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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一针定魂 ...


  •   黑衣女子一番疾行,赶回开封城内,一入城墙,突然大呼:“不妥。”

      魁梧大汉忙问:“怎么?夫人。”

      “他骗了我。”

      “谁?”

      “展昭。南侠展昭,百折不挠,如何会轻易自尽?我竟然忘记了他师父还有一针定魂这招。”黑衣女子痛心疾首道,“孙宇,你立即带五十人增援鲁鹤。展昭和白玉堂的智计实在远超我的想象,只怕我们这次会功亏一篑。哼!老鼠加上猫竟然等于狐狸!”

      孙宇奇道:“难道展昭没死?”

      “绝对有此可能,只怕你此时带人去已经晚了。”黑衣女子沉思道。

      孙宇道:“白玉堂肯定会设法送展昭回开封府,我们可以让开封府里那个人动手。”

      黑衣女子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他绝不会答应,我也不会逼他。”

      何况,这样的对手着实精彩,她的眼中突然闪烁出一丝兴奋的寒芒:“展昭,你等着,如果这次你能在王老头手上逃出生天,我要叫你慢慢后悔为什么今天没死成!”

      一个红缨军士、一匹褐色骏马、马上伏着一个蓝色身影,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嗒嗒的马蹄声仿佛载着那人从地狱而来。

      左边祆庙不灭的圣火从地狱一直烧到人间,火光摇曳,伴着肃穆的葬礼吟唱,隐隐约约,善与恶历经千万年的浴血战斗,是否到了善神永寂的时候?

      右边是太平兴国寺的暮鼓梵唱,冬至之夜,最漫长的黑暗、最严酷的寒冷,没有随着立地成佛的拈花微笑和夜空的漫天烟花而消逝,只有越来越深重。

      嗒嗒、嗒嗒。

      骏马站在开封府门前,冬至大过年,比过年还热闹的府中,火红的灯笼、飘飘的彩绸都黯然褪色,浮起死亡的阴云。

      “包大人,小的梁门守卒,发现一匹马驮着展护卫,可展护卫已经。。。。。。”

      包拯看着马背上熟悉的蓝色衣衫,如今像一包谷子、一袋米面毫无生气的驼在那里。

      “大人,展昭幸不辱命。”

      他明朗的笑脸跳进眼眶。

      包拯连忙扶起,扶起的却是已经僵直了的双臂,他鼓起勇气轻轻触及展昭鼻端。

      “哇!”展昭脸色惨白,呕出一口黑血,“大人,勿要为展昭挂心,查案要紧。”

      鼻尖彻骨的冰凉并非来自寒冷,而是来自长眠,跟随包拯以来从没睡过好觉的展护卫,想请个很长很长的假,把包拯欠他的觉都补上。

      包拯一步一步,亲自扶着担架,穿过大堂、花厅、花园,在展昭卧室门前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良久,展护卫活生生的喜怒哀乐化作他闪闪剑光,一招一式,在眼前轮转。

      生命的重要,只有死亡才最知道。

      包拯微一踉跄,抬着担架走向敛房,从开封府的大门到敛房的道路,似乎走了十年那么久,华发已生、英雄已老,包青天的铮铮铁骨竟也有些颓唐了。

      敛房的窗叶呼扇呼扇,灌进去许多风雪,一条黑影直挺挺从停尸案上弹起,唠叨起来:“冬天这么冷,还叫不叫人活了!”

      黑影摸到窗前,却见着四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慢慢走到门前,当先一个竟是包大人,花白的长须飘在风雪之中。

      包拯唤他:“王老头,还不快把展护卫请进去。咱们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王老头一张蜡黄的脸牵满了皱纹,鼻子因为嗜酒永远红通通的,一天到晚都是醉眼惺忪,招呼客
      人般道:“请进请进,老包啊,人都有这么一天。。。。。。”

      他把烛台放在展昭头边,照亮展护卫的脸庞,好像他的脸还在一如既往的焕发光彩。

      包拯无言、也无泪,静静的等着。。。。。。

      “大人,展护卫他。。。”公孙策冲进敛房之时,只觉得包大人陡然苍老。

      包拯抬头看他,只说了一句——丧子之痛。。。。。。

      公孙策嘴唇嗫嗫,说不出什么,只是静静坐在大人身边,如此相陪似乎可以稍减彼此的痛楚。

      “先生,展某这只是小伤,你先看马汉吧。”

      “展昭在此,谁敢动先生一根头发?”

      “展昭想试试放下过去,将来的事有谁能知道呢?”

      这个意气风发、轰轰烈烈的人生竟被如此残酷的腰斩了?

      展昭从来不曾亏负苍天,可苍天是不是欠他太多太多了?

