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瓦棺录》苏阿勒

18、第 18 章

　　眼前，又是那个旧日的宫殿，我坐在宫墙的拐角处，手里拿着埙，我试着吹了几声，声音尖锐刺耳，一点也没有美感，我很烦恼，举起手想把它扔出宫墙之外，可是举过了头顶却又舍不得扔出去了。
　　“怎么，要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他从我背后伸出手，将我揽进他怀里，就着这样的姿势握住我的手道：“孤再教你吧，怎么这么笨。”
　　我下意识的反驳道：“吾自行学习便是，不劳王兄。”
　　他并不介意我的无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将我手里的埙拿在他手里，头搁在我的肩膀上，圈住我的脖子，就在我的耳边吹起了埙。
　　埙的声音那样奇特，我仿佛能乘着这不知名的曲子飞到千里之外，我仿佛能看到田野阡陌，沟壑纵横，桃红柳绿，海纳百川。
　　我突然记起来，手里的埙是身后这个人亲手做的，有难得的金色芙蕖花的彩绘。还有对唇处小小的刻字，刻字是赠伯服。
　　我正愣神的时候，草长莺飞时，桃花满枝，柳絮纷纷，他告诉我说，等我回来。这就像是一个魔咒中在了我心里，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等着他回来，这个人是我的。
　　场景再一变，我还在熟悉的宫殿里，可这熟悉的宫殿到处燃起了大火，人们仿佛完全看不到我，各自奔走求生。
　　“伯儿，伯儿，快走！”
　　这个美丽的过分妖娆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仍在，冷冷清清的表情，眼神却显出了惶恐。
　　“伯儿，快走！”
　　我被侍卫抱起来拼命地往外跑，她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我伸手想抓住她，可是直到我被塞进马车，感觉到车身的摇晃也没有抓住她，我先开帷幔，她就这样渐渐的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空，我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得一个人。
　　我自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才发现，我仍在漆黑的墓道里，没有王宫，没有妖娆的女人，也没有那个叫我等他回来的人。身上的伤让我即刻清醒过来，我感觉到背上在小股的淌血，我的胳膊没有办法翻过背去摸伤口，我摸到腰上，果然是血，意识已经一时清醒一时模糊了，我觉得自己就像快死了一样，我想如果我们不赶快出去，就真会死在这里。我摸到了背包，手电掉了，只能摸出冷光管来急用。
　　我伸手想去拍醒陆绍棠，但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去轻轻摇晃他的身体。
　　“绍棠，绍棠，你醒醒。”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虚弱，我自己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我想的是，陆绍棠的身体比我强壮得多，我能醒过来，他就一定没事。
　　陆绍棠将手搭在我手背上，我一阵惊喜，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醒了！”
　　陆绍棠的声音难得暗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虚弱道：“没醒也被你吵醒了。”
　　这句话着实算不上好听，但忽然之间我却泪如泉涌。
　　“我没死，你倒哭了。”说着撑着做起来，抬起手来抹掉我的眼泪。
　　我立马关掉冷光管，周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我虽然自诩脸皮奇厚赛过城墙拐角，其实那也不过是对着别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我害怕他看到不完美的我。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或者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我更不能让他看到现在的我，我会疼，他也会疼的。
　　“我，我是高兴，喜极而泣了不行啊！”
　　“你声音怎么不对劲？”
