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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别有洞天 ...


  •   方桐叹道:“能以如此大的阵仗来追杀你们,我倒有几分相信这是钱氏兄弟的手笔了。”

      丁月华拉起黄受益的手,道:“受益哥,我们走。”

      湖水茫茫一片,何处有路可走,无非是不能死在方桐的船上。

      她刚想一纵入水,船却向前动了,方桐喝道:“坐下扶稳,菱儿到船头助我。”

      丁月华差点跌出去,连忙坐下,和黄受益一左一右牢牢抓着船舷,小船劈波破浪,仿似离弦之箭向来船直直射去,两人身体向后倾倒,长发被迎面的劲风吹得像彗星的尾巴,那渔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堵木墙挟着风浪扑面而来。

      黄受益不由自主闭上双目,暗呼:吾命休矣!

      丁月华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也在等着那刻。

      那刻却没有到来。

      方桐突然跃到右面划船,小船微向右-倾,擦着大船而过,这一瞬间,他们进入了大船视线的盲区,一旁正监视拦截的渔船又被这大船挡个正着,待到发现不对,向这边靠拢,此时追兵已至,三帮人马挤在一处乱哄哄的,都在嘈嚷着:人不见了?

      却说方桐驾着船贴着对方船体飞速前进,正行到大船中段,船侧是一片芦苇,她使尽全力以竹篙在大船上一抵,小船九十度急甩,几乎侧翻,黄受益贴着湖面而过,被飞溅的浪花吞进去,又吐出来。

      方桐对着菱儿大喝道:“掉头。”

      方桐变成船头、菱儿成了船尾,顷刻间没入一人高的芦苇,三两个转折再钻出芦苇,黑压压的一座山迎头撞来,山不须多高峻巍峨,已足以致命。

      黄受益和丁月华一起张大了嘴却叫不出来,方桐命令道:“趴下。”

      所有人不敢不听,黄受益和丁月华同时仰面躺下,岩壁就擦着鼻子过去,黄受益的鼻子太大,一块皮生生的刮了下来,痛得他直掉眼泪。

      岩壁后面一片漆黑,人在这里便如瞎子一般,只能听见“哗哗”的划水声,想来应该是方桐在摇桨。

      “可以起来了。”方桐道。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不知道方桐用了什么方法,不仅如常划船,船速丝毫不减,而且时不时提醒后面的人闪避,还每次必中。

      船越走越深,这条河道似乎一直在下降,丁月华和黄受益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隐隐约约见到些轮廓,这应当是山体之中的一条暗河,水流从湍急到平缓,水面由狭窄渐宽阔,在岩洞最开阔的厅中形成一个水潭。

      方桐在一侧石壁前停了下来,那石壁上竟有一路天然的石阶,斜斜向上不知通往何方,方桐让黄受益先往上爬,黄受益犹豫着不敢冒险,菱儿轻蔑一笑道:“我来吧,爬上去接应的人得力气大些。”

      丁月华第二个上去,她肩头有伤,爬得分外吃力,几次出现险况,幸好有方桐在下面托着,黄受益最后一个爬了上去。

      石壁上竟然有一个颇大的洞,容个二三十人不成问题,最妙的是方桐竟在洞子深处摸出火石和火把来。

      连菱儿也不知究竟,好奇道:“夫人,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这里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方桐燃起一支火把插在壁上,淡淡道:“二十八年前老大他爹也是被人追杀,我救他来这里,以后每年我都会进来住上两天。”

      菱儿无意中勾起夫人的伤心事,赶忙噤口不言。

      方桐坐在稻草上问道:“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丁月华道:“请桐姨给我们指条路,我们自己离开。”

      黄受益大声反对道:“你疯了?我们两个这么去越州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们两个送死没问题,可我们有什么理由拉上桐姨和菱儿?”

      黄受益低头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能死。”

      方桐不理他只是问丁月华道:“月娘,你是非跟着他不可了?”

