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一枝梅/狗蛋的悲催血泪情史（离应）》红魅青冷

5、第五章

　　今天一大早，府上就特别忙碌，十来个锦衣卫来来回回。这其中包括昨天见到的黄水大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林骄、杜十方、管清等几位大人。
　　应大人和他们在偏厅交谈，俺乘着端茶倒水的功夫偷偷瞄了几眼，只见他们个个面带着凝色，似乎很不解应大人的用意。
　　应大人面无表情，淡淡道：“这次临时换你们去押送离歌笑是好让你们和他作别，怎么说你们也曾在他的手下做兄弟，就当缅怀一下过去。”稍顿，应大人眼神犀利地一一扫视他们，“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吧？”
　　一众锦衣卫瑟缩了一下，半垂着头不说话。半晌，黄水和林骄两位大人出列，恭敬地接下了任务。应大人也不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不多时，锦衣卫们都退了出去。俺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静，因为俺发现应大人的心情不怎么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就可见一斑。
　　那啥，不要问俺啥叫阴郁气息，俺就是这么觉得了，不是俺自吹，只要是关于俺的应大人的一切，俺都能够十分明锐地察觉到。
　　好吧，俺承认现在并不是俺自得的时候。其实，俺是有那么点后悔答应蔡田代替他进来的，面对着这周身散发着寒气且越来越甚的应大人，俺真想甩自己两耳刮子，俺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再多忍耐一天不靠近应大人身边不行吗？
　　就在俺心里偷偷抹泪的时候，应大人冷冷地叫了俺一声，“你过来。”
　　俺顿时想哭，难道应大人真为了那天那件事，看到俺在他面前晃悠觉得不顺眼，要将俺咔嚓掉？
　　怎么办？俺还不想死！俺舍不得离开应大人你啊！
　　这么想着，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应大人，求求您别杀俺！俺再也不敢了！求您留下俺的狗命吧！”
　　应大人好长时间都不说话，俺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将头抬起来，看到的是应大人微蹙着眉头的一张脸，以及在那张脸上的鄙夷神情，俺清楚地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深深刺痛着俺的心——
　　“真够胆，你不配。”
　　紧接着，俺看着应大人起身从旁的架子上取下他的绣春刀，看也不看俺一眼地跨出了门。
　　原来……应大人叫俺是要让俺给他拿绣春刀……但俺却做了什么？跪地？求饶？应大人说的对，真够胆，俺不配……
　　可是，应大人，您知道不？在您的面前俺不需要这胆量，俺可以说啥都不需要，俺只要能活着，在您身边直到老死就好。

　　中午时分，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抱着总管吩咐俺买的一大坛女儿红。又是女儿红，昨天买的那坛被锦衣卫的黄水大人拿走了，今天这坛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真够胆，你不配。”应大人的话就像是植入了俺的大脑，不时地便迸发出来，带着它强劲的力道生生凌迟着俺的心。
　　委屈吗？不觉得，应大人说俺什么，俺都不会觉得委屈。
　　那俺这心里空牢牢的感觉是咋回事？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将俺的所有生气都给吸走了。俺真恨自己没读过什么书，无法清楚地表达内心的感受。
　　“好了，别难过了。他这不是一时不了解你吗？以后他会知道你的心意的。”途径一小茶摊，听到一大娘在劝人。
　　难过……对！俺就是难过，难过于应大人对俺的鄙夷。
　　一个激灵，俺立马冲上去，拉住大娘就问：“大娘，您说他只是一时不了解俺对不？您说他以后会知道俺的心意的对不？！”
　　大娘有些愣神，貌似听不懂俺在说啥，俺不管，执拗着一遍遍地问她，“对不对？对不对？！”
　　好久，大娘终于对俺点了点头，愣愣地回答俺，“对……对，是的……没错……”
　　俺一听，可乐坏了，连忙向大娘道谢，抱着酒坛离开，大娘说的对，只要俺对应大人不离不弃，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俺的！

