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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京口船难 ...


  •   两人陡然回望,梳着两把平髻的沈君爻一脸天真的问,丁月华还是第一次见到君爻疯症发作,只觉得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这副样子着实诡异。

      “哐当”舱内的欧阳明显是吃了一惊,手上的货物摔了个粉碎。

      “我们在跟欧阳玩捉迷藏。”展昭笑道,牵着丁月华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丁月华一眼望见满地的碎瓷片,惊呆了——招财猫?

      这条船上载着的正是那送往江南的两万只瓷猫?

      展昭突然明白了对手的企图。

      “这么晚了,欧阳你来这儿干什么?”

      欧阳并不掩饰,直言道:“我来找一只瓷猫。”

      展昭轻笑,原来引我们上船还是为了这只猫。

      “那你找到了没有?”

      “没有。我本来就不可能在两万只一模一样的瓷猫里找到我要的那只。”

      “那你没办法跟上头交差可怎么办呢?”展昭还是淡定浅笑,一手紧紧扶住丁月华的臂膀,丁月华闭上眼睛,感应到那只瓷猫的所在。

      突然响起沈君爻的欢呼声,叫道:“欧阳,快来,这里有个洞,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

      又故作神秘,对展昭丁月华“嘘”道:“你们不要告诉钱彦远,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欧阳对她的出现毫无准备,闻言竟是脸色一变,喝道:“你进来干什么?!”

      水已经开始灌进船里,展昭笑道:“看来我和丁月华还非把瓷猫取出来不可了。”

      展昭把丁月华护在怀里,横持湛卢,防备着欧阳突施偷袭,丁月华一步步挪到了那只货箱前,取到了瓷猫。

      欧阳就在她到手的一瞬间大刀挥至,招招直取丁月华,展昭如何不知他的诡计,湛卢黑色剑花朵朵,将丁月华护个严严实实。

      “丁丁,快点把瓷猫砸碎,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展昭喝道,这些人抢猫断然不会是为了猫本身。

      丁月华却没有依言而行,她使劲摇了摇瓷猫,没有声响,拿过湛卢剑鞘,小心翼翼磕向瓷猫底座,磕出一个洞来,伸手进去一摸,果然,内壁上附着一块东西,丁月华把东西交给展昭,自己牢牢抱着瓷猫。

      如此耽搁一番,江水滚滚灌入舱中,水已经由胫至腰,大船吃水,开始向一侧倾覆,可是欧阳斗得两眼放光,不管不顾,一味穷追猛打。

      “砰”一声巨响,船体剧震,船上的人都立足不稳,打斗中的两人都是脚下一软,好不容易稳住下盘,隔着一剑之地,虎视眈眈的对峙。

      “船已经触礁,只会沉得更快,你交出东西,我给你一艘小艇。”欧阳有恃无恐。

      水已没至胸口,展昭冷然以对,一招银河暗渡,从水里潜袭而至,欧阳吃惊下大刀照剑斩下,展昭左手一掌,推波助澜,水花如剑直逼欧阳,欧阳一惊下后退一步。

      展昭拉住丁月华扑入水中,一个巨浪当头打来,丁月华立时沉了下去,兀自一只手死死抱住瓷猫,一只手拉着展昭。

      巨船的下沉在水面上形成许多威力巨大的漩涡,像从地狱之门里伸出的魔手,以千钧之力将人拉入万劫不复。

      恐惧突然袭上心头,展昭更加用力的拉住丁月华,我们不可以再经历任何别离了。两个人随着漩涡抛跌沉浮、完全身不由己。

      “轰!”一声巨响,后面的货船竟然撞上了前面那艘,激起一人高的巨浪,排山倒海裹挟而来,推着一个黑乎乎的巨物如炮弹般直冲过来,转眼逼近眼前。

      “闪开!”展昭拉着丁月华堪堪避过,这竟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就在展昭以为逃过一劫之时,丁月华不知身上什么部位被这棺材勾住,惊声尖叫,竟随之而去,
      展昭想要拉她,却惊见水中浮起血水,骇然放手。

      丁月华随着那颗炮弹向下游射去,瞬间没在黑暗无边的河里。

      展昭这一刻忘记了游水挣扎,木然的任自己沉在水里,反正水上一片漆黑,水下一片漆黑,没有了丁月华的世界,生与死又有何区别?

