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 妖》初锦瑟

5、第五回 折翼的你伤不起

　　越过南海，到达浮屠世界，绿萝脚才刚落地，就指着落天大骂：“大色妖，谁是你娘子？乱认亲戚是犯法的，你长得这么浮夸，跟我的清风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我才不要你做我相公哩。”

　　落天沉着脸，丢下她转身就走。

　　“懒得理你。”绿萝抖了抖翅膀，打算往天上飞。哪料到她飞到半空，突然翅膀被人一拽，她呈直线型整个儿地往下坠，跌了个四脚朝天。

　　拽她翅膀的不是别人，正是落天。

　　“我的翅膀……你把我的翅膀弄断了。”绿萝不相信地摸着另一只折断的翅膀，疼痛“嗖嗖嗖”地往那里心钻，痛得她又哭又怒地嚷道：“死老妖，我跟你有仇啊，专跟我的翅膀过不去。折翼的天使你伤不起，折翼的雀妖你更伤不起！”

　　“你想上那九重天找清风？”落天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的翅膀都断了，我看你怎么飞上九重天？”

　　绿萝恨恨地瞪着他，拼命地强忍怒气，然后从怀里取出碧水寒羽，正要坐上飞走。哪知眼才眨了一下，羽毛又被落天抢走。

　　“这破羽毛归我了，以后要用，需填写申请表，等我审批了才可以使用，知道吗？”落天板着脸，一边说一边将羽毛插在头发上。

　　他帅气地拨了拨头发，不知为何，绿萝居然觉得他异常妖魅。

　　“死老妖，你不要脸，□□无耻也就算了，还恬不知耻的抢走我的宝贝。你不配做妖，妖界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妖怪。”绿萝气得跳脚。

　　“哦？我不配做妖，那我配做人啦？”落天自恋地道：“那也是，我长得俊美非凡，简直是人中龙凤，人类里我是最俊的啦。”

　　“小样！”绿萝冷笑道：“凭你这德性也配做人？你还是好好的拿块镜子照照你那副尊容吧，妖没妖样，人没人相！”

　　落天哈哈大笑，开心地道：“那你认为我做什么比较好？我很久没有改变了，变来变去都没有创意。既然做妖不行，做人也不行，你快说，我做什么好？”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骂成这样还浑不知耻。

　　她白了他一眼，怒道：“没错，你做妖不行，做人也不行，你最适合做的只有一样。”

　　“哪一样？”落天摆好姿势准备变身。

　　绿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人妖。你最适合做的只有人妖。”

　　落天愣了一下。

　　人妖？只不过是困了两千年而已，世界就进步如此神速？什么是人妖？人和妖的结合体？

　　他认真地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回浮屠洞做人妖。”

　　“不要，我要去九重天找清风。”绿萝惊叫着后退，老天爷，她要怎样才可以摆脱这个家伙。

　　“你想跟清风在一起？不行，我还没玩够，等我玩腻了，才许你去找他。”落天拖着她往浮屠洞飞去。

　　飞到洞前，落天瞪着门头上的字，嘴角抽搐地道：“谁……谁把我的洞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绿萝甩开他的钳制，挑畔地道：“是我。”

　　“你几时刻的字？”气恼，他刚才离洞时怎么没有看见。

　　“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能打败你，就先刻字示威。哪知道，我是画地为牢，提前告诉自己，这里不是神仙洞府，而是比金丝笼更可恶的石头牢笼。”绿萝恨恨地道。

　　落天本来很不高兴，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愉快极了，笑道：“对我来说，门上没字，洞名在心中，名曰浮屠。不过呢，我突然觉得月光鸟窝这名字不错。你是雀，住的地方当然是鸟窝。哈哈。”

　　落天大笑着将她拖进山洞。

　　洞内风光依旧，绿萝却再也没有欣赏的念头。

　　翅膀折断，这是多么严重的伤。都跟他说了折翼的雀妖他伤不起，他居然毫不理会，不帮她治伤敷药也就算了，居然还嘲笑她伤不起就不要出来混，干脆回东海孵蛋！

　　他果然是做人妖的料，孵蛋也要找时机的，没有清风她怎么孵？

　　不过这话太过闺秘，女儿家的闺中秘密怎么能让男人知晓。绿萝只有忍着痛等落天睡着了，她才能找机会拿回宝贝走人。

　　明明大色妖很贪睡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等了半天，月宫里的嫦娥都出来跳舞了，还不见落天打呼噜。

　　他就像灌了蜂蜜似的，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也美滋滋的，直望着她笑。

　　很明显啊，他弄断了她的翅膀，抢走她的碧水寒羽，她就算能飞上那九重天，也没本事闯得了南天门。想要见清风？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你再也见不了清风的面啦。哈哈，想起来我就开心，一开心我就睡不着。”落天满脸的得意，丝毫不理会绿萝痛得脸色开始发白。

　　“……”绿萝咬着牙硬挺。

　　“你怎么不说话？快点陪我说话，否则我弄烂你的碧水寒羽。”

　　“你要是敢弄烂我的宝贝，我一定揍烂你的宝贝。”绿萝发狠地盯着落天腰下的部位，那是男人最宝贝的命根子，上次踢中他居然没事。他要是再惹怒她，她手脚并用，就不信还整治不了他！

　　落天自然不知道绿萝的心正在盘算他的命根子，他笑嘻嘻地道：“小雀妖，别像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快过来给本公子捶捶腿，奔来奔去，这腿儿都不利索了。”

　　绿萝没有理他，她突然双目紧闭仆倒在地，落天一惊，掠过来一看，方知她竟然痛晕过去。

　　“翅膀断了真有这么痛？”

