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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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帝建隆四年岁底，也就是众人返京不足半个月之时，氐王上了自联姻以来的第一份国书，也在无形之中宣告西域都护府真正意义上的建立，自此曜帝的边疆尚算安定。
皇朝自立国伊始，四面边镇并非太平之所，寒来暑往风云不断，索性各地驻军将领颇善于权衡，从而使中原得以长治久安。
直至宣帝年间当时的江南文氏长公子也就是后来的文氏平侯文希光奉诏平定东夷，用几万将士的鲜血换来南国二十年的太平，也在某种程度上剔除了东夷的隐患；之后章帝崇文九年的滇南一役，既成就了翰池公子天下才子之首的声名，也还江南以富庶安康，并且同时为皇朝稳定西、北边陲奠定基础。
燕氏与文氏两大名门世家的衰竭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因这两度皇朝对外的用兵所至；比如文氏一役文希光回师当月便逢江宁决堤，几十万人流离失所，一时蛮声迭起，临此情形，迫不得已文希光不惜动用文氏驻军以及百年世家的基业，力挽狂澜，却避免不了自身的减损，江宁一事耗尽江南文氏百年心血，也致使这一南国名门、皇朝七大世家之一的显赫门第从此衰退。至于燕氏，若非燕氏信阳郡公长公子燕文熙与滇王击掌盟誓有生之年决不互犯，也便没有今日的局面；燕氏之役靠险些折损自己继承人的代价收场，便是如今依旧鼎盛的齐氏也参杂期间，青箱公子齐明的旧部以及齐氏吴留侯长公子齐汀洲的力量直至曜帝临朝依旧辐射滇地，避免南国因燕氏衰退而再度受离乱之苦。
相较于南国，作为震慑北方的皇朝四大家族，除去少涉军务的元氏和避免引起争端的南宫世家，傅氏与姬氏也不可谓不惨烈，为平定漠北傅氏靖国公也就是傅玄津的父亲几乎喋血滩涂、最终在返京的途中未能享尽天年；姬氏的姬夕也曾七入漠中，终究得以立下沙洲诸郡。
没有南北七大世家，也许就没有皇朝二十几年的太平；但南北七大世家的明争暗斗，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皇朝新一轮的隐忧，随着北方新士林的崛起，率先感受到其中的威胁的便是一直手握皇朝官员任免命脉、学生子侄甲天下的元氏。而元氏连续两朝未有中宫皇子的局面也让这一世家如坐针毡，故此元氏德妃的子嗣尤为重要。
相对于元氏，姬氏要尴尬许多，姬氏如今的态势若非姬氏安国公权倾天下，便难免产生当年文氏的波折；内无嫡出皇妃、外无正