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轻罗小扇

14、回京

　　待靳郁离身上的伤都好了个透，展少棋的俊俏脸蛋也圆了些,木涧凝这才舒心得随明澄一道儿上了路。
　　冬日的凛冽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逝，草长莺飞的三月，鸟雀欢鸣。然原本宽敞的马车里一下子因为少了3人而略显空荡，木涧凝静静地坐着，双手抱膝，头靠在膝上端详了明澄片刻，道“为什么我们要进京，而不是直接去赤氤门？”

　　明澄无神的黑眸瞥了她一眼，久久都没有答话，继而索性眯上眼休憩了起来，像是方才没有人说过只字片语似的。木涧凝对于他的冷若冰霜也习以为常，只是他究竟有什么打算，自己委实猜不透彻。莫非，他们这次回去真如骆允所说，明澄也解决不得，需要借朝廷的力量？只是，他就这么有把握她在朝廷上的地位足够于他们调动兵力？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叹息，以前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和带兵，和打仗扯上半丝关系。早知如此，过去就应该多读些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啊的，也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展少棋以为她在为了不被搭理的事儿而在气恼，含笑轻轻得覆上了她的手，道“师傅他自有打算，到了时候定是会告知于你的。”
　　“恩，我知道。”
　　另一侧，靳郁离抱膝静靠地坐着，神情波纹不兴，好像周遭立变的气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姐，你看，京城到了。”一旁的紫苏掀开车边的小帘，瞧着四周熟悉的景色，兴奋得像个活猴。木涧凝好笑得瞥了她一眼，“就这么着急回来？是不是怕你的情哥哥等白了头发呀？”
　　紫苏难得害羞得红了娇颜，“小姐，你别瞎说了。”
　　“是不是瞎说，可要问问你自己咯。”才说着，马车便悠悠停了下来，木涧凝乐呵呵得率先跳下了马车。
　　再次回到这里，望着朱门上方那块“沐王府”的赤底金漆的牌匾，木涧凝刹时有些感慨，还来不及让她好好感怀一下，大门倏地一开，紫苏就激动得一把推着她进了门。
　　“恭迎王爷回府。”似乎早已得到消息，府中众人都整齐得队列在院子里，声音有些参差，但仍然响如洪钟。
　　“都起来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渐渐习惯起这个身份，或许她应该感激，穿越过来成了王爷而非市井小民或者生活难以温饱之人，她至少不会为生计发愁，而且也有那么多关怀她的好朋友，为此她不该有任何怨恨了。
　　“谢王爷。”
　　“管家，带几位公子去客房休息吧。”回头冲着嘉若等人微微一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都去好好休息，打理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便进皇城。”
　　说罢，睨了明澄一眼，见他依旧清清淡淡的样子，也懒得搭理他，索性带着紫苏率先起步，回了屋子。离开的这些日子，她最想念的可就是府里这座玉砌的游泳池，哦不，是浴池了。
　　木涧凝眯着眼，舒服得半仰躺在水池边，热腾腾的雾气笼罩了她的周身，松散下来的身子被微烫的池水熨成了粉色。
　　“紫苏。”
　　“小姐有什么吩咐？”
　　“以前我经常进皇城么？”这些还是得提早弄清楚才行，到时候露出了马脚又不知会惹来多少风波，说不准被古代这些迷信的古人当成妖魔给烧了死。
　　“恩，陛下很是喜欢小姐，所以经常召小姐进宫。”
　　木涧凝烦躁得连连叹气，这个女皇与原先的沐涧凝竟然如此亲近，况且当皇帝的，肯定心思缜密细致了，这么看来，要想蒙混过关，还真是难上加难啊……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