　　没受过大伤大病的落天并不晓得翅膀断了到底有多痛，只以为凭雀妖两千年的修为，这点痛小意思，要痛也是装出来给他看的，这才故意不去理会。

　　将绿萝抱到石榻上，他并没有像原先那样轻薄无礼，而是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她的翅膀一只是因为要挣开他的钳制强行撑开折断，另一只则是他心里不舒服用力一扯给扯断的。

　　要怎么治呢？他去洞外采了些曾经在佛经里看到过能治伤的药草，拿回山洞细细研末，本想拿清水调和，忽又恶作剧地吐了几口唾液和药，然后才敷在她的伤口上。

　　包扎完毕，天色已黑，落天又出去采摘了一些四季皆生的奇花异果回来享用。哪知绿萝还未醒来，落天没奈何，填饱肚子后趴在石榻边角睡觉。

　　睡到半夜，耳边忽听到绿萝的咒骂声，落天只道她伤好了恢复了元气，对她含糊不清的咒骂不以为意，正要笑嘻嘻地回骂。哪知抬头便看到绿萝仍然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的，原来她还未睡醒，是在呓唔。

　　这让落天有些不痛快，跟睡着的人斗嘴，不划算。

　　不过……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红？是洞内光线不好的缘故？落天手一挥，洞内壁上立时添置了很多火把，亮如白昼。

　　火光下，绿萝的脸更红了。落天觉得不对劲，伸手在她额头一探，顿时愣住。

　　妖精会生病吗？修炼了两千年的妖精会生病吗？

　　好吧，就当妖精跟人一样，会肚子饿，也会生病。他不懂得照顾，她的翅膀又变不回去，想要去凡间找大夫治病是不可能了。去找观音？中午抢白了她一顿，她会医吗？会不会趁机将绿萝要回去打扫落叶？

　　想来想去，他干脆“嗖”的一声，飞往西天。

　　一柱香的时间后，落天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个身长八尺，身紫金色，头顶肉髻有十四摩尼珠的佛陀。

　　“药王，你快快施救，把她给我救活了。”

　　“阿弥陀佛，你大老远赶至西天就为了请我来给这只雀妖治伤？”药王菩萨微微一叹，十指指端轻抚翅膀伤处，伤势顿时痊愈，羽毛比往日更加丰润亮泽。

　　落天羡慕地看着他的手，说：“你这手也是宝贝，若我也能摸一摸便治好伤，就不必花心思的找药草吐口水给她治啦。”

　　药王菩萨忍俊不禁地道：“你这只雕儿面壁日久仍不老实，怎地吐那口水？”

　　落天笑道：“我的口水可是宝贝哩，是你看不上。”

　　药王菩萨点头道：“这理不差，你法力高深，那口水凡人若沾得少许，多大病痛也能立时痊愈。不过这姑娘到底是妖，你的口水不管用。”

　　落天摸了摸绿萝的额头，还在发烧。“她的脑袋烫成这样，不会烧坏吧？”

　　“若非你弄断她的翅膀，她也不会急怒攻心，神智昏迷，致令风邪乘虚而入。”药王菩萨递给他一个小净瓶子，又变出一个木盆，盛满清水，放到石桌上。“你每隔半个时辰用湿帕子放在她的额上消热，再吃了这些药，便可好了。”

　　落天愣愣地望着药王施法示范，只见一块白帕子自己浸入水中，然后自己扭干水，再自动折叠，最后静静躺在绿萝的额头上。

　　“这样，就可以？”原来这么简单。

　　“我要走了，普贤文殊诸位菩萨还等着我一起去研究药理哩。”药王菩萨摇摇头，消失前，还啰啰嗦嗦地道：“雕儿，这小姑娘是你甚么人，这般关心？你在此处面壁思过，还是少惹情债为妙，孽缘难偿，放她离去吧。”

　　孽缘难偿？他不跟做什么都是孽债，和谁发生点什么都是孽缘。他早就看透了，在凡间也好，天上也好，神佛们自诩清高，在他们眼中，什么都是造孽。

　　他到要看看，无聊的他捉弄一只小云雀能造什么孽。

　　药王菩萨的技术果然一级棒，吃了药再敷点冷帕子，雀妖的额头就没那么烫了。不过可能还没清醒，脑袋晕晕乎乎的，她居然说起了梦话，说说也就罢了，还哭。

　　“我大老远的跑来找你，为什么你要去当神仙？我的碧水寒羽被大色妖抢了，翅膀也断了，我上不了九重天，我进不了南天门。清风，我想见你，我好想你……”

　　落天本来正在拧帕子替换，听到她这样说，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当神仙有什么好？清风那大木头不明白，在观音大士身边当个行者都要比天上快活。你想他，人家未必想你。”他嘟囔着用帕子替她擦手去热。

　　“是啊，清风，当神仙一点都不好玩，你不要去当神仙了，好不好？”绿萝继续梦呓。

　　落天笑了一下，正色道：“不好，当神仙是我的梦想，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梦想的。”

　　“为了我也不行吗？”绿萝哭了起来，“我只不过想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要不要哭得这么伤心？她就那么喜欢大木头？“好了，不要哭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大木头，我一定帮你见到他。”

　　说完，落天心里很不乐意，就算他只是哄她入睡，也必要哄成这样。

　　帮他俩见面？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绝对不会！

　　他绝对不会帮她跟那个大木头见面，不过表面功夫还得做做。他不情愿的拍着她的肩膀，表示慰问了一番，渐渐地绿萝没有再哭，沉沉睡去。

　　他松了口气。

　　本来他强掳她来，是想在她身上寻找乐趣，偏偏药王要他像凡间那样湿帕冷敷的照顾病人。到最后他不但没得玩，还当起了二十四孝奶妈。

　　果然，折翼的伤不起，折翼的雀妖更是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