　　我愣了一下，在黑暗里，脸皮厚一点应该没有关系吧：“小爷难得哭一次，还是为了你一个男的！算了，没见过男人哭啊！哭的声音当然不对劲了！”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真没指望陆绍棠能听清我说了什么，即使听清了我说的什么也未必能听懂我说的什么。
　　陆绍棠也受了伤，我刚才匆忙间看见的伤不多，脸上有细小的血痕，其他地方没看清，不知道伤得有多重。
　　“对了，大胡子，大胡子。”我猛然间想起来还有大胡子，我记得他是在我身后，我不敢打开冷光管，只好反方向摸着爬过去，居然不远处就摸到了大胡子，我伸手想去拍醒大胡子，可是手一伸，便被一把抓住随即被狠狠按在了地上，即便是我健壮的是也未必打得过大胡子，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毫无悬念。只是我不明白，大胡子是在干什么。
　　“大胡子，你要干什么？”
　　“韩峥，对不起。”
　　我很茫然，眼皮这时候居然开始打架了，怎么能在这么生死攸关时刻会眼皮打架？
　　“我，我不愿意害你，可是我不能不杀你，他们说过只有你死了，拿到你的心脏，他们就能放了我老婆和儿子。”
　　完了，我开始觉得这是一部灵异小说，发展到后来，我觉得这是一部玄幻小说，没想到其实它是部言情小说，还是虐恋情深，狗血而苦逼，结局还要把我开膛破肚的。
　　我已经意识混沌，这时候我应该奋起反击，不管从那种学术上或者不管是什么小说角度，故事发展到这里我都应该奋起反击，这是人性本能，因为此刻要杀我的人不是我的爱人，我没有必要按照小说套路主动去死，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听我使唤了，我的心里在说起来起来，趁大胡子没有防备的时候，但是实际情况是我已经闭起了眼睛。我庆幸的是现在的陆绍棠还在十米之外，庆幸没有灯光，他看不到我。
　　“大胡子，答应我，和陆绍棠一起出去。”
　　我们的声音很小，十米之外的陆绍棠是听不到的，可是，当冰冷的刀剑即将触碰到我的胸口，它将要挖出我的心脏的时候，我听见疾驰而来的脚步声，随即是大胡子被踢离我的身边，我猛然睁开眼睛，想要叫他住手，可是大胡子闷哼声已经发了出来，我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陆绍棠为了我杀了大胡子。
　　“大胡子。”大胡子就在我身边不远，我伸手就能碰到他。
　　我看不到大胡子，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动静，然后一支手机被放在了我手上，大胡子的声音断断续续道：“韩，韩少爷，求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的儿子。”
　　“大胡子。”
　　“韩……”
　　“我答应你。”
　　陆绍棠将我扶起来，一样是将我的手环过他的肩膀，架起我往前走。陆绍棠这一抬起我的手，我一时间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你怎么了？”说着便想拿照明工具来查看我的身体，我挡住他的手笑道，没穿衣服，冷得慌。
　　我没有说谎，尽管我其实已经麻木了，可是寒冷加剧了伤口的疼痛，伤口一痛又更提醒了我身体的寒冷，真是恶性循环没完没了。
　　“陆绍棠，我喜欢你。”
　　尽管我不确定你是否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其实按照一般小说的情节来看，不管他是灵异小说还是言情小说，这个时候我应该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可是我想啊，如果他不喜欢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喜欢我，但这个问题在生死之间的答案其实很不具备真实性。他善良一点会说喜欢我，直白一点为了不欺骗我或者说觉得没有欺骗我的必要而说不喜欢我，何种答案我都会难过。如果他喜欢我，那么，假使我死了，他会很难过，而我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即便是死也不会安心。如果可以，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他的答案才有意义。
　　“出去以后再告诉你。”
　　我笑了一下，尽管他没有看到。
　　这条路是我们之前没有走过的路，我不明白这条路是怎么出现的，可是这是一条没有走过的路，虽然前面可能面临的会是比那些血尸更加恐怖的东西，可是它也许是我们生路。即便是死路，我和他在一起。
　　“有火把，可以点上。”
　　“等等。”我阻止了陆绍棠，对他说，“绍棠，这些灯还是不要点了吧，我怕有什么机关，现在的我们躲不了。”
