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3 苏醒诊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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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青寰清醒的时候，已是夤夜。
月照当空，树影婆娑，在这深秋时节偶有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舞，在这红墙朱瓦的深宫大院中，平添几分冷寂凄凉。
睁开眼便对上绯色的轻纱帐顶，朱青寰有瞬间的茫然。
感受到不远处熟悉而陌生的气息，眼神从迷茫懵懂瞬间变为警醒清明，感觉喉间微灼，蹙了蹙眉，出声唤了一句：“白露。”
声音不复以往丝绒般的柔滑润泽，反而带着几分病中的暗哑低沉。
侧坐在脚塌上打盹的白露立刻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站起身，一面伏在脚塌边行礼，一面请罪道：“主子恕罪，是婢子怠慢了。主子可感觉好些了？”
隔着纱帐看不见白露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她的诚惶诚恐，朱青寰眉头愈发蹙紧，道：“无碍，就是口干舌燥，拿些温水来润润吧。”顿了顿，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露跪伏在地，恭敬的回禀：“回主子，已经亥末了。”
随着她的出声与白露的应答，白霜和采芷以及守夜的采菲都随侍入内，听到她说口干舌燥，白霜一面点灯，一面挥手示意采芷去取些温水。
原本只有一盏宫灯在黑暗的寝房中摇曳，颇有些幽暗昏沉，随着白霜将宫灯一一点燃，环佩轩的寝房中渐渐光亮起来，虽不至于亮如白昼，却也比起之前阴暗凄凉的感觉好了许多。
一直看着寝房的采菲则上前行礼问安，而后恭敬地请示道：“主子此次晕倒实在蹊跷得很，还请主子允许婢子为您把脉。”
朱青寰略一思忖，答应下来：“也罢，采菲过来给本宫看诊。白露，扶我起身罢。”
四品芳仪便可为一宫之主，朱青寰如今已有资格自称“本宫”，不再是那藉藉无名、无宠爱无位份、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小荣华。
白露闻言忙低声应“喏”，这才直起身体，轻手轻脚地掀起帐帘，拿帐勾挂起，而后扶着朱青寰坐起身，又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正好采芷端了温水进来，白露便服侍朱青寰喝了水，才让开位置，由采菲上前诊脉。
白露白霜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脸关切着急。
不过片刻，采菲便收回了手，冲朱青寰安抚性地一笑，道：“主子身体并无大碍，之前落水导致的元气大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这一遭晕倒，只是情绪波动过甚，加上栖凤宫的熏香也有一定的影响，这才有些承受不起。”
顿了顿，又道，“主子今日虽跪得不久，到底金尊玉贵的，容易落下伤病，不若我去配个活血散瘀膏来，总要把淤血揉散了才能尽快好。”
朱青寰微一蹙眉，略一思忖，吩咐道：“活血散瘀膏？也罢，你自去配些散瘀膏来备用吧，需要的药材去御药房取。”
采菲微愣，皱眉道：“主子，若要去御药房取药，须有太医开出的药方。”
朱青寰微怔了下，抬眸瞥了白霜一眼，又看向采菲，沉声道：“你把活血散瘀膏的方子开出来，看看咱们私库的药材可齐全？”
“喏。”采菲、白露二人连忙福身应喏。
那边涟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涟漪求见主子。”
明明灭灭的烛光映衬着门外一个漆黑的人影，忽隐忽现的模样颇有些骇人，白露、白霜注意到这一幕时，都心下一紧。
那些书生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这禁宫之中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野鬼，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这话在宫里头很多场合却是行不通的，她们又是经事不多的年纪，如何会对鬼怪之流毫无畏惧之心呢！
朱青寰瞥了身边的白露一眼，微微扬高了声音，问：“何事？”到底刚刚喝了些温水滋润喉咙，如今说话时喉间的灼痛稍减，声音依旧暗哑，透着一丝疲惫。
涟漪在外头恭敬地垂首请示：“主子，涟漪按照陈太医开的方子煎了药来。主子既醒了，不若先喝了药罢。”
朱青寰闻言微怔了下，便吩咐道：“既是太医开的药，本宫自然听从医嘱。把药端进来吧。”
这时白露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看着垂眉低眼端着木托进门的涟漪，忍不住蹙眉抱不平道：“主子这一番可是遭了罪，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分了些！
主子如今可是正位四品的芳仪，初次承宠行跪拜大礼只是仪式而已，皇后娘娘竟然刻意拖延、让主子跪了那么久，实在没有什么母仪天下的气度！”
此次面见皇后，涟漪、白霜等人谨守环佩轩，其余采萱、采薇、采蓉、采芷虽跟着去了栖凤宫，却只在殿外相候，随侍入内的仅白露一人，自然个中过程只有她最清楚。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白霜、采芷、采菲等人都忍不住忿然，为自家主子感到委屈不平。
朱青寰一面在涟漪的服侍下喝药，一面听着环佩轩一干宫人在白露的带动与引诱下纷纷吐露对皇后以及后/宫诸妃的不满，却并未阻止她们为自己抱不平。