      老糊涂模样的王老头来到尸案前,两点精光陡然从眼中射出,身形变得高大挺直和之前判若两人。他取出放在棺材里的工具一一检视,片刀、刮刀、剖刀、骨钻、骨吸、长镊、短镊、三脚镊、试毒银器、各色药水、蒸骨大瓮一字排开,在昏黄烛光下发出耀眼寒芒。

      “掌灯。”

      公孙策将敛房里的烛台一一燃亮,沉睡的展护卫仿佛一个无知无识的婴儿,放心的把生死托付给父母。

      “记录。”

      王老头仔细观察展昭的衣物、鞋袜。

      “死亡地点极热,衣服上有严重汗渍,皮肤有脱水现象。衣物上有四处磨损和污渍,没有任何破裂及刀剑痕迹。鞋底沾有残叶一枚。”

      公孙策忙将叶子仔细收好。

      王仵作解开展昭腰带,先将遗物列出:“钱袋,内有五十两银子,令牌一枚,印信一枚,口脂一枚,有使用痕迹。”

      然后从头部开始验尸。

      “头部。百会穴中一枚银钗,尾部露出一寸八分,进-入脑部的长度有待进一步检验。五官无任何血液渗出,表情自然安详。唇-部有口脂痕迹,与遗物同色同味。”

      王老头检查展护卫的身体。

      “身体多处伤疤,均为旧患。无任何新增伤痕,表面无内伤及中毒痕迹。至于真正死因必须剖验。”

      包拯和公孙策看到展护卫伤痕累累的身体,禁不住泪从中来。

      公孙策问道:“必须剖验?死因难道不是头顶的银钗?”

      王老头表情肃然,似乎不带半点感情,冷冷道:“不能断定。一般穿颅造成的死亡必定伴随着颅内出血,会造成五官扭曲并渗血,展护卫没有这种情况,可能另有蹊跷,我建议剖验。”

      公孙策连连摆手:“不可,展护卫已经冤死,怎能忍心让他死后还要受开膛破腹之苦。”

      王老头语气冰冷:“不仅要开膛破腹、还要锯开头颅、剔肉蒸骨。如此才能把他死前没说完的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我反对。”

      “这是仵作职责。”

      公孙策急道:“大人。。。”

      王老头固执道:“敛房之中,仵作为尊。”

      包拯挥挥手,哀道:“不要再争了,剖验吧,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将凶手绳之于法,为展护卫报仇。”

      王老头取出一枚长九寸的探针,涂上一种颜色艳红的药,又用被药水浸得发黄的左手用力按展昭的胸腹等部位,最后他锁定了展昭心脏的位置,探针斜斜刺入左胸,插在胸口上,针尾震动摇晃。

      他又抽出探针,等待。

      公孙策比王老头还紧张问道:“怎么不先看头部?”

      王老头白眼一翻,答道:“公孙先生,剖尸前必须确证死亡可是你发布的规定,某些特殊疾病会导致假死,所以必须复验。”

      “这是沧恒之露,可以刺激心脏跳动,放大微弱的体征。”他说完取出银质探瓶,压住展昭心脏,听了很久很久。

      包拯和公孙策屏住呼吸,不敢转瞬,生怕错过了这最后的奇迹。

      这短短一刻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当当当当”四更声起。

      王老头一脸惊愕的抬起头道:“展护卫可能没死。”

      “他的心跳比正常人微弱得多,而且心跳间隔时间非常久,如果不是药物刺激根本察觉不到。”

      包拯公孙策先是大喜过望,大喜过后却是一身冷汗,只差一点点,便亲眼看着展护卫活生生的被开颅挖心、肢解而死,不禁后怕不已。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公孙策,他沉痛道:“若是实情如王仵作所言,展护卫虽然没死,却比死还凄惨百倍。”

      王老头诧异道:“为何会有如此奇事?我做了四十年仵作,从来没有遇到过。”

      公孙策道:“这可能是上古酷刑——一针定魂。”

      “相传这是商纣时的一种死刑,极之诡异残酷,先封住周身大穴,再将银针以极其巧妙的角度穿百会穴而入,令人将死而未死,四肢百骸无比僵硬冰冷,所有生机比正常人慢上几十倍,可精神灵觉却无比敏锐。一个人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却说不出、动不得,把死亡的过程延长百倍,让人慢慢感受死亡的过程,最后衰竭而死。”

      包拯悲怒交加,掌击长案道:“是什么人要对展护卫下此狠手?”

      公孙策无奈道:“据学生所知,开封府会此奇术的只有一个人。”

      包拯燃起希望:“谁?”

      “就是展护卫自己。”

      “什么?”包拯颓然坐下道,“展护卫究竟遇到什么样的险境,不得不出此下策?”

      公孙策走到尸案前噙着泪为展护卫穿上衣服,用手帕拭去展护卫唇上的口脂,答道:“我想答案可能就在这个口脂上。虽然用口脂的男子很多,可展护卫从来不用,更何况这是丁月华的,他自尽之前刻意点在唇上,必有所指。”

      他拿起一只长镊从翠管中掏出口脂,果然,里面有一根窄窄长长的木片,上面只有仓促刺出的三个字——昭财猫。

      包拯和公孙策愕然以对,这是什么?展护卫你究竟想说什么?

      包拯捏着那小小木片,陷入深思,究竟是什么秘密让展昭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传递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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