      丁月华点头道:“我答应过他,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方桐道:“好,我一定能把你们平安送到越州。”

      “菱儿也去。”

      “不行,太危险了。”丁月华急道。

      “你别管。”方桐挪到黄受益对面道,“怎么去我们还要从长计议,若真是钱明逸出手,外面一定是天罗地网,我们这一路非得行险击奇不可。”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保护他们本就是她的职责一般,黄受益一震抬首,看看面前的三个女子,这是自己很不熟悉的一类人,他们很忠诚,可只忠诚于自己,这种人很可怕,为了心中的一个信念流血牺牲,在所不计。

      他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出江南河流域的简易地图道:“我们四个人想在对方的重围之中脱险,简直难如登天,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钱家的人不知道我的目的地是越州,他们以为我急着回京,一定会在常州周边尤其是江南河上游一带布下重兵,我们一定要以快打快,在他们醒悟之前尽可能的靠近越州。”

      方桐在代表常州的小圈旁画下一条线道:“我们在剑湖旁的一片无名丘陵的山腹之中,从这里穿出去有几条小河都可以绕回江南河。”

      黄受益沉吟半晌道:“江南河是去越州的捷径,可是太危险,一旦被发现我们可以说是逃无可逃。有没有办法走海路?”

      “从这里出海的路我没走过,而且出海一定要海船,我听走过的人说起码要一天一夜的船程。”

      “桐姨,你能不能找到这个走过的人帮忙?”

      方桐考虑再三终于首肯道:“好,就照这个计划,出海怎么都比跟钱明逸硬碰硬安全。船和向导我来找,菱儿你跟我去准备些食水干粮,休整一下就出发。”

      黄受益抱拳道:“拜托。”

      方桐看了眼神色憔悴的丁月华叮嘱道:“你要好好照顾月娘,若是敢欺负她,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她走的时候还是不甚放心,几次回头探看,黄受益也不放心,生怕她们驾走了船,再顺手把自己给卖了,几次探头张望,方桐正见着他那般神色,不由冷笑。

      黄受益待她们一走,让丁月华在洞里生起一堆火,除下衣衫烤炙,两人隔着衣衫而坐,丁月华冷得厉害,可又不敢脱下紫裙。

      黄受益劝道:“月娘,你再不脱下来会冻病的。”

      丁月华道:“不是我不想脱下来,我是担心你。”

      黄受益故意把自己薄薄的胸膛拍得咚咚作响道:“君无戏言,朕保证绝不会轻薄你的。”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突然从丁月华那头丢过来,差点打破他的头。

      丁月华道:“我才不相信你呢,不过我手上可是有武器的,你敢过来,我就敢弑君。”

      黄受益叹道:“你就这么小看朕。”

      不一会儿,紫裙也挂在了中间,黄受益一低头正看见丁月华一双雪白的脚,还有她露在亵衣外面的修长小腿,他不禁想起丁月华情动的样子,突然起了某种反应。

      “啪!”他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了?”丁月华好奇的问。

      “没什么。”黄受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没扑上去,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展昭会来
      找你吗?三天了,影子都没看见。”

      丁月华低着头黯然道:“其实每一次我觉得他应该出现的时候他都不会出现的。”

      “什么?”黄受益要不是不方便早就跳起来了,这不是坑爹吗?

      “可是每一次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的时候,他偏偏就来了。我都很习惯了。”丁月华想起展昭笑
      得一脸幸福。

      黄受益脸上黑云压城道:“你的意思是朕也要跟你一样习惯习惯啰?”

      “嗯。”

      “你害朕多等了三天,你知不知朕不在京里,朝中现在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黄受益怎么可能接受丁月华的这种逻辑,他又不喜欢展昭。

      “不会的,有太后、包大人、八王爷他们,不会出事的。”

      黄受益的脸更黑了,憋屈道:“你是说大宋有没有朕都无所谓?”

      丁月华终于怒了,吼道:“我也是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这么小气!说什么都不对!”

      黄受益不做声,咬着牙暗忖:丁月华你竟然敢吼朕,总有一天朕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丁月华说话了:“喂,受益哥,帮我把那瓢水递过来,我渴了。”

      “哦。”他马上递了过去,生怕迟了。

      丁月华探手过来接,黄受益一见着她的皓腕如雪整个人怔在那里,突然长叹:“天啊!”不要再勾引朕啊,朕经不起诱惑啊!

      “你又怎么了?”