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虚伪附和，如今的环佩轩暂时是同仇敌忾的局面，这也算凝聚人心的一种手段和过程，她没必要将对自己有利的局势打破。
至于太医开的药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好好检查一番……
身具木火双灵力，朱青寰并不担忧这个问题。
木灵力在体内运转，能将一切与木系相关的能量转化为身体所需的木灵力，即便是对凡人身体有害的药力也无法危害到她。
而且，即便没有木灵力，火灵力也能将危害到身体的药力烧灼化解。
只不过火灵力的化解方法稍显粗暴，容易伤到凡体脆弱的经脉，之后要恢复那些火灵力烧灼造成的暗伤，会显得比较麻烦。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要化解那些有害的药力，她自然会有所察觉……
待几个侍候的宫人纷纷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后，涟漪正好站起身来，端着药碗放回木托，扫了在场宫人一眼，微微蹙眉。
白霜、采芷等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纷纷低下头去，屏气敛声，不敢再肆意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忿恨。
在这禁宫之中，隔墙有耳不是虚言，一旦她们这些不敬的言辞传出去，惹怒了皇后及诸妃，谁也保不住她们！
甚至她们的言行还有可能让皇后及诸妃迁怒到环佩轩所有人，包括环佩轩的主人、她们的主子，千叶芳仪。
朱青寰也看到了涟漪与其他宫人的反应，心中暗忖：看来这涟漪在环佩轩中威望颇高呢，果然不愧是千叶家着力培养、特意送来保护千叶若云的暗线……
不过某些方面来说，她做得却不够到位，也不够上心，否则千叶若云不会被推入水中溺毙，还是需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涟漪并没有注意朱青寰的神色变化，只是冷声呵斥道：“全都住嘴罢！如今主子初初上位、根基不稳，正需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人抓住把柄。尔等之言论如此胆大不敬，岂非为主子招灾惹祸？”
大约是她的话正中红心，白露白霜等人都脸色一白，齐刷刷跪了一地，不约而同地请罪：“婢子知罪，请主子饶恕！”
朱青寰略一沉吟，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一众宫人，蹙眉道：“罢了，尔等虽触犯宫规，到底情有可原，念在初犯，下不为例。”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环佩轩的轩规也不是只用来装门面的，就罚你们一个月的月例好了。”
恩威并施这一招用好了，才能真正把人拢在手心里。
朱青寰非常清楚，自己张扬些也就罢了，若是自己身边的宫人也一并张扬跋扈、行事无忌起来，那才会酿成大祸！
白露、白霜身为朱青寰的近身宫女，随着朱青寰位分的晋升，如今乃秩六品的宫女，身份上比起一般的六品宫妃更有地位，只因“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二人是今上新宠千叶芳仪的近身宫女。
平日里倒也算谨言慎行，如今大约是自家主子的一朝得宠让她们失了平常心，在那些小宫女小内侍的吹捧上飘飘然了，才会口出妄言、不敬宫妃。
适当的敲打必不可少，否则在环佩轩内还好，若是在轩外言行无忌，早晚栽了跟头还牵连到自己这个主子！
“谢主子宽宏！”白露等人连忙叩首谢恩，却是因为作为秩六品的近身宫女，一个月的月例并不多，只二两白银罢了，采菲、采芷等人的月例更只有一两银子，若真要花用起来根本不够。
因此主子只是罚了月俸罢了，并不算什么，这惩罚也只能算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真要算起来，主子随便一个打赏，都不只这么几两银子。——混到她们这个位置，根本不靠月例过活，真正靠的是主子指缝里漏出那么一丁点儿。
很多宫女都拼了命地往上爬，或是协助自己的主子上位，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月例花销的问题。获得主子的信任和重用，主子随手赏的东西都能抵得上那少得可怜的月例。
更有甚者，主子赏的一串珠子、一个手钏、一支银簪甚至半盒胭脂，那都是内造或上贡的精品，捡那些不易被察觉的拿去换钱、典当，都肯定不止几两银子的钱。
见她们谢恩之后站起身，朱青寰一面微阖上眼，感觉一股睡意慢慢涌上来，一面看似不经意地问：“圣上那边可有反应？”
白露微怔，下意识地瞥了涟漪一眼，见她并无异样，忙回答道：“回主子，圣上那边暂时没有反应。”
涟漪见她似乎有些失望，若有深意地加上一句：“据闻今日上朝，圣上收到西北奏报，一月有余无降雨，西北大旱，灾民遍野、饿殍无数，圣上许是正为此事焦头烂额，不及理会后/宫琐事。”
“西北大旱？”朱青寰一怔，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一下西北方向，由于已近子夜，暗夜天幕铺展开来，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元帝当真是一心朝政、无暇他顾么？
呵呵，她怎么看到，那明黄龙气如今泛着桃花粉的氤氲雾气呢？怕是遇上桃花瘴了吧？
正值西北大旱的消息传来，无数灾民亟待解救，如此关键的时期，这日理万机的宁元帝居然还有心思眠花宿柳，他就当真这么游刃有余、无需费心尽力？
或许，传言中英明神武的宁元帝，也不过如此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3 苏醒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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