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记》迟生晚

49、十八

　　与前面一班交接，新建的封闭交通管道还有几处需要进行封闭检测，防止外面气体渗入。基地内部自置的循环系统已经开始运作，等待全封闭完成后，会将目前所有小基地连接起来。
　　白松学院的人已经跟着护卫队外出，他们已经将这片平原都清理完毕，现在正在向更深远的海岸出发。
　　“海洋的原生生物比陆地上的更不好对付。”
　　“那是因为人类从来都不曾真正征服海洋的缘故。”
　　白河再没有出现过，他的工作岗位很快被关系户填补了，那天的事情再无人提起。
　　只有一次，我看到他曾经维护过的那台朱雀的驾驶者，是个金发的美丽姑娘，在基地的护卫队要登上机甲前，轻轻触摸朱雀的脸庞。
　　“愚蠢的人。”
　　全息学习器每月一次的考核，像是朱雀一样面庞的女人，轻轻地嘲讽着。
　　“愚蠢的人类，又开始将未知生物带回来研究了。”
　　“不懂得静默，自大自狂才会招来莫洛罗人的觊觎。”
　　“这个宇宙有比莫洛罗人更可怕的生物，总有一天招来灭顶之灾才会反省自己的愚蠢吗？”
　　她诱惑着我，让我放弃。
　　“小碧沉，来，让我们躲得远远的，十年二十年，十天二十天，哪怕只有一瞬间，放弃掉所有的
　　念头，放弃掉你的身份和责任，永远无知地生活下去。”
　　我知道那不是无端产生的。
　　这种愿望，这种想法，是他们所希望的另一个结局。
　　他们也为此而努力。
　　用饕餮的启动方法换来我出狱，用机甲量产化生产方式的改进让我隐姓埋名，甚至，当我小心翼翼地希望能够看一眼饕餮的时候，他们也保持了沉默。
　　我在不停地试探他们的底线。
　　到哪里为止，你们觉得我不能再越过了，那个时候是不是你们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说，我已经做得足够多。
　　被抛下的人和决定离开的人到底谁更加痛苦，谁也不能分辨。

　　二十五人以上的聚众斗殴，出动宪兵队伍镇压，监察委员会出动机甲部队警戒，梅玲从餐厅回来以“出大事儿了”的表情跟我描述。
　　“你不知道，监察委员会那边清一色的新型白虎排开……太壮观了。”
　　好像是这样。
　　暂且不论新型白虎的机体优越性，单单是经过金斯改装，更加狰狞的外观就更具有威胁性。
　　况且，全部在胸前打着监察委员会的特殊标志，金色的天平与战斧，这是让所有军队都闻风丧胆的纪律部队。
　　监察委员会的强大，不仅在于委员会本身，还在于现任委员长万俟治——万俟繁兄弟的父亲。
　　所以豪格队长才会说万俟繁是bug一样的存在……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能够成为万俟繁先生的前任队长，豪格队长其实更加bug才对。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宪兵们清场子……”
　　白河从通讯器实时更新战况过来，五台新型白虎对各类二代机甲共计十二台，完胜。
　　“驾驶者实力呢？”
　　“普通宪兵机甲士，二星。”
　　“请把你们的驾驶记录传给我，谢谢。”
　　“稍后。”
　　室友们已经习惯了我偶尔放空的样子，摸了摸我的头。
　　“今天又要巡查吗？”
　　“嗯，最新的派出基地已经连上了。”
　　“啊，这么快就到海边了啊。”
　　梅玲很向往，又说，看来又要有新的食材需要研究了。
　　过了半晌，圆圆忽然说，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那么，为什么？”
　　“唔……白松的人想阻止护卫队把全部原生生物都杀死，两边起了冲突。”

　　金斯老怪，陆石会长，万俟容先生，全息投影真是好东西，实现不应该实现的对话。
　　“唔唔唔，我倒没有想到，当初青龙也曾青睐过你。”金斯向来很善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虽然他看起来更青睐你的哥哥。”
　　万俟容先生保持着礼仪的微笑回答：“我也没想到我会被挑中。”
　　叛军，机甲协会，监察委员会，三方聚会，我其实一直都在猜测，叛军和华夏联邦实际上有某种程度上的合作协议，否则以白河的身份，怎么可能进入饕餮驾驶者的备选名单。
　　“输在精神力上并不是可耻的事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面对杀戮还保持清醒。”金斯的胡子一动一动的，佝偻着背说。
　　“多谢您的提醒，因此我们也参考了这样的问题，在新型白虎中设计了精神抚慰系统。”
　　“哦哦，那真是个不错的设计，虽然在我看来画蛇添足，但是如果考虑到新型白虎面对的是二星以下机甲士，那倒是有用了许多。”金斯点点头，看向陆石，“你倒是教了个不错的弟子啊，陆老头。”
　　“我的徒弟本来就都很出色。”
　　“哦呵呵呵是吗？你是在说小碧沉不如万俟家的小子吗？”
　　“人不要脸真是无敌，碧沉是你一个人教出来的吗？也不怕那几个死掉的老鬼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掐死你。”
　　“唔唔唔，他们并没有坟墓哦，哦对了，佛列兹让我转告你，猛岬的生物感应放大技术已经有了新的突破，真是要多谢你们上次帮忙，让我们成功捕获了微型机甲。”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要谢的话，是要谢谢白河小子。”陆石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尤其是在笑起来的时候。
　　金斯把目光转向白河，停顿一秒，直接转头看向我。
　　“我说，碧沉，这个小子跟你的关系……”
　　全息投影忽然中断，默默地看了眼白河正十分正经地从光脑的操作屏幕上移开的手。
　　“看来是星际风暴中断了通信。”
　　“唔，风暴有点大。”
　　“……咳……那么我们继续吧。”万俟容先生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