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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优秀不是技高一筹而是不可取代 ...

  •   刚上船,烟雨就不禁打了个冷颤,对两位兄长说到:“没想到这洛河之上也甚是寒冷。”
      尹若风答到:“三弟说得是,这洛城地处金、木、水三国之间,贸易频繁,若不是这极冷的冬天自是会愈加繁华。而洛河逢雪即冰,自是比别处还要冷上几分,再过月余将会下雪,是以现在的冬景倒是我们赶在尾巴上面了。”
      沐逸飞听了微点头,又念道莫颖是女子必不抵这寒冷:“二弟、三弟,我们还是到里间就坐。”遂四人一同踏上二楼里间。

      烟雨打量着周围,这尹家的船虽造得不张扬却也知其价值不菲。

      该船分上下两层,下层里间烟雨没进去瞧,但瞧外面,不论栏杆、踏板皆以上好材质建造,栏杆墙上处处雕有镂空的花纹,在扶手处又有凸起的木雕狮子已供来人扶撑。
      整艘船在细节处时时昭显着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而整船的深红基调,给人一种难喻的贵气。

      步入二楼,烟雨看到三面用屏为墙,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形,而坐在里面才知别有洞天,里面的屏只一面堵严,而另两面上却有镂空之姿,可将外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二楼上面有一张桌子,正好四个凳子,影儿又是说什么都不坐,无奈烟雨将脸一板:“待会这船行起来,你站着摇摇晃晃的我会头晕,快坐下。”
      影儿只好磨磨蹭蹭的坐下来,烟雨又去研究她身后的那个镂空屏风,心想:现代的反光玻璃从观瞻性比起来怕也要稍逊此一筹了。

      尹若风看到烟雨这个样子,笑道:“三弟,怎么对这个屏风如此感兴趣。”
      烟雨一回头,不怀好意的笑问:“二哥,从实招来,你做这个屏风是不是想偷窥?”

      此话一出,影儿刚在喝茶,不禁喷了出来,好在这丫头反应快,头偏了一下。不然,她对面的沐逸飞可倒霉了,影儿是又急又不好意思付到:哎,这偷窥可是一个小姐该说的。
      沐逸飞已知烟雨是女儿身,听到她这句话再配上那表情,也掩面轻咳一下,但看烟雨又一脸坦然样,心里不禁又翻起。
      烟雨忙帮影儿拍了拍肩膀,只是叹气。

      尹若风听到烟雨的话解释道:“洛河之所以繁华,其景致倒在其次。”
      “哦?”烟雨挑一下眉毛探究道。
      尹若风收到疑问的讯号,接着说:“其最吸引人的则在于它的凝聚力,在这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只中的,可是洛城乃至整个五国之内最优秀的奇人异士。大家以诗会友,以琴觅知音,在这洛河之上也流传不少佳话。话说本朝第一大才子就是在这洛河之上承蒙皇恩的。所以但凡有才之人和寻才之士皆喜在这洛河上游览,是以洛河为金尊国最为风流之地。”

      烟雨对这些闻所未闻,听得津津有味,但又一想才恍然大悟:“二哥,那你算才子吗?”
      尹若风不想莫颖问得如此直白,但仍淡雅答到:“那当然算,不过天下有才之人又岂止一二。”说完将眼神投给了沐逸飞,英雄惜英雄当是如此。

      烟雨接过话来说:“看来二哥这船上的洞是专门来看才子的。”
      沐逸飞和尹若风才回过神来,莫颖思维虽是跳跃,不过原来还是在研究这屏风的用处。
      尹若风也不隐瞒,朗声说到;“三弟说得在理,我尹若风生平最惜有才之人,与大哥、三弟交结实乃我一幸事,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两位兄弟。”
      烟雨和沐逸飞也忙举杯,倚着尹若风的豪气干云天的话,一股暖流不禁在小阁间流淌。

      烟雨知道,是时候坦白了。沐逸飞看到烟雨眼中的决心,心中已猜到七八,嘴上不禁浮现一抹笑意,出声:“三弟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为兄的说?”
      忽然,尹若风对沐逸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道:“大哥,三弟,你们听。”

