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 听雨天明 ...
-
展昭才出门不久，许久没有下雨的东京飘起牛毛细雨，绵绵密密，轻易湿了红衣。
他跑过惊鸿门口，惊鸿还在照常做生意，队都排到街沿上了，陪他两次风露中等待月华的蓝色帘
招被愁人的秋雨浸湿，正哭得滴滴答答。
如果救人一命可以换命的话，丁月华应该长命百岁才是啊！
一进碧云轩，门前候着一名家丁，展昭问：“崔姑娘可在？”
“我家小姐正有客人，展大人如果要见丁姑娘请随我来。”展昭进入内堂，穿过云笑阁、花园、到达一间绣房。
房里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正在伺候病人，丁月华捂着厚厚的被子，可还兀自冷战，额上却又冷汗淋漓，不知哪里疼痛，眉头狠狠皱着，模样很是痛苦。
崔宇烟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照看月华？展昭暗暗不满，以手背探探丁月华的额头，滚烫，他开口欲问那丫鬟，丫鬟却已先背书般道：“大夫说丁小姐溺水甚久，伤了肺腑，引致高烧不退，若是今晚不见好，可能挨不到明天了。”
展昭知她病得甚重，却没想到竟然已是生死关头。
“你家小姐呢？”展昭奇怪她怎么不在此处照顾。
那丫鬟又是背书：“小姐说，她既非阎王、又非大夫，留此何用？宇烟打理惊鸿、汪兄照顾小丁、展护卫擒凶报仇，正应各司其职。”
那丁月华怎么办？崔宇烟果然不是一般的古怪，展昭在塌边坐了下来。
丁月华虽然昏迷，可眼珠在眶内轻转，眉头深蹙，展昭拿过帕子为她拭去额上冷汗，又用指尖轻轻为她抚平皱着的眉头。
她的脸比起初见更是瘦削了，下巴咯在颈窝肯定更疼了，小巧的鼻子重重的呼吸着，一吐一收都极吃力，嘴唇没有半点血色，精致的五官少了明亮的眼睛，整个人好像失掉了什么，展昭看着这张痛苦得纠结的脸庞，脑中浮现她比云朵更丰富的表情，宜嗔宜喜，连生气都别具一番风味。
展昭正呆望沉睡的丁月华，小丫鬟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偷看一眼，背道：“展大人看够了没有？如果眼睛可以治病的话，丁月华现在已经可以跳起来了。”
展昭一愕，这话十足崔宇烟的语气，可是从这八九岁小孩儿口中说来，着实太。。。诡异。
小丫鬟见他发愣，又道：“展昭，你和丁月华补裙子一补就是三天，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把铺子和猫儿都丢给我，若不是汪大海找上门来，我担心庞妃对丁月华不利派人去查，差点把人都补死了，我不知道——”
背到这里，她又忘词了，连忙“偷”看一眼，展昭出手疾如闪电，只道手到纸来，谁知那丫鬟拇指微张，正对展昭脉门，逼得展昭中途变招，展昭知道这绝不是巧合，她会武功？
这下展昭不再客气，使出一套小擒拿，在方寸之间与那丫鬟争起信纸来。
小丫鬟手上还招，嘴上也没闲着，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既然展大人没本事照顾丁小妹周全，那宇烟只有另请高明，从今而后，丁月华的安全由小艾全权负责。”
展昭正将那丫鬟两只小手紧扣，口中问道：“谁是小艾？”
小丫鬟豪气冲天的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展昭对崔宇烟层出不穷的怪招简直心服口服，她居然找了这么个小孩儿来保护丁月华？真有你的。
展昭又问：“这是怎么回事？崔宇烟怎么自己不跟我说话？”还叫人代说。怪异。
小艾这下没看纸条，回答道：“她说不想跟你说话，生气中。”
小艾做个鬼脸，一个跟斗竟从展昭怀里翻出，一头撞上推门进来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那进门的白胡子老爷爷连声呼道：“打翻了、打翻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死人都让你们吵醒了，还叫病人怎么休息？”
他脚踩奇步，避让小艾，碗中如墨的药汁不仅一滴不撒，根本纹丝不动。好俊的下盘功夫！
“让让。”老爷爷无视展昭，径直来到丁月华榻前，招呼小艾道，“还想偷懒？快过来帮忙喂药。”