　　“对，我忘了。”
　　他哪里是忘了，我知道他是感觉到我身体的寒冷，想让我更加温暖罢了。
　　他放开我的手臂，转而用自己的手臂将我拥在怀里，这样拥着我一路向前走，走过长长的墓道，眼前是一个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断龙石几乎一样的地方。
　　这也只是几乎。
　　走过时候，必须拿出冷光管来照明，幸好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我肩膀受伤他是知道了，那个时候他自顾不暇没办法帮我，而且事情发生得那么快，他也来不及帮我。只有他看不到我的后背，只要我能撑到出去，就都有希望。
　　“有门锁，不是断龙石。”
　　我也仔细看了看，发现虽然是两扇石门合起来的状似断龙石的门，却是一个门锁，门锁嵌在两扇石门相接的地方，这个是个很奇特的青铜装饰，一个圆的装饰中间，有一个凹槽，形状很熟悉。
　　“居然是它！”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绍棠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形状，跟我脖子上的青铜凤凰一模一样。
　　原来刚才那个地方是为了迷惑盗墓贼的假主墓室，这里才是真的主墓室。
　　主墓室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其实私人的地方造的那么宛如仙境做什么呢，可是那是古人的想法，不是我的。
　　墓主人一定是某位周天子，因为天子九鼎，若不是天子，谁配拥有这样高规格的墓葬，这样凶悍的镇墓兽，原来楚墓中独有的镇墓兽其实不是楚墓独创的东西。而这里的镇墓兽，既有死的，也有活的。
　　这个地方就像是一间活人居住的卧室，生活起居用品一应俱全。可是我突然觉得奇怪，就像是潜意识里就知道不对劲。我知道也许有人喜欢将生前世界照搬至陵墓中，以享受生前的生活，就想秦始皇一样，可是这个起居布置，不是他的喜好。
　　“这不是，不是他喜欢的，绝对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我，我不知道。”
　　陆绍棠忽然笑了：“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是被吓傻了吗？”
　　我汗颜，这样真傻。
　　墓室里没有任何具有威胁性的机关，到目前为止，我们动过的地方都没有异常。像褐色方形的方柱和房梁上，以及雕花的方言，陆绍棠都用东西试探过，没有任何异常。垂下的竹幔经过千年的时光，仍然如初，这实在是违背了我的常识。
　　重重帷幔之后，就是墓主人的沉睡的棺椁。看着那个巨大的棺椁，我却突然产生了一种逃跑的念头，如果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我可能已经跑出去了。可是我实在累了，只能看着它，看着陆绍棠一步一步靠近棺椁，我的心却突然疼痛起来，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脑海里祈求呐喊，不要看，别看，别看！
　　“别碰它！”
　　我，我怎么会喊出来的？
　　陆绍棠也惊异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了一下立刻跑回来，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疼吗？还是你看见什么了？”
　　我镇定下来，甩开脑子里奇怪的想法，还有那个古怪的声音，道：“我们一起过去。”
　　陆绍棠不置可否：“一起过去做什么？”
　　我笑着说：“墓主人棺椁里的随葬品和墓主人身上的配饰最值钱了，我怕你私吞啊。”
　　“我又不是你，财迷。”陆绍棠倒是不生气，真的架起我往棺椁走去。
　　这是天子棺椁，看棺椁大小就知道。天子棺椁四重，最里面的成为一重称椑，其外蒙以兕及水牛皮；第二重称地也，以椴木制成；第三重称属，第四重称大棺。这里只有一具棺椁，周围装饰也无女性的痕迹，所以这个墓必定是男性墓主人也就是某位周天子之墓。
　　“还是，别打开了吧，打扰皇帝睡觉会被咔嚓的。”
　　“我不信这个，你应该更不信才对。”
　　我没有再说话，我想密封这么好的天子棺椁，不知道我们两人是否真打得开，也不知道棺椁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可是我潜意识害怕看到，不是因为害怕看见干尸，也不是害怕看见骷髅，我只是害怕看见那样的他，可是那个他又是谁，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