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 妖》初锦瑟

4、第四回 紫竹林妙音

　　“大王，你这是怎么啦？”好事正进行到一办，她怎能半途而废。

　　喜媚儿一咬牙，起身抱住落天，将自己紧紧贴着落天的身体，手在他背上游移。

　　熟料，落天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刚才的火热激情已不复见。

　　“喜媚儿，本公子再跟你说最后一遍，立刻给我滚出浮屠世界，这里不欢迎你。要是再让我见到你在此地，我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落天忽然化身为一只硕大无比的金翅大鹏雕，张嘴一吸，将尖叫的喜媚儿整个地吞入腹中。之后又振动双翅，飞出山洞，飞到小岛上空，急踞盘旋，转了无数圈后，突然张嘴吐出喜媚儿。

　　从黑不隆冬的肚子里出来，喜媚儿由蛇化为人，她惊恐地瞪着有在她上空盘旋的金翅大鹏雕。与落天相缠也有几个月，她见过落天与观音对谈，见过天上神佛对他的态度，知道他的法力定然不低，却没想到他的本尊竟是金翅大鹏雕。

　　金翅大鹏雕的来历她早就听过，没想到竟会让她遇上，她瑟瑟地望着他，不敢说话。

　　“没有谁敢在我面前玩花样，喜媚儿。你竟然想用毒液令我迷失心智，简直找死！”他擦了擦脸上还微微粘湿的唾液，若不是他法力高，百毒不俱，刚才势必与她纠缠不休。“若不是因为你在观音大士座下听经，算是她的宠物，我根本不会容许你踏入我浮屠世界半步。念你修成人身不易，今次我给观音大士面子，饶你一命。若你再敢要与我纠缠，别怪本公子将你扒皮拆骨做蛇羹！”

　　落天双翅一扇，扬起巨力，将喜媚儿吹入南海。看着她变回蛇身，在海面上起起伏伏，顺着水流飘向紫竹林。

　　——落天，本座提醒你：你本位列仙班高居佛庙，只因你顽劣难驯轻慢佛法，更在凡间吞食百姓，屠杀国城，故而我佛如来将你困囚此地。本座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已心生悔意，诚心改过，故而免去你的每日三昧真火焚烧之苦，但你须应承本座从此不再杀生，不造杀戮。

　　落天变化为人样时，脑海里忽想起初来此地时，观音对他说的话。观音不止在佛祖面前多次说情，甚至亲自上阵，代替六丁六甲土地山神监控他的行为。

　　“不造杀戮有多难，本公子有的是玩法。”落天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

　　想起刚才无缘无故的打喷嚏，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停住。

　　谁敢诅咒他，活得不耐烦了？连玉帝如来都不敢咒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落天眼光一冷，念动真言在空中画了个玄光镜。待他看到玄光镜里的镜像时，原本还有些怒气的脸庞渐渐柔和下来。

　　不止柔和，他还笑了。

　　原来是雀妖在咒他，鬼鬼祟祟的跑到南海，一边咒骂他一边观察紫竹林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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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老妖，臭老妖，除了占便宜吃豆腐、败坏妖风，你还会做什么？”绿萝嘟嘟囔囔的躲在紫竹林外探头探脑，一边咒一边虎摸背后展开就不能起的翅膀。“翅膀从来没遭过这个罪，现在痛得连收起来都做不到，你简直该死！”

　　既然霸占不了山洞，隐藏不了妖气，又怕大色妖真的会破坏她和清风的好事。左思右想，她连鸟窝都懒得盖了，直接跑到南海相会情郎。

　　与其担心被大色妖欺辱，还不如直接跟清风表白。观音大士普渡众生，大慈大悲，一定会明白这是上天赐给的缘分。

　　如果，观音不能理解，那她就要敢问一声，既然认为佛妖有别，为何她会允许那只大色妖当她的邻居？

　　不过她到底是妖，在观音的地盘上还不敢太放肆，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得万不得已，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雀妖，你来此多时，意欲何为？”观音身边的护法龙女和善财童子突然在她现前现身。

　　绿萝瞪着面容清秀的龙女，不知怎的，心里头居然在想：如果大色妖看到她，会不会把她也吃了？

　　“观音大士正在讲经，不容许任何人打扰。你再不走，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龙女合什说道，语气虽然温柔，却不容人抗拒。

　　绿萝也不想高调地反抗，毕竟她是来求爱的，不是来结仇的。“我……我想找清风行者，他在吗？”

　　“你找清风何事？”善财童子眼神锐利地盯着绿萝，恍然道：“噢，你就是清风曾经提起的那只雀妖，叫绿什么来着？”

　　“绿萝，我叫绿萝。”她欣喜地叫道：“清风跟你们提过我？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龙女疑惑地看着她，淡淡地道：“这有甚奇怪的，清风记忆力甚好，凡是他见过一面或只说过一句话的，他都记得。”

　　善财童子忽道：“你来晚了，他已经离开观音大士，不在紫竹林了。”