　　是夜，杏园里的说笑声不绝于耳，铃铛般的笑声应和着偶尔低沉的嗓音，久久得回荡在园子上方的空际。
　　“表哥，你师傅叫我们明日进宫请安到底有什么用意哦，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原来的沐涧凝，那些礼节啊，规矩啊，我一概不知，怎么去晋见女皇呀，要是一个不小心，肯定要被人笑话了去的，我可不要。”说罢，笑吟吟得望向展少棋，眼睛闪亮得就像是空中耀眼的星光，她好奇得夺过展少棋手中小小的白玉觞觥，瞥了瞥它莹白的光泽，欢喜得紧，继而一口饮下，苦涩后渐渐的甘甜，“好奇怪的酒。”
　　展少棋淡笑，收回了小白玉杯，“师傅必是洞悉了天机，因此我们只需照做便是。”
　　木涧凝斜睨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相信你师傅？”
　　“自然相信。”
　　“为什么呢？虽然他被称为谪仙人，可是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啊，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为何你就这么肯定呢？”
　　展少棋但笑不语，默默独酌，神情也渐渐肃穆了起来。

　　“爹，娘，你们怎么了？是谁……告诉我是谁干的？”
　　“少棋，不要报仇，不要再回来，娘只想你……你平平安安的……活……下……。”
　　“娘，娘！爹……。”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是梦么？血腥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呼吸，眼前的一切仿佛像是停滞了一般，为什么原本幸福美丽的家园会变成如今这个横尸遍地的地狱？到底是谁，是谁？强烈得仇恨蓄满了他原本清明的眸子。想起母亲临终的话语，胸中难掩的酸涩夺眶而出，他跪倒在父母面前，深深得叩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开了这个原本是他所有幸福的地方。

　　离开巢穴的幼雏，无所容身，流离于世，只会平白惹来辱骂，羞辱。
　　然而，满身是伤，饥寒交迫的他遇到了神仙般俊美的他，
　　“你可想报仇！”
　　虽然饥饿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想起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他坚定得盯着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道出了两个似是“我要”的颤音。
　　他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若雪水的眸子瞥了他两眼，轻柔却不带任何情绪得抱起了他，两人渐渐消失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一角。

　　木涧凝伸出手在展少棋眼前挥了挥，总算如愿把他的灵魂招了回来，“表哥，你在想什么呢，攒眉又皱鼻的这慈肷瘢医心悖愣疾焕聿俏摇！?
　　微微一怔，展少棋松开了原本紧握的拳心，牵强得笑道“我没事。明日还要进宫，你今儿也早些歇息吧。”说着招来随侍的丫鬟收去了桌上的糕点与酒器，转身渐渐隐没在了远处的暗夜里头。
　　木涧凝诧异得歪着脑袋，“他是怎么了呀？”虽然疑惑得紧，却也没有多想，毕竟明天的事儿才是真正的大事儿，表哥的事，他要想告诉她，自会告诉她。想到这里，也回身疾步钻进了院子后自个儿的屋里去了。