      鼻中耳中冰水直入,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回响着郭槐临死寄言:不论赤地千里、洪水滔天,都不要放手,怯懦之时,想想今日之刘娥与郭槐。。。。。。

      我曾经以为这很容易、很容易。。。。。。

      太阳总是在黑暗最沉重的时候喷薄而出,展昭突然带着冲天水柱展翼成翔,如雄鹰立上还在水面之上的桅杆,俯视河面上这片人间炼狱。

      “结痂成茧,破茧成蝶!”

      丁月华危在旦夕、水里还有那么多苦苦挣扎求存的船工,展昭,你没有资格怯懦沉沦!

      他扯断桅杆上的长绳,结成绳套,投向河中一个两手拼命挥舞的船工,一把将他从河心拉到河岸。

      一个、又一个,直到桅杆倾侧,如颓然倒下的擎天一柱,崩然砸向水面。

      展昭如一只蝴蝶飘飘上岸,耳边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呐喊。

      是欧阳,那桅杆正是向他和沈君爻当头砸下,欧阳举刀力劈杆头,谁知桅杆一偏正中沈君爻,沈
      君爻当即头崩流血,昏厥过去。

      展昭裂眦浸血,瞪视这两个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你们不是有小艇吗?小艇呢?你们不是成竹在胸吗?如今还不是一样!

      他好生痛快,真想他们也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可他是展昭!

      长绳如蛇盘绕飞出,展昭大喝一声、啸声动天,几个起落直扑江心,长绳投在欧阳手上,欧阳抱紧沈君爻借力飞起,和展昭如两只并肩长空的大鹏,同时落回岸上。

      欧阳放下沈君爻,为她点穴止血之后,二话不说奔回江里,两艘船上合计八十九名船工仆婢,条条都是性命。

      展昭当然不甘人后,两人水里岸上来去,有时候救起活人,有时候捞上来冰冷的尸体。

      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展昭和欧阳几乎同时力竭倒在岸边,欧阳突然一跃而起,向着倚坐大树下,目光疲乏冷漠的钱彦远走去,捏紧的大刀杀意弥漫。

      “你想干什么?”展昭拦住他。

      “杀人。”

      “展昭面前,杀人者死。”展昭之剑如电疾闪。

      欧阳毫不闪避,引颈就戮。

      “你为何不还手?”

      “欧阳发誓,此生不杀钱彦远誓不为人,他若死了大可算在欧阳头上。可这次船难,泯灭人性、
      令人发指,欧阳恕不敢当。你若为了丁月华失踪泄愤,要杀欧阳,欧阳无话可说,若是把欧阳当
      作船难凶手处决,欧阳不服。”欧阳山川怒视钱彦远,胸口剧烈起伏,不平之气难以抑制。

      展昭放下手中湛卢,不错,若非铁证如山,如何能够草菅人命?

      欧阳抱起仍然昏迷的沈君爻扬长而去,钱彦远走来向展昭一拜道:“多谢展护卫仗义之举。钱某乃是润州民牧,治下出此大事,幸得展护卫相助,钱某如今要返回府衙安排救援和善后,如果展护卫找寻丁姑娘需要援手尽管来府衙找我,在下义不容辞。”

      “钱大人请,展昭还想四下找寻,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看看能不能找到丁月华。”

      两人一拜而别。

      润州府衙

      钱彦远走近书房,一双手正欲推门,寒光一闪,雪亮的大刀从天而降,在他眼前劈出一片光幕。

      钱彦远连退数步。

      “欧阳?”

