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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换魂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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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和他那把“天下风流我一人”一起出现在楼梯尽头,俊朗的容颜如月光皎洁。
徐烟赶忙招呼他:“白大哥,这边。”
展昭看去,一个月白长衣的少年舞着把折扇,说不尽的风流,但是也不用写在扇上吧?!一双闪亮的眼睛如泉流灵动,但是很明显天下没什么能放在眼里。脸上带着美好纯挚的笑,能迷尽天下女子,可掩不住嘴角的嘲弄戏谑。
展昭评语:徐烟之友,看来也是个怪物。
“白大哥,坐。”徐烟语调前所未有的温柔,展昭很难将这个女子和刚刚大叫要上茅厕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白玉堂冷哼一声,坐下,似乎连看也没看展昭一眼。
徐烟柔声道:“展护卫,这位是我的朋友,白玉堂。白大哥,这位是开封府的展昭。”
白玉堂目光一扫展昭,冷冷道:“好,拔剑吧。”说话间,手上已多出一柄长剑,正是他的看家兵器——画影。
正酝酿说个小谎的展昭和勉强扮作温柔的徐烟都跟不上这位白少侠的思路,双双愕在当场。
“御猫展昭,白某想要领教多时了。看招。”白少侠的这句解释似乎来得晚了点,剑都要递到展昭喉头了。
更令展昭愕然的事出现了,徐烟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着急道:“别。”
别什么?别还手?我连手指都没动一下,要拉也拉行凶那个好不好?
白玉堂陡然目露凶光,画影一错,剑脊猛拍在徐烟手背上,徐烟吃惊回手,怎么一点都不痛的?
才发现这一招就是传说中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能将看来这么重的一剑使得如此之轻,不容易啊!
对展昭而言,这前面的惊愕都是浮云,徐烟的这位朋友,他既料不到开头,亦料不到结局。
猫鼠初见之结局。
“倏”白玉堂一扬手,画影重回腰间,极为傲慢地道:“猫儿,改天再找你打过。”
然后他一把拖过徐烟,沉声道:“跟我走。”
徐烟的帷帽跌落。
徐烟根本来不及问,不走行不行?
展昭也根本来不及说出那个酝酿好久的小谎。
最重要的是请客吃饭的展昭又省了一顿。
一切都在白玉堂的主导之下,戛然而止。
徐烟被白玉堂环在马前,又怕熟人认出来,拧头埋向白玉堂肩侧,越过他的肩膀,见到在福庆楼上持着天空般蓝蓝的帷帽,目送良久的白色人影。
展昭完全回不到神,只是望着那一骑绝尘,和那一片蓝蓝的云渐行渐远。
这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
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吃。。。谁的醋?
徐烟和。。。。。
我?
徐烟啊徐烟,难道你不知道劝架要劝自己人吗?你的亲疏有别怎么就这么特别呢?
白玉堂策马狂奔,一路向东,徐烟紧紧抓着辔头,生怕一不留神就飞了出去,心里的忐忑不亚于马儿疯狂的颠簸。
出了东水门,再过虹桥,人烟渐稀,山林偶现,两人已到了郊外,马儿渐驰渐慢,白玉堂松了辔。
“我们去哪儿?”徐烟被白玉堂扶下马,屁股都颠散了,一瘸一拐地跟在牵马的白玉堂身后。
白玉堂道:“去东村我表妹家,我在她处暂住。”
“哦。”徐烟低头看路,却撞到白玉堂怀里,“干嘛?”突然停下。
白玉堂板着张臭脸,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脸色变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道:“你跟那死猫儿怎么认识的?”
这。。。。。。这是什么?吃醋?
徐烟好奇地回望白玉堂,哦,难道他喜欢丁月华?
徐烟赶忙帮丁月华撇清道:“我和展大人就是官府和良民的关系,我在协助他办案。”
白玉堂脸色转缓:“办什么案子?”
徐烟自己也不知道啊,这又不能杜撰,于是只好学着展昭的语气道:“保密。”
白玉堂立时整张脸黑成了包大人。
徐烟连忙转换话题,道:“我去那边装点水。”
徐烟伸向挂在辔头上的水囊,一只大手抢先按在上面,却是白玉堂,霸气十足道:“我去。”
白玉堂扯下水囊的动作都那么潇洒,在隐隐流响中一晃一晃消失在树林中。
徐烟扶腮凝想:丁月华啊丁月华,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白玉堂呢?阎王老爷迟一点找到你就好了,丁姑娘,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大仇得报,徐非烟永感大恩。
毫无所觉下,一阵森寒的劲气袭来,巨大的冲力击在徐烟后心,“铛”,剧痛钻心,她回首望向来人,一个黑衣蒙面、头戴斗笠的刺客持剑再次杀来。
生死关头,徐烟扬出怀中的香粉,大叫:“看毒!”
