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轻罗小扇

29、上山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少年倨傲得望着沐涧凝，神情很是不耐。
　　沐涧凝莞尔一笑，侧身懒散得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叩打着桌面，也不瞧他“你的感激很值钱么？我要它何用？“少年顿时语塞，不发一眼，只是冷冷得凝视着别处。说罢沐涧凝起身离开，及门处，她停步道“好好收拾收拾，你若是想跟着我，那就乖乖得替我办事，我没有亏待属下的习惯，若是你不想跟我，那你就此离开，我也丝毫不会挽留。”语音才落，沐涧凝怀里掏出了什么，右手潇洒得一抛，一团东西笔直得正面飞向少年，他下意识得接了住，沉甸甸的，掂了掂，他已怔，那熟悉的响声，是个人都明白那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
　　少年皱起了眉头“我不……”才想拒绝，却听沐涧凝冷哼了声“拒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别乱逞英雄。”她不等少年拒绝就迈步而出，独留下少年一人，若有所思得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
　　翌日，日头才东上了稍许，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沐涧凝从美梦中吵醒，她翻了个身，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企图充当一只伟大的鸵鸟，逃过这灌耳的恼人魔音。可是天不从人愿，那敲门之人似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依然固执执着得不停拍打着门板。
　　沐涧凝猛地掀开被褥，秉承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古训，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箭步跨到了门前，穷凶极恶得开了门，“敲敲敲，催魂……”呐字尚未出口就给噎在了喉咙里头“是你啊，进来说话吧。”
　　面前的黑发少年，仍然是那副死人般冰冷的面容，侧首盯着窗棂上摇摇欲坠的叶子。沐涧凝回身走了几步，发现后头并没有随行的脚步声，奇怪得回头，发现他仍然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更似一座雕像。她走回门边，推了推他“怎么了？傻了？”感情他一大清早把自己闹醒，只为了让她欣赏他闭月羞花的侧脸？不经意间瞥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垂，沐涧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蓦地低头，顿时哑然，她竟然穿着亵衣就出来应门！她轻咳了声，压下尴尬，恍若丝毫不在意道“你还没走？”
　　黑发少年缓缓回过头来，冷冷得昵着沐涧凝，眼底却闪过些什么，那样的快，以致沐涧凝根本无法捕捉。少年把东西一把塞进沐涧凝手里，“我不想欠你人情。”说完便酷酷得转身离开。沐涧凝握着手中略为汗湿的钱袋，心里一阵好笑，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喂，既然你从此要跟着我了，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呀？”
　　少年没有回头，“萧然，夏萧然。”

　　原本的三人行成了四人行，可几乎没有让人感到有所不同，无论什么情况，夏萧然总是沉默寡言得尾随其后。对于他，嘉若也不止一次向沐涧凝建议要派人调查调查他的身世，可都被沐涧凝否决了。不知道为什么，沐涧凝就是由万分的把握，他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阴谋者。于是乎，用完了早膳，四人带着侍卫一道儿来到了郁山底下。
　　此时正值初夏时分，走走停停，沐涧凝不禁为眼前青山叠翠，峰峦耸峙的景色所动容，甚至有种恍然若仙的感觉。在这个绿色主宰的世界，远远近近的佳木似乎都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之中，缥缈中透露着明秀和幽然。一通幽的阶梯小径蜿蜒上升，尽头隐没在了茵茵翠色之后。
　　“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九州通衢”说的正是洛阳的地理位置，而郁山更是一直以其形、貌复杂多变著称，山中景景相连的自然景色，或山巍水澈，或峰奇水石怪，或谷狭洞幽，或竹翠林茂，或泉清瀑壮，融雄峻、奇险、秀丽于一炉，集豪野刚阳、明秀阴柔为一体，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赤氲门会将其巢穴建在这里的原因吧。
　　只是时间尚早，这山中的寒气还未全然散尽，身处这片雾雨中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暗暗打颤。沐涧凝回头有些担忧得关注着展少棋，这一路上，只闻他低低的咳嗽声，几次厉害的几乎没咳得背过气去。
　　“少棋，你……。”
　　展少棋淡淡一笑，安抚她道“些许是受了点寒，不碍事的。”说着又侧身咳了数声，复才脸色微红得对上了沐涧凝满是介怀的眸子。
　　沐涧凝方要反驳，四周突然出现许多零碎的脚步声，众人一听，都警觉得搭上兵刃，以沐涧凝为中心，侧身围成了一圈。
　　才一会儿，眼前的人群已然队列整齐得由一人带领，齐身跪了下来“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涧凝扫视了一圈，除了领头那位身着绯红长衫的端秀丽人，其他些人均是近白色的武装，以男黑女白腰带束腰，同色矮靴，显然只是一群普通门人。
　　“都起来吧。”
　　带头的红衫女子上前了一步，双手抱拳“启禀皇上，我乃赤氲门十二翼之玉簟，门主突遇急事，不能亲身前来迎接吾皇，请皇上赎罪。”
　　待她走上了前，沐涧凝才得以好好打量了她一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微倾，还真是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眉角。
　　“红藕香残玉簟秋”，赤氲门给人取的名儿倒是精秀特绝，不食人间烟火，可是否真的如此呢？
　　“是朕贸然来访，怎么能怪罪你们门主。那便劳烦你带路了。”沐涧凝转回了念头，微微一笑道。说着左右示意，起步欲行，可眼梢却瞥见嘉若一脸震惊得直直盯着玉簟，久久不迈步前行，以致跟在他身后面那些门人也不敢贸然前行。
　　沐涧凝虽好奇他俩之间究竟有何渊源，却知道在这口子上并不适合多问，便道“嘉若，我看少棋身子不太稳拙，你去他身边搀扶他一下。”
　　嘉若眼神转向了沐涧凝，眼底仍然是浓浓得不可置信。沐涧凝头望展少棋方向微微一倾，示意他赶紧下了这个台阶，嘉若才不得不收回视线，按她的吩咐亦步亦趋得走在了展少棋另一边。
　　沐涧凝回头，却见玉簟仍是恭谨得低着头，似乎并没有接收到那股视线。这样故意撇清的行为反而更引起了沐涧凝的好奇，心道稍后定要问个清楚，此刻也只是回头笑盈盈得跟着玉簟，一行人沿着那雾气稍散的小径，慢慢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