      欧阳并不答话,刷刷刷,连劈三刀,这正是北侠赖以成名的惊雷三斩。刀刀迅疾无伦、气势如奔雷闪电,力度一刀强劲过一刀,三刀有先有后,可当刀气袭来,后发竟然同至,钱彦远要承受的是累加之后,如海啸狂潮般铺天盖地而来的一招。

      任何人遇见此招也只有闪避之力,钱彦远不敢硬接,脚下步法微错,一个旋身贴着风暴转到欧阳背后。

      欧阳空门大露。

      钱彦远出手如电,戳向欧阳背上魄户、膏肓、神堂三穴,欧阳似乎早已料到,不移分毫,后背如泰山倾塌,直倒下来,钱彦远大惊,此招乃是以命搏命!纵然自己点中欧阳要穴,可让饱含劲气的背脊撞上手臂,只怕立时手臂折断。

      好个欧阳,逼得钱彦远再度退让。

      钱彦远轻身而起,躲过欧阳,下落之时一脚踏向欧阳面门,欧阳顺势倒下,伸腿攻向钱彦远,两人腿上你来我往连斗十余回合。

      欧阳突然真气灌注腿上,一脚抡起,钱彦远如轮飞转,将这巨大的劲力卸去。

      “啪!”

      待钱彦远落地,欧阳一掌攻向他中庭,钱彦远回击,两掌相触,钱彦远暗呼中计:这欧阳竟然真是拼了性命要同归于尽?

      他的手掌已经被欧阳内力牵引,不能脱身,如此下去便是纯粹的比拼内力,不死不休!

      两个人单掌相抵,目光凛然对视,额上俱是滴汗成雨,脚下的青砖寸寸碎裂,夜里的滴漏慢慢滴下,这一刻钟仿佛一世那么长。

      钱彦远艰难道:“欧阳,你真要同归于尽?”

      “畜生!”欧阳亦是极艰难的骂道,无异于承认自己下定必死的决心。

      就在两人性命相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人如鬼魅般出现,两只手捏住了欧阳和钱彦远的喉咙,轻易将两人分开。

      在武林中已属高手的两个人全无还手之力,来人好可怕的武功。

      那人一放手,欧阳立即拜道:“先生,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该在水势较缓的江南河常州段打开水洞,逼丁月华起出瓷猫,船上的仆婢皆乘艇离去。钱彦远竟然割断小艇绳索,提前打开水洞,害死我们几十个兄弟。”

      钱彦远驳道:“这些是君爻所为,不要赖到我头上。”

      “君爻疯症发作,若不是你骗她,她怎么懂得做这种事?”欧阳瞪着这个一手炮制出这次船难的
      元凶,双目怒火熊熊。

      钱彦远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她几时真疯,几时假疯?”

      这番争执竟让那人大笑起来,言道:“欧阳,你可知道世上的人大多是怎么死的?”

      欧阳被他问得一怔。

      “笨死的。你也在船上,却既没有发现、也没能阻止,杀了子高(钱彦远字子高)之后,你大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哈哈哈!”

      他又调侃钱彦远道:“子高,坏事不是不能做,可也要做得天衣无缝才算手段,沈墨已经收到消息,赶来润州,你过了他这关才算完事大吉,要知道被赤隐剑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他简单两句气得钱彦远和欧阳都是面红耳赤,自己哈哈一笑,洒然去了,欧阳连忙跟着离开。

      钱彦远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看你能狂到几时!”

      他回到前厅,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已在等待。

      “事情办得如何?”

      “棺材被卷入江南河,冲到下游去了。”

      “什么?”钱彦远大怒道,“人呢?”

      “还没死。”

      钱彦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惊道:“他不死就是我亡。你们沿江追查,一定要把人给找出来,斩
      草除根。”

      家丁领命出去,他又道:“回来,你找的是谁?”

      “是官府通缉的抢劫杀人、奸-淫-妇女的大盗。”

      “对,这可不能弄错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是灭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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