那人连忙护眼,这一迟滞,白玉堂人未至,画影已先声夺人,破空呼啸而来。那人武功不弱,剑挑画影,白玉堂堪堪赶来,画影回到手中,两人斗作一处。
徐烟惊魂初定,省起当先一剑不知刺到背上的什么硬物上,算是捡回一条性命,她一摸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背上何来什么硬物?
替自己挡了一剑的难道是。。。。。。?
徐烟心中悲极反笑,轻轻摩挲着湿润的土壤,暗呼:阎王老爷,徐非烟已是您麾下的一缕冤魂,您要护我,就请一护到底,保佑徐非烟找出灭门凶手,大仇得报。
“你没事吧?”白玉堂把她拉了起来,“不用怕,那人我已经打发走了。”
徐烟不怕,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摇摇头道:“没事。”
白玉堂伸手弹了她一个爆栗,笑道:“你没事,我有事。”
徐烟一惊:“什么事?”
“你的湛卢呢?”白玉堂一副质问的样子。
“我藏在秘处了。”徐烟嘴上答道,绝对不能让白玉堂知道我把湛卢埋在如意淘的茅厕后面了。
“你还记得耳后头发里的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白玉堂道出第二个疑点。
“这么久远的事,谁记得呀。”徐烟知道白玉堂迟早会怀疑自己,可他如此当面拆穿,徐烟还是很受伤。
白玉堂点点头,好家伙,连十岁那年差点被我推下树摔死这么大的事都不记得了,看来病得不轻啊。
“那你的武功呢?刚才你为什么不反抗?”白玉堂觉得丁月华可能病傻了,可病得连武功也没了也太奇怪了吧。
徐烟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怎么解释呢?她设想过如此境况,可除了说实话,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脸上的阴晴不定都落在白玉堂眼里,白玉堂更是莫名其妙,批评道:“丁丁,从三个月前送你上东京,你好像变了个人,居然懂礼貌了,居然叫我白大哥,这也太。。。。。。太不像话了。咱们江湖中人剑不离身,你怎么能把湛卢藏起来呢?听说你大病一场,也不能病得连武功都忘了吧?”
还是第一次对人有礼貌被批评的,这人喜欢被虐?
徐烟抬头傻笑,也许是时候了,有些事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白玉堂,这件事非常非常的匪夷所思,根本没有人会相信的。”徐烟决定说出真相。
白玉堂俯视着她,心想我就知道你丫又在弄鬼,脸上却笑得很无辜道:“丁丁,你说的话我还有不信的吗?”
两个人牵着马,沿着溪流踱步,白影和蓝衣比肩而行,徐烟有点怕,怕白玉堂听完这个故事会根本不信,然后笑死,或者觉得这个丁月华疯了直接遣送丁家庄。
“在距开封府百里之外,有个荣安村,村里有位教书先生,叫做徐广志,他早年丧妻,一手拉拔大自己的独生女儿徐非烟。徐家很穷,全靠教书一点微薄的学仪和徐非烟为左近的姑娘婶婶们梳头化妆、缝制衣裳得的彩头,就是因为他家太穷,徐非烟没有嫁妆,没人愿意娶她作正妻,一直挨到了十九岁,早过了适嫁的年纪,成了待在家里的老姑娘。。。。。”徐非烟一直往前走,不敢回头望白玉堂一眼,双手紧紧攥成拳,只是说出这些往事已经令她痛得无法呼吸,还说下去吗?我能够面对吗?
痛苦挣扎的徐烟猛然回头,正欲开口,突然毫无征兆、一头栽倒,幸而白玉堂反应敏捷,一把扶住,猛拍徐烟面颊,道:“丁月华!丁月华!你怎么了?”
怎么又昏了,看来这丫头的病没好彻啊,他连忙将这没几两肉的丁小妹驮上马背,心里估摸着,这丁丁想说什么呢?莫非她这场病和这个叫徐非烟的女子有关?
马背上的徐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鬼差,非常非常英俊,跑来对她作个揖,道:“徐姑娘,原谅则个。”
徐烟诧异道:“原谅什么?”
“刚才徐姑娘的话有些是说不得的。”
“什么叫说不得?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你们不是为了“说不得”三个字,直接把我弄晕了吧?
徐烟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了,如果有的话。
“凡是可能让人知道咱们地府出了大纰漏的话,都是会自动河蟹滴。本来我们是有专人负责屏蔽你的言论滴,可这几天人手不足啊,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打晕?!!!”徐烟实在对这个地府无言以对。
徐烟平静下来,问道:“也就是说关于我和丁月华。。。。。。”
鬼差连忙嘘嘘声。
徐烟一捂嘴,叫道:“天,你们不是连做梦也要河蟹吧?”