      侧耳听之,烟雨隐约听到从河面上传来了琵琶声,托家中严师和上世严母的福,烟雨对音律已算精通,遂仔细听来。

      此琴声开场低沉,似在倾诉着满腔的愁怨,又以相同的曲调勾画那浓得化不开的愁思,一声低过一声,一声又一声不禁让人也心生凄婉,待到那愁思似化不开,似乎要停止的之时,“砰”的一声曲调忽然高昂,似要把听众带入云霄,此情此意,要告与天知、告与地知,要把这怨贯满天地之间方罢。

      此琴声忽高忽低,忽昂扬忽低沉,时而平淡时而激烈,如万种情绪堆积在一起,在决绝中带着犹疑,在沉沦中带有抗争,虽此曲调以愁思为主,但因人之情而让此曲情谊绵远,锦绣红颜路,心思谁与之?

      沐逸飞沉声说到:“这位抚琴之人心中亦有未遂的心思呀。”
      烟雨此时方明白莫愁对自己琴声的评价:技巧纯熟,但情谊不足。
      古人甚是重视从音律中观人品性,看到大哥、二哥对琴音的理解,那两人必也是精通音律之辈了。

      而烟雨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今天我坐在这船上与大哥、二哥把酒言欢,大概他们也是看中自己的心性,但放在现代,这种心性的人比比既是,而自己如今不过还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过活。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现代人也会受如此礼遇,说不定他们都会比自己混得更加多姿多彩,风生水起。
      我想要的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呢?

      我们很多人不是不够优秀,但却不是无可替代的,白费自己多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真实的存在感,我到底怎么了?
      烟雨在这个时代第一次迷惘了。

      正当烟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听到了那厢收拨的声音。
      烟雨知一曲终了,她不禁踱出小阁,对着琴音来源方向鼓起掌来,那知这曲之后,此时的江面异常安静,所以烟雨的掌声在这显得有些突兀。

      “不好。”尹若风轻呼出来。
      沐逸飞却是十分了然,在这洛河之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有人演奏一曲或赋诗之后,若第一个公开站出来之人,便是对演奏者的挑战。
      刚才曲终之后,江边静悄悄,有的是仍沉醉在琴音之中,而有的则是深知此曲中运琴技巧已难有人望其项背,且此曲意境又如此千折百回,实难挑战,若是想结交也只能在私下拜帖。莫颖应是不知这条规矩,真不知接下来如何。

      此曲之后,听到有人出声挑战,此时周围几条船都有人步出船舱探看。但见江东侧有一小兄弟立于船头,虽看不太真切,但身姿翩跹,体态俊秀,虽身量未足,但自有一番风雅之姿,敢应对如此高超的琴艺,必也不是等闲之辈,众人皆作出拭目以待之态,却见那头又没有下文。
      尹若风走到烟雨旁边问到:“三弟,莫非已有应对之法?”

      烟雨疑惑的回头说:“二哥,什么应对之法呀?”
      沐逸飞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烟雨旁边说起洛河的规矩,并加上一句:“你刚才鼓掌说明你已经下了挑战书,若让抚琴者满意则是两人真心结交,若不满意则……”
      “就会怎么样?”烟雨深知那琴声的厉害,就算是两个人和起来,也是胜不了如此入心的琴音。
      “则船只靠岸,三月不登洛河。”尹若风答到。

      呃,烟雨心中不禁嘀咕道,自己丢面子事小,但这是二哥家的船只,而船上还有大哥,只怕是他们两个丢不起这人。
      沐逸飞看烟雨面露难色,忙宽慰道:“三弟,不要过于忧心,文人比试,本有输有赢,看淡一点亦可。”
      尹若风也回过神如此劝慰。

      烟雨气结付到:真是的,怎么知道我会输。也许我是有混世之心,但我有无人替代的记忆,再加上承袭那些朦胧的才思,我也不妨一应这挑战。

      “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一声爽朗而带有磁性的笑语声音从对面的船传了过来。

      那船外形同尹府无差,但却以帘代屏,在江心之中又更带一份洒脱的仙姿。
      烟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看到对船的人没有反应,那边的人提高声音,略带戏谑说到:“李莫问公子,救人不求回报确实令人欣赏,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可真是让人心寒呀。”
      李莫问?烟雨顿时清醒过来,一抬头,沈惊鸿那个俊颜正含笑的望向自己。
      沐逸飞、尹若风皆一惊:这三弟的名目还真是不少。
      影儿也是一怔,小姐,我还不知道李莫问也是你呀。

