,眼珠泛出绿光,两道黑血从鼻中流出,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
      脏,不敢置信的看着卫慕,湛卢所指,紫色光芒映透了整间舱房。

      “你。。。。。。”

      话未完,人已倒地气绝。

      卫慕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住,谁?谁下的毒?

      他正低头看坛中之酒,胸口亦是剧痛袭来,脸上出现和展昭一模一样的症状,还来不及再呼吸一次,同样斜斜倒在榻上,死了。

      嘴型仍张得圆圆的,也许,他想问的是: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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