小艾扯出纸条念道：“展昭在此，可以偷懒。”
老爷爷气得白胡子抖两抖，只能叫展昭：“小朋友，那你来！”
小朋友？展昭对自己这个新称呼真的有点接受无能，但武林前辈面前还是乖乖的跟了过去。
“你扶好丁姑娘，我来喂药。”
展昭忙将丁月华扶起来固定在自己臂弯，老爷爷端着药往她嘴里灌，药汁淌得到处都是，弄脏了丁月华胸口一大片衣服。
“老眼昏花、老眼昏花。”老爷爷颤巍巍的解释一番。
展昭无语问苍天，崔宇烟，你找了什么人来照顾丁月华啊！
“还是展某一个人来吧。”
“甚好、甚好。”
老爷爷和小艾一同摸鱼去了。
展昭让丁月华倚在胸前，用勺子一口一口撬开牙关灌进去，看着如此脆弱的丁月华，展昭忍不住
轻轻说：“丁月华，你一定不能死啊！”
这呢喃耳语竟被那站在门边儿的老爷爷听去了，激动得跳脚道：“死？小朋友，你好不懂事。我胡不治手上还从来没有医死过人。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
展昭大讶望去，这白胡子老头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平神医胡不治？难怪那崔宇烟如此放心了。
本次意外的罪魁祸首，万恶坑爹的丁月华本尊坐在桌前，望着被展昭拥在怀里的自己，觉得世界何其美好，画面何其和谐啊！
她凑到徐非烟面前，突然眼泪汪汪道：“徐姐姐，你一定要醒啊。都怪我，不该非要你留下来吓唬白玉堂，害死你了。。。。。。”
“你其实一点儿都不用内疚。”一个声音出现在旁边。
丁月华转头，一个五官完美的好像画出来的脸就在眼前，她吓了一跳。
“因为徐非烟已经死了，你是不会再害死她一次滴。”
丁月华松了口气。
谁知那人又道：“你只是害死你自己而已。”
丁月华苦着脸看着他，那人道：“这些病痛以后还不是丁大小姐你自己受？”
丁月华欲哭无泪，问道：“你是谁？”
“你不会以为我真是过路的吧？我是管徐非烟的鬼差。”
“你是10086？”丁月华惊呼，“你来抓她？”
丁月华是一定会醒来滴，可醒了还是不是这个丁月华就没人能保证了。
10086坐在徐非烟面前，故作深沉道：“还在考虑中。”
“考虑什么？”
“抓不抓她。”
还有转机。
“你别带走她，徐非烟死得那么惨，让她报了仇再走，好不好？我都不介意了！！”
“那我还是顺应民意吧。只是如果被发现了，我就惨了。”
丁月华雀跃道：“太好了。你放心，这欺上瞒下的事太多了，他们管不到你这里来的。”
展昭踱步到窗前，朦胧的夜色不经同意，擅自就亮了，丁月华还是昏睡不醒。檐前的雨，点点滴滴，滴穿了年华与流光，展昭伸了手，却留不住雨滴、留不住年华。
他凝视昏迷中的丁月华，心道：对不起，每一次都是重担在肩、身不由己，每一次都不得不把你放下。
他拨开丁月华凌乱的额发，食指温柔轻抚，自她的额头而下，轻轻滑向鼻尖、嘴唇、下巴，用感觉印下她的轮廓，呢喃着：月华珍重。
丁月华迷糊中，依稀红影在，听雨到天明。
丁月华醒来。
“汪大哥。你救了我？”
“不，崔宇烟把你抢回来的。”
丁月华艰难的一笑，救命大恩铭记心头，又问：“郭槐。。。。？”
“郭槐已在开封府受审，包大人已经官复原职。”
丁月华极欣慰的笑了，这次的艰辛没有白费，胸口扯着疼，猛咳了一气，咳得更疼了。
汪大海端来一碗清粥道：“喝了它再吃药。胡大夫说你这次伤了元气，再不好好调养，可能会落下病根，你不可再如此冒险了。”
他踌躇片刻，终是说了出来：“有时候，你也可以跟展昭说不。”
丁月华点头。
汪大海知她心里其实想听到这个人的消息，说道：“他昨天来看过你，可今日开审郭槐，他公务甚忙，恐怕不能再来。”
对于这个人，丁月华欲语还休，最后只是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倒是汪大哥，梅娘若真的被封为公主，你跟她只怕。。。”
汪大海反而安慰她：“汪大海没怕过，既然知道自己心之所向，一往无前即可，至于结果。。。
坦然受之。”
看着他的坦荡，丁月华羡慕了，想想自己的尴尬，勇敢？不敢。
梅娘啊梅娘，活着的人怎么就不明白活着的美好呢？
“如果我们再早点相识，丁月华嫁给汪大哥也是极好的。”
汪大海大笑道：“傻丫头。”
“吱呀”门开了，竟是梅娘进来，笑道：“丁姐姐，我来探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