      烟雨不知为什么,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虽性子是偏活跃了一点,倒也未对任何人看不顺眼,但只要一想起来沈惊鸿背着冷小姐逃走的样子就是看不惯,拐带良家妇女还出来招摇,真不知收敛。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哦,原来是王公子,举手之劳何须挂齿,在下也是多管闲事了,要是知道是王公子救人,在下如何也不敢插上这一脚的。”
      这一句话让人听着不知道是客气还是揶揄。

      其实以沈惊鸿的功夫救人是绰绰有余,只是清儿甚是固执,行至巷内不得不将其打昏才能带走,为免日后嫌隙,自己也需避免与冷家人动手,待安置好清儿之后,本来想回来暗中助李莫问,哪知人已经不知所踪,后又打听到冷家未抓到任何人才作罢。
      可不知为什么这位李公子虽助了自己但却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而最让人疑惑的是他一直喊自己王公子,难道是认错人了?自己这个样貌也不算是大众之颜。
      想我沈惊鸿却经常被一个小兄弟弄糊涂,这感觉不太妙呀。而对于这位公子,沈惊鸿却觉得似在一张画像上见过,却实在想不清到底在哪。小公子虽对自己语气平淡,貌似客气但不乏揶揄之态,念此,沈惊鸿却是越来越想逗逗他。

      沈惊鸿遂笑答到:“李公子此言有两差,其一是本人姓沈,若你不道我一声沈兄,叫沈公子也是可以;其二是,古人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无论如何沈某都是要还你这个人情的。”
      烟雨寻思着反正他家家底殷厚,说不定可以榨点出来也不用客气。

      不纠结对他的称呼,烟雨直接接到:“那公子想如何还我这个人情?”
      沈惊鸿不禁一晃神。有人如此直接要求别人报答的吗?不禁对这个李莫问的兴趣更甚。
      再看看李莫问的身边,特别是身着紫杉之人,目光似柔但眼神如洌,绝非池中之物,右边之人傲气天成,两人以守卫之姿将李莫问夹于中间,看来今天来洛河算是对了。

      而这时,其他船只的人已经开始嘀咕,本来是想见识一下挑战适才琵琶音之人的风采,谁知两船的人相识,居然拉起家常来,直教人觉得无趣。

      沈惊鸿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也想探一探李莫问,遂说到:“洛河乃是才子佳人共聚之地,人情之俗事我们可稍后再议,适才李公子对琵琶曲下了挑战书,若公子才艺能胜得了这琴声,只要不背道义,沈某愿意答应公子开的任何一个条件。”
      这厮,又在给我下陷阱。烟雨不禁气结,那如果我胜不了这琴声,这人情自然也没法要了。上次求人也没想到回报,但就是受不了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脸,我偏偏要挫挫你的锐气。

      寻思着,烟雨问到:“莫非刚才那琴声是公子所为?”
      此话一出,各船的人都向沈惊鸿所在之处看去,只见此人白衣翻飞,眉色如墨,眸深似海,受众人注目仍有自适怡然之姿,这天下之大,能人才子层出不穷,洛河果真名不虚传。
      沈惊鸿当即答到:“那倒不是。”

      周围人的热烈眼光这才收敛一些,“是与本公子同船的一位友人所作,不如就让她为裁判可好?”
      烟雨听那琴声愁思难忘,似诉无限事,也知必不会出自沈惊鸿这种把众人的崇拜当理所当然的人所作,刚才那一问也不过是想让他收敛一些,现在则是要思考如何应对了。

      烟雨默默地在脑海中搜索,看来今天真是自己发挥优势的时候了。
      烟雨上前一步朗声答到:“好,适才这位抚琴人意境深远,言恳意切,在下不才,自问不能超过这琴声。”
      烟雨感到众人的眼光一紧,又扬声道:“但此情此景,却是在下最为深刻的记忆之一。”

      是啊,谁说莫颖在坠入海底之前,最深的愁思不就是自己过着别人的生活、有志难述、有情难舒、有怨难平吗?