　　隔日
　　木涧凝大清早就被紫苏千呼万唤得闹起了床，起床气没处撒得只得黑着脸任由着她在自己身上摆弄了好半天，总算是从头到脚全部焕然一新了。
　　转身凝注着铜镜里有些昏黄的自己，木涧凝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似是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紫苏喜滋滋地邀功道“小姐也觉得很漂亮吧。”
　　木涧凝怔怔得望着镜中眉目如画,琼鼻檀口的俏丽佳人，暗叹“果然，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紫苏一听，不服气得就嚷嚷起来“小姐原本就天生丽质，所以经过奴婢这番子妆点后才会如此倾国倾城。”瞧着她一脸陶醉的模样，似乎那个倾掉了国家又倾掉了城池得祸水就是她这个红颜。
　　木涧凝杏眼微瞪，拍了拍她摇晃的脑袋“别贫嘴了，时间不早了吧，我也该走了。”
　　紫苏模样委屈得抚着脑后，正经得答道“回仙子，马车已经备好，表少爷也在外等候多时了。”
　　“啪”，随着紫苏的惨叫声，木涧凝浅笑得提起下摆，在紫苏怨怨的目光中，神采奕奕得跨出了房门。
　　才出了门，木涧凝就瞧见马车边一身儒雅蓝衣的展少棋，溢着甜甜的笑容就小步跑了过去，“抱歉啦，让你久等了，全是紫苏啦，她好麻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硬是慢悠悠得张罗了好半天，直到她满意了才放我出来。”垂首喘了片刻，一抬头恰好碰上了展少棋惊艳的目光，她一半欢喜一半羞涩得转了圈，亮晶晶得眼眸直直得盯着他“好看么？”
　　展少棋弯著唇一笑，继而严肃得摇摇头。
　　“真的么？那我干脆去换掉好了。”说着木涧凝素手捏着衣角，有些闷闷得就要转身回屋子换掉这身恼人的衣裳。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被展少棋扯了住，“不是好看，是很好看。”定神凝视了她许久，莞尔道“ 娇比梅花气比兰。”
　　“表哥你捉弄我！”听着他由衷的赞扬，木涧凝轻捶上展少棋的胸膛，半真半假的抗议着。眼角的羞笑却怎么也掩不住，满满得溢了出来，占据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展少棋微笑着接住了她的粉拳，轻柔得包裹在掌心，道“上车吧，否则时辰就晚了。”
　　“恩。” 羞赧得瞥了一眼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木涧凝应了声,转身跟着上了马车。

　　颠簸了没多久，马夫的吆喝声响起，马车慢慢悠悠得停了下来。
　　木涧凝掀开了竹帘，探出头去。目不转睛得望着眼前恢弘华丽的宫殿，电视上初看见的惊叹远远及不上现实中亲眼瞧见的震撼。
　　无意识得跳下了马车，木涧凝轻迈了几步，忽而狐疑得回过头来，望着依旧尔雅立于马车旁的展少棋，不解道“表哥，你怎么了？”
　　“我是不能进内城，所以就在此处等你罢，你自己一切小心。”
　　“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进去？”木涧凝越发不解了起来，快步回到马车边，正要拉着展少棋一道儿进宫，却被他的手按了下来“你是王爷，自然可以进内城，而我只是一介草民，万万不可没名分得随你一同进宫的，凝儿，你入内城之后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别露出了破绽才好。”
　　看着他坚如磐石的眼神，即便无奈，木涧凝也只得独自一人落寞得晃悠进了内城，走了数步，回头望她，见他一脸和煦的笑容，她也回以一笑，定了定神，详装镇定得落步前进，今天的事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边给自己打着气，木涧凝一边沿着城墙继续往前走去。

　　数个时辰之后，木涧凝抬头望着已临头顶的午日，却是冷汗直流，她终于认知到了一个极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很不幸的，她又迷路了。
　　环顾四周，旁边姹紫嫣红的大花园，竟然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谁说后宫女人没事都爱逛花园的？转念一想，这里是女尊之地，估计后宫的都是男人，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漂亮的花园只有被冷落了，男人怎么会爱逛花园呢。想着想着木涧凝连连叹气，早知道就不要逞强，找个公公带路该有多好，说不准现在早已经说服女皇，解决问题了。
　　寻不到出路，木涧凝只得颓然仰躺在花丛中，双手捂上了被阳光刺痛的眸子，温暖的春意懒洋洋得洒在她的身上，神志渐渐迷糊了起来，她几欲熟睡过去。
　　突然，一双莫名的大手掰开了她捂着眼睛的双手，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木涧凝一下子闭上了冒着金星的双眼，好不容易才缓和了过来，她猛地跳了起来，“你懂不懂礼貌呀，你……。”差点破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全窒在了木涧凝的喉咙口，她背过身去，轻咳了数声，气息才渐渐平和了起来。
　　回头望着眼前这张笑得无害的熟悉容颜，木涧凝轻笑道“好久不见了，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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