      “丁月华,说老实话,朕想要你,可是朕又不敢。”

      前半句吓得丁月华心都要跳出来,听完才松了口气,道:“不敢就对了。送样东西给你压火。”

      “啪”一块东西正砸在黄受益头上,黄受益捡起来一看,竟是小块木柴,上面刻着两个很讨厌的字——展昭。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黄受益一把扔出去老远。

      “下次你再对我有企图的时候就拿着这块东西默念三百遍:丁月华是展昭的女人,包你马上六根清净。”

      “你有没有搞错?!”

      “那你现在还有没有想法呢?”

      “咦,还真没了。”

      “那就照做。”

      黄受益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居然乖乖的捡了回来。

      他酸酸的问:“你跟展昭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丁月华极之极之平淡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

      “啊!”黄受益惨叫道,我就知道面对这样的女子绝没有男人能忍得住,展昭,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做梦的时候。”丁月华接着道。

      黄受益本来横着乱蹦的心脏又竖着乱蹦了,怒道:“你怎么说话一截一截的?!”

      “彼此彼此。”

      丁月华喝完水递回水瓢,黄受益不急着接,反而道:“你别动。”

      “干嘛?”

      黄受益恨不得把这一刻的唯美凝固,变成永远摆在宫里的一幅画,赤红的火苗映着皓腕凝霜,活色生香的美人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他没敢动手,却朗声唱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绿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后两句两人同声唱来,都是感怀于心,一曲唱毕再作不得声。

      “月娘。”方桐的声音在洞外响起,“你们快下来,我们要马上走。”

      两人一到船上,方桐马上起航,口中道:“有人缀着我过来,我找的那个朋友把咱们给卖了。”

      “什么?”黄受益一惊弹起,“那你还带人回来?”

      方桐笑道:“我不回来你们两个怎么办?你放心,他们不敢跟进这黑洞里来,只是埋伏在出口,
      这个山洞有很多个岔口通到外面,根本封不死的。”

      丁月华问道:“你的朋友既然不肯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出海的船了?”

      方桐还是一笑道:“不,我们还是照计划用他的船,只不过这次是不问自取。”

      黄受益这才略略定心。

      那深潭静谧,看似一潭死水,实则向四面八方伸出许多条溪流冲刷四壁,有些年久日深终于重见天日。

      方桐带着他们专拣最曲折艰难的河道前行,最阔也不过一条船宽,窄起来的地方就只能船骑人,
      四个人抬着船勉强可过,两侧的岩壁算不得高,壁顶垂下一根根石锥,仿佛箭雨从天而降,岩壁上怪石嶙峋,狮面獠牙有之,骷髅泣血有之,鬼怪厮斗有之,更有些似人形或器具树木的,在火把微光的渲染之下,更见阴森恐怖。

      黄受益忍不住叹道:“造化之奇,令人叹为观止,恐怕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丁月华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这里山石的狰狞怪异比地府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人行到一处绝地,这里石锥太粗太长,和地面的距离只容一人爬行,方桐领着大家匍匐而行,
      艰难的推着船前进。

      丁月华肩上的血渗出来染了一路血痕,又不时被石锥触到,痛得她汗出如雨。

      如此艰难的一段总算是过了,黄受益丁月华到了可以站起来的地方一看,竟是个深井状的坑洞,
      人还可以想法子上去,可船怎么办?

      菱儿也有同感,三人都觉得丧气,方桐又是一笑,变戏法一般从壁中小洞取出一套钩索将船立起来钩牢,又爬出洞口,很快就拉着那条小船一点点上移,移出洞外。

      待其他三个人也拉上去,大家一看,原来这外面竟是个废弃的码头,河岸线向外推移之后再也无用,一直荒在这里,吊货的绞盘都是现成的。

      方桐见大家脸上全是惊讶佩服,这次却没有笑,有些黯然道:“这些东西救过我和他的命,所以我年年都来修缮更换。能活下去从来就不是侥幸。”

      小船又回到了地上河,方桐将一手划船的手艺使到了极处,菱儿亦是竭尽全力,大家都知道必须赶在对方将他们逃脱的消息送到码头之前夺船出海,否则此去就是有死无生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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