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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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金口玉言，我就成了司马朝史上最年轻的国子监国子。其实，司马朝南北贵族门阀的子弟，十五岁都要入国子监求学。而寒门子弟则鲜少有人能在二十岁之前踏入国子监，而我，既是寒门，今年也才十三岁，可以算是司马朝的一个特例了。
当然，苏家不止我一个特例，爹爹作为中年发奋的代表，也是苏家的另一个特例，早已是司马朝的一段佳话了。
因为司马朝的官吏选拔制度是察举制，由负责察举的官员在属地的才俊中定品举荐，又称为举孝廉。当年爹爹二十七岁生我，从此发奋读书，闭门三年，名闻陇中，后为察举官吏举荐入朝。而爹爹因是出生寒门，被当时还是会稽王的文帝司马显赏识，爹爹辅佐司马显十年，历经恒大司马废少帝，拥护文帝继位的政变，官至八百石谏议大夫，虽然俸禄每月只有十六斛粟，与身居高位的万石上卿完全不可比拟，而那些上卿的位置又世代都被南北门阀所霸占，但谏官官居御史台，有向皇帝直接进谏的权利，在朝廷里是非常重要的官职，而司马显之所以重用爹爹，也是因为一介寒门担任此职，能很有效地约束贵族的部分私利，从而限制贵族对于皇权的干涉。
所以，文帝赏识爹爹，赏识哥哥，赏识我，也不无道理。而爹爹的位置其实非常危险，贵族豪门都视他为眼中钉，但爹爹为人耿直寡言，务实勤勉，比起那些身居高位却终日浑噩、只知清谈的贵族官吏，是清谈成风的司马朝中难得一见的能吏，鲜少有人会找麻烦抓他的把柄（否则谁做牛做马地干活啊），甚至一些上了年纪且深明大义的贵族上卿对于爹爹这个后辈也是非常器重。而这一点，也是司马朝相较于其他乱世更有格调的一面，就是，帝国贵族虽然时有权利争斗，却多不会采用卑劣暗杀的手段谋害对方。然而，另一方面，文人会用另一种称为“计谋”的东西，所以文人之间的高智商争斗却比刀剑毒药更加暗潮汹涌，更加阴险可怕，且发生在朝廷内部看不见的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当然，这些对于黑暗的理解，爹爹和哥哥那种一身正气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而他们也不会去想，更不会畏惧，但是，可能我天生对这方面有敏感的认知，我本能是知道的，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叫作“政治敏感性”的东西。
不过，我也只是懂得一些浅显的道理，真的要参与斗争的话，一定会非常辛苦，这和我想要安逸度日兼猎奇司马朝各类型美男的人生信条有很大出入，所以，我从没想过踏入仕途，而且，苏家有哥哥那样才华横溢，文采卓绝又务实能干的大文豪在，根本轮不到我这个文武不能的废柴光耀门楣。
然而，我阴差阳错地有资格进国子监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因为不论是贵族，还是寒门，都把进入国子监当做踏入仕途的标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在仕途上了……
虽然，做官很费神，仕途不容易，但当我站在北晋第一学宫北晋国子监文气浩然的门前时，我淡定的外表下早已沸腾。
国子监，乃是江东乃至整个北晋最大的美人聚集处，国子监中，从最高官吏国子监祭酒到前来求学的国子都是姿容甚美、才具颇佳的名士和青年才俊。而我入国子监，无异于放狼入羊群。
这里，不仅为我茶余饭后YY各美男攻击力防御力以及格斗属性提供live现场，还为我近距离观察哥哥与诸位才俊名士之间的JQ，无限YY并配上插画，记录成册，以供回味创造优良条件。一想到我未来在国子监鬼混的日子中，有哥哥，有美人，有JQ，就觉得司马朝的国子监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啊~嗷嗷~
然而，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而且这现实的结果非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还是一个惊人的噩耗。
当我穿着雪白底红蓝镶边的白袍幻想着与一众姿容甚美的江东才俊等待主簿大人的时候，一阵耳熟的玉佩敲击声响起。
“泠泠——”
而后，紫藤色暗绣墨竹的男子翩然而入，手中持一柄飞禽羽扇，腰间悬着鸡血玉佩，头戴红色簪缨，面若桃花的脸上露出温润如玉的谦和笑容。他唇角的弧度依旧，眼中流光闪闪，美不胜收。
然而，奸臣阴险，美色有毒！
“小苏郎君，你第一天来，可有习惯？”
我赶紧点头，把眼睛弯成两弯小月芽。
“……国子监所学并不多，只有国子学、算学、律学、书学四门。这些学问各门子弟在本家就已经有了一定掌握，只要通过考学，就能进入相应的品阶，而小苏郎君……”奸臣亲切地笑问，“小苏之前可有学过？”
“小苏不才……”
“小苏不要怕，苏兄和我也曾是国子监的同窗，我替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今后在国子监中所学的不懂之处，都可来问我，我也会每天监督你的学业…… 直到小苏郎君通过考学为止。”