“是,梦也可能被盗的,就好像魂魄也可能被偷走的。”鬼差也一捂嘴,“天,说漏了,好可怕。走漏了消息被和谐已经是最轻的了,一不小心就是天打雷劈啊。如果真的让阎王老爷被天庭考核了,你和丁月华恐怕要再历三生九劫,饱受轮回之苦。。。。。。”帅鬼差自己说完先哆嗦了。
徐烟点头答应道:“反正说也白说,我不说就是了。那你们找到丁月华了没有?”
“嘘!这个。。。这个。。。这件事正在跟进、正在跟进,马上会有进展。”
徐烟看着这个没有半点用的鬼差,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哦,应该是同情丁月华,毕竟她并不急着转世投胎,丁月华没找回来也好,她还可以再继续查下去,可那位就。。。。。。
“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地府去了。”鬼差实实在在地飘然而去。
徐烟悠悠醒来,已不是在荒郊野外,一位大眼睛的村姑一脸欣喜地看她醒来,叫道:“表哥,她醒了。”
白玉堂端着一碗汤进来,那姑娘一手接过,道:“丁姑娘,快喝了吧,你一定很口渴了。”
徐烟何止口渴,几乎又要饿晕过去,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粒米未进,她望望天色,已是黄昏。
“我睡了多久?”
“有一个下午了。”白玉堂那活泼可爱的表妹又抢着回答,好像只要她在这里,白玉堂就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糟了。”徐烟看着窗下的日晷,已过了酉时,如意淘那边可又要迟到了,她一个鱼跃跳了起来。
白玉堂皱眉道:“什么糟了?”
徐烟又一次语塞,怎么在他面前蒙混过去呢?
她信口道:“那个刺客,要快点抓住他,要是错过了时辰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可他身上洒了那么多我特制的香粉,只要在他洗掉之前找着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不就行了?”徐烟抓紧时间将鸡汤一饮而尽。”
表妹奇道:“可东京足足有百万人,怎么一个个去找呢?”
徐烟道:“就凭我们三个人当然不行,我、我。。。。。。”她眼珠子一转,冒出个鬼主意来,“展昭有个案子正请我协助,我将这次刺客的事硬栽在那个案子上,他们开封府就非管不可了。”
白玉堂不满道:“这刺客是谁招来的还不一定呢!”
“那我们快去开封府吧!”徐烟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知道如意淘的规矩之大。
白玉堂固然对展昭是很不以为然,可这去开封府的一路上照顾丁小妹是半点也不含糊。
待他们来到开封府天都黑透了,可求见展护卫,展护卫已离府而去,去了哪里得问公孙先生。公孙先生在花厅接见了二人。
“丁月华见过公孙先生。”徐烟礼数周全,更衬得只微一抱拳的白玉堂大刺刺。
“不必客气,请问二位找展护卫何事?在下可否效劳?”
徐烟见展昭不在本就正中下怀,忙答道:“此事事关重大,徐烟想面见展护卫。先生可否告知展护卫的行踪。”
公孙先生面露难色道:“可惜公孙策也实在不知啊。”总不成告诉他们展昭去了惜春院?
“那徐烟在此稍候可否?”
“这。。。展护卫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回来。”
徐烟对白玉堂道:“我们就在这儿等到他回来?”
白玉堂哪里肯呆坐此处,更何况还是等那只猫,脸上露出十万分的不乐意,徐烟忙道:“这开封城里还有比开封府更安全的地方吗?我在此和公孙先生对弈一局,兴许展大人就回来了,你去忙你的吧,迟点来接我便好。”
“也罢。”白玉堂本来就有一堆陷空岛的江湖事务要处理,正好可以安心去办,忙告辞离去。
剩下满头黑线的公孙策在花厅对着怪人徐烟,这人怎么一副开封府主人家的架势,说留下就留下,说要和公孙策下棋就要下棋,当这里是棋馆呐!
白玉堂一走,徐烟就向公孙策请教道:“公孙先生,可否借贵府文房四宝一用?还有围棋。”
公孙先生对这种自说自话的自来客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客气周到、彬彬有礼。
只见徐烟铺开宣纸,磨墨润笔,自成章法,运腕挥毫之间,一个蒙面刺客跃然纸上,公孙先生不觉点头,这个女子还有些才学。
徐烟画毕,又提笔写了封信连同一个精巧的香粉盒子请公孙先生转交展护卫。公孙先生见那信封上展大人亲启几个字浓瘦有度、笔锋间距皆佳,心中暗怪自己看走了眼,这行事古怪的女子竟还是个才女,这下倒还真有了几分兴趣与她手谈一局。
徐烟此时心急火燎,恨不能飞到如意淘,哪可能真的下棋呢?她飞快的从黑白棋盒中拿出棋子,几息之间便在棋盘上摆出个格局来,对公孙先生拱手道:“先生,小女子另有急事告退了,这盘棋还请先生勿收,留待丁月华回来再战。”
公孙先生由着她去了才细细看棋,若是默盘,那这女子的记忆力确实惊人,若是匆匆而就,那这女子的棋力已然不浅。
好一个丁月华。
海水不可斗量,女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