　　俺这一高兴，居然没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巷子。
　　“晏翡，管清，柳中平，孔永，胡三虎，林凯，田成龙，杜十方，林骄，黄水！”咦？名字好熟，这不是俺的应大人手下的锦衣卫大人们的名字吗？早上俺才见过他们。
　　“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全体报到！！”好多人的异口同声，俺听得出，就是早上那些大人们的声音！
　　于是，俺探出头去看，果然是他们，他们正在押送朝廷头号通缉犯，亦是俺的应大人的眼中钉的离歌笑。
　　只见离歌笑一抱拳，很是诚恳地道：“感谢各位兄弟，送我最后一程。”
　　“头儿，你是清白的对吗？”林骄大人怎么可以称呼离歌笑这个贼匪为头儿！他的头儿应该是俺的应大人！
　　“是因为你牺牲才拨乱反正，把赈灾金从严嵩手上送到灾民手里对吗？”啥？黄水大人这是在说啥？俺怎么听不懂。
　　“我们相信你！”所有的大人们一同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相信这个盗了朝廷十万两黄金的贼匪？
　　离歌笑不回答，只是笑，笑得很大声，“值得，值得。”
　　然后，俺看到了什么？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俺死命地揉了又揉，没错，俺没看错，俺也不是在做梦……
　　“头儿，我们的确贪生怕死，为虎作伥。”
　　“我们不能单纯为了正义，把家庭和孩子放在刀锋边缘。”
　　“我们潇洒不起，牺牲不起。”
　　“我们希望苟活多一刻，宁愿当一世的罪人。”
　　“受尽唾弃，换来能够和所爱的人相处多一刻，让他们过好日子。”
　　“你们没做错，男儿保护家眷，乃是天经地义，只要家犹在。”离歌笑说道，语气里莫名透出一股悲伤。
　　“但我们还有良知，我们还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有你值得做的事，我们也有。”
　　“我们决定，接下来就是我们能够负担的值得。”
　　“你有十声时间，十声之内，我们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干什么？别做傻事！”离歌笑大喊道，颇有些着急。
　　“十声以后，各安天命！”
　　“江湖再见！”
　　说完，他们竟当真转过身子，开始数数！天！！他们这是在做啥？！他们这是要私放朝廷头号通缉犯！！他们这是在背叛俺的应大人！！！亏俺的应大人还如此相信他们，还给他们机会道别，他们这样做对的起俺的应大人吗？？！！
　　不行！他们绝对不能这样！！俺激动非常，死死咬着牙，握着拳头，就差没一个箭步冲出去了！
　　而离歌笑还在装腔作势地吼道：“不要！别这样！你们都是笨蛋！！”哼，你就装吧！在你心里铁定巴不得呢！
　　就在这时，从巷子的另一头，离歌笑的同伙出现了，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将离歌笑从囚车里救了出来。
　　起初离歌笑犹犹豫豫，不愿走，可最后还是和他同伙一同逃离了。
　　十声过后，锦衣卫大人们边高喊着，“走犯！追！！”边紧握武器追了上去，这还有什么用？就算被你们追到，也改变不了你们曾经背叛了俺的应大人的事实！
　　俺抱着酒坛跟在后面，由于俺的体力跟脚力都不及他们，到的时候，他们双方已经打成了一团，俺躲在旁边的一个小摊后面看的真真切切。
　　离歌笑出手极重，丝毫不留情面，一拳一刀皆重创锦衣卫。俺突然有种感觉，这厮绝对是只白眼狼！不然怎么可能对刚刚放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下得了手！俺真想高呼：锦衣卫大人们，你们都被他骗了！他不值得你们相信！只有俺的应大人才值得！！
　　不过一会功夫，离歌笑就将锦衣卫全都给打趴下了。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快跑的脚步声，仔细听还能听到刀剑类武器的碰撞声。
　　是应大人……绝对是应大人，俺的应大人赶来了。
　　贼匪们肯定也听到了，三个人扶着离歌笑就要撤退。此刻的离歌笑看上去很虚弱。应大人，您再快点，只要再快点的话一定可以将离歌笑给拿下的！俺心里真是焦急万分。
　　可惜，应大人还是没来得及，离歌笑最终还是被救走了。离开时，离歌笑频频回头望。而下一刻，就在他那回头望的地方，俺看见了带着一队侍卫奔跑而来的应大人。
　　看着面前倒得横七竖八的锦衣卫，应大人一脸愤恨，然而，俺却看到了在这愤恨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欣慰……
　　不，不会的，一定是俺看错了，应大人怎么可能会欣慰？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

　　当晚，俺起夜经过应大人的房门口，从窗户上面映出的影子来看，应大人是在喝酒，若是俺没猜错的话，他喝得应当是俺今天买回来的女儿红。应大人看似喝了不少，身形都有点站不稳了，跌跌撞撞的，俺怕他真的撞到碰到，就一直留守在门外。
　　因此，俺听到了一些话，一些本不该是俺听到的话——
　　“如忆……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他不值得，不值得……”
　　“离歌笑，这次算我还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见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