当我听到“考学”“照顾”“监督”等一系列字眼之后，只能在心中哀叹，落在奸臣手上了。
没有一刻，像我现在这样希望奸臣和哥哥真的是CP，想到以前我还无知地阻止奸臣和哥哥发展JQ，我真为我以前的鼠目寸光而感到汗颜啊！
打开宣纸，一个字一个字地拓下来。这是奸臣布置的第一个项修养生性的任务。
奸臣果然是王门中人，与王羲之同宗同族，对书法有着偏执的狂热。我手上的便是奸臣给我的钟繇手书《宣示表》字帖。关于《宣示表》还是有一个典故的，说是当年王门安导与谢家安度一道护送晋惠帝避乱南渡，王门安导从宫中偷偷取了钟繇的《宣示表》夹在衣服缝里连夜带来南地，可见其对于书法的痴迷，另一面也算是个感人的故事，在兵连祸结的时候，如此美妙的书法能南渡而来而不是落入胡人之手付之一炬，可见晋人的尚文之风了。
故事是动人的，但是毛笔是沉重的，当我的手肘酸到抬不起来的时候，我甚至连王门安导都想骂了，说起来他还是奸臣的祖宗。
都怪我，谁让我被奸臣抓到了把柄，想哥哥的字是极好的，我的字却因从小贪玩而写得结构很不严谨。
虽然在司马朝，写得一手好书法在仕途上很有帮助，但是反过来想，我根本无心做官，只想赏御美色，如今为了完成任务，只有日日关在房门中习字，心中苦闷何人会啊！
但，人在仕途，身不由己。
奸臣如今是我的长官，再不愿，也不能让上司长官看出来，我还是每日像讨糖的孩子一样无比期待地把我练的满满一叠字稿交给奸臣审阅。
“怎么练了那么久，还是如此？”奸臣虽是这么说，但语气温和，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低头：“小苏不才……”
奸臣微微一笑，只是展纸扑砚，道：“你在我这里练给我看看。”
“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处理朝务啊？”我高明地推脱。
“不妨事。”奸臣拿起一卷卷宗看起来。
我“哦”了一声，拿了毛笔，沾了墨，“啪”地一声，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我尴尬抬头，却见奸臣专注于卷宗，似乎没注意这里，忙低头写字，尽量让字覆盖那一点。好容易写了一个“宣”字，我见奸臣没有看到这里，稍一放心，手一颤，又一滴墨滴下来，于是，再次硬着头皮描下一个“示”字。好在写“表”的时候，我极度注意控制手臂不要抖，不用弥补墨迹，但就在我稍稍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又一滴墨滴下来，正滴在“表”字上，于是这三个字的字体配套了……
“哼哼哼。”
我肩部一抖。
“这字帖上有‘宣示表’三个字么？”
我伸长脖子看向字帖。
第一句：“尚书宣示孙权所求诏令……”（注：古代文章是木标题滴...）
“呃……”我咽着唾沫刚想抬头，手上却是一温，什么温柔而有骨质的触感？包住我握笔的小手。奸臣靠得我很近，我还能感到他呼吸间的淡淡清香，因是踞跪在地，我不适应地扭动身子，腰上又被他扣住，他对着我的耳畔吐气：“坐直，别动。”
不待我的反应，我的手被他带着向下，他指腹内侧的皮肤碰触我的，仿佛可以融化我，但他的指节却分明地抵着我，一撇一点都能感觉到手骨攥着笔起落的笔势。笔起笔落，我的心也像被毛笔舔过，上下荡漾。我的头晕晕的，小脸红红的，手软得早已失去知觉，只被动地跟着奸臣的水袖而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凑着我的耳说话还是什么，总角耳后尽是奸臣躲也躲不掉的温温气息，耳朵本就是最敏感的地方，我微微想躲，可腰又被固，根本躲不开。
这么个练字法，我记得的全不是字的笔画，而全是奸臣的呼吸起伏。我强迫自己无视那微痒的触感，眼睛直盯着宣纸，却什么也没看进去，我皱眉摇头，想挥散那暧昧靡散的气息，可那耳边的呼吸就是挥之不去，反倒是宣纸上的钟繇体字迹随着我头部的摇晃而变得越发模糊，又是一缕呼吸飘上我的耳垂，我眼中不知怎么就映出几个字影来。“……节度唯君，恐不可采……”还真是“节度唯君”，那呼吸的节度可不就由着王谦之一人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是扰我心神来的，什么“恐不可采”，他是“逼着我采”！
我的呼吸终于开始紊乱，忍不住回过头去，那吐气如兰的朱唇微阖，露出一道细缝诱人采撷，而他的气息因我回头就覆上我的鼻尖，我眼神迷醉地盯着那道缝，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下颚……
“好了。”
就在我的唇快碰上的时候，那缝突然开了。
我一惊顿住，看向王谦之，只见他勾唇温润笑着，眼神潋滟。
“写好了。”他又启唇说了一遍。
我赶紧低头看向宣纸，只见宣示表最后一句：“节度唯君恐不可采故不自拜表”
“表文并不难解，钟繇因孙吴是否向曹主宣示一事上表吴侯孙权而已。你无需断句，但要记得看贴临字，他的字极好……”
又是那种缥缈的呼吸吹向耳后，我只能涨红着脸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吹气的朱唇……
其实，钟繇这个人的字没什么，而是话说得太对了。
“恐不可采”，“恐不可能采撷”，这个“恐”字真是用得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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