　　“你说什么？”绿萝吃惊地看着善财童子，仍似小孩模样的他不像在撒谎，就连龙女也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们故意骗我的，对不对？你们不想让我见到清风，就撒这个谎骗我，对不对？”

　　一定是观音知道她来了，特意派他二人来阻止。

　　清风呢，他知道她来了么？他知道她来见他的目的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清风确是不在此地。”龙女合什道。

　　“那他去哪里了？”绿萝有些着急：“我想要见他，求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

　　善财和龙女互看了一眼，各自低头合什念弥陀。

　　他俩居然无视她的问话！

　　绿萝心一怒，忍着剧痛扇动翅膀，朝紫竹林深处飞去。

　　她飞得很快，风一样的速度惊住善财和龙女，待他二人回过神时，绿萝已到仙雾渺渺、佛光菩照的莲花池畔。

　　观音坐在莲花台上，慈目微垂，佛言深妙：“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观音大士，雀妖有事求见！”见池畔有仙人和佛门子弟在场，绿萝本想多等会儿，却怕善财和龙女阻止，只得高声大嚷。

　　观音停下来，佛目深深地看着绿萝，忽然轻轻叹息。

　　“观音大士……”绿萝喊了声，竟不敢说下去。

　　她突然觉得不安，是因为冒冒然打乱讲经圣会，观音要责罚她吗？如果真因为她是妖精，不念慈悲，要打散她的魂，驱走她的魄，她也认了。

　　“今日经会暂且结束，大家回去细细琢磨。”观音手持杨柳净瓶，轻轻下令。

　　瞬间，莲花池只剩下莲花台上的观音和跪在地上的绿萝。

　　“你想找清风行者？”观音问。

　　绿萝定定地望着慈眉善目法相庄严的观音，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她恭敬地道：“没错。”

　　观音凝望着她，良久不语。

　　绿萝又慌又急地道：“观音大士，我知道我不该喜欢清风，只是爱情这玩意根本没法控制，我爱上他就是爱上他了。求您大发慈悲，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我给您磕头了。”

　　“阿弥陀佛，镜花水月梦一场，虚无飘渺本是空。执着只会令你隐入万劫不复之地，清心静修广积福德，早日修成正果，岂不完好？”

　　绿萝呆呆地道：“观音大士，你说什么呢？”

　　她发誓，她真的没听懂。

　　“清风因帮助四大天王捉拿思凡下界搅乱凡间的孽龙有功，玉帝特封他为护法战神，此时他已到天庭受命诰封。本座劝你，及早回头，忘记一切苦，不以执着为念，不以红尘为障。”

　　绿萝不相信地看着观音，她却不敢反驳，观音是不会说谎的。

　　“观音大士，两千年来，我在东海修行，从未动过凡心。直到遇见清风行者，他的一言一行，令我心醉。我相信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缘分，才会让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他。”绿萝认真地坚定地道：“我从未想过要修成正果，也未想过要去那极乐世界。这一生我只想跟清风在一起，他成佛也好做神仙也罢，我爱定他了。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即便我做了菩萨当了神仙我也不会开心。”

　　观音凝视着神情傲然的绿萝，神情肃穆地宣了声佛号，沉沉说道：“本座怜你心诚良善，未做过伤身害命之事，若你愿意，可归我门下，潜心修炼。”

　　“观音大士愿意收我入门？”绿萝惊愣地张大嘴，她没这么好命吧，一不小心就能成神？“那是不是表示，我入了门，观音大士就可以帮我安排我跟清风……”

　　“入我佛门，可脱三三灾劫九九之难。能免六道轮回之苦，能脱情海翻波之困。”观音端坐莲台，拈花微笑，善财龙女随侍两侧，宝相庄严。“雀妖，本座怜你修炼两千年，实屠不易，若你能在紫竹林……”

　　观音话未说完，忽然林外响起浑厚的男中音：

　　“观音大士，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怎地今日你也干起这种事来啦。”

　　观音慈目微垂，沉沉地道：“落天，你不在浮屠世界修行，到紫竹林何事？”

　　“没什么，我家娘子有家不归，跑到你这里玩耍，我怕她想不开做了尼姑，所以来带她回去。”落天笑嘻嘻地出现，顺便对跪在一旁惊讶地看着他的绿萝抛了个媚眼。

　　“你家娘子？”观音瞥了瞥绿萝，淡淡地道：“紫竹林到底是佛门圣地，不便留待两位，请回。”

　　“好啊。”落天一把抄起绿萝，不待她反抗，将她甩肩膀上扛着飞出紫竹林，直奔浮屠世界。

　　绿萝没想到落天居然敢和观音贼眉鼠眼的说话，她本来想借机抱抱观音大神的腿，再让观音搭个桥铺个路，让她能够上那九重天见清风。可是，她还来不及表达她对观音的涛涛仰慕之情，落天就把她拖走了。

　　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嘻嘻哈哈，完全不将紫竹林当作圣地。

　　观音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离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天机不可泄漏，本座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是，落天，这便是你等待两千年所要承受的天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