      “所以,在下愿以诗来和这首曲子,万望此诗能与琴音比肩。”
      烟雨心想这抚琴之人还真沉得住气,一江人都被其琴音震撼,而抚琴人自己却是在停琴之后未发一声,正想着一句“好”从沈惊鸿所在的船只传来。
      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女声。

      这琴音意境实出自女子之口,但这女子声虽温婉但又带着气势,定也是个极有个性之人。没想到沈惊鸿刚招惹完冷家小姐又携新欢,烟雨不禁又对他一阵扁,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烟雨忽然回过头问到:“适才那个人弹的曲子叫什么?”。
      尹若风一个晃神,差点没站住。

      影儿对自己的小姐可是相当有自信,此时也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沐逸飞看来是被烟雨折腾惯了,暗笑答到:“是送别曲长亭赋和知音难觅曲无萧。”烟雨再不理会旁人的惊异,缓缓吟道: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长亭》后《无萧》。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叹延绵。”

      白老前辈,烟雨在这里多谢您的这首失意之作了。

      烟雨节选了白居易《琵琶行》中描述琵琶声中的经典段落,只将原诗中的曲名改成了沐逸飞告知她的,诗的最后需要收住,烟雨遂将“唯见江心秋月白”改成了“唯见江心叹延绵”。
      而众人则从最初的将信将疑、淡然、热烈到最后的震撼。

      谁能知道这位小兄弟不仅样貌出众还如此的才思敏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曲作诗,且诗意之绵延简直与琴声不相伯仲,而其中的“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又硬是让人们回到了适才的琴声,虽为诗,但让人觉得无处不是琴音,无刻不在抚琴,原来绕梁三日的,不止是这琴音,更是这诗声。

      尹若风自诩识得奇人不在少数,但这样一直能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和惊奇的人却只有这三弟了,不,应该是三妹才是。望着眼前独立船头的莫颖,他的眼神欣赏中带着莫名的落寞。
      而在烟雨右后侧方向的沐逸飞则反常的收起笑意,眼里闪过“本该如此”的意味又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也许,从初遇那一刻,自己就开始了矛盾。

      对面的沈惊鸿则收起了平素的玩世不恭,此曲弹奏的言外之意除当事人之外,恐怕他是最清楚不过。而这位李公子不仅不差分毫的将这种意境渲染淋漓,更是让人在诗中寻找到了无处不藏匿的琴声,这琴声确可绕梁三日,但这诗中的琴声,怕是会千古不衰。

      而同时沈惊鸿的心中也在暗暗思付:我与李公子两面之缘,第一次素昧平生,他出手相助却不求财不谋利。第二次观他才气天成,独立船头,那满脸落寞的吟诗,千古绝唱娓娓道来,声音清澈不含丝毫杂质。文风虽低愁,但诗性却高洁,实在的让人震撼。
      沈惊鸿正色望去,只见李莫问抛过来一个挑衅的目光,沈惊鸿不禁有些苦笑:自己是怎么惹到这位李公子了?
      听其诗,知其应也有深重的过往,但看他那副俏皮的样子与作风,又明明是生了一颗玲珑心,再看看他的眼脸,若是个女子,怕又是一番风波。

      沈惊鸿正要出声,只见冷清儿的贴身丫头寒玉从里间走出:“这位李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过船一叙。“
      闻女子的琴声,烟雨知该女子定是个独特之人,烟雨此时倒是颇想会会这抚琴之人。
      看一看站在船头的沈惊鸿神色如常、面色从容。这小子还有点度量,烟雨不禁在心中念到。

      这厢,烟雨向两位兄长招呼要过去一趟:“小弟我过船一趟,还望两位兄长见谅。”
      沐逸飞只道小心一点。尹若风想到此举关系到尹家的船在这三月能否进洛河,也忙道:“三弟只管去,有事知会为兄的一声。”
      “嗯。”烟雨答到:“小壹,你就留在这船上,我去去就回。”
      影儿虽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只温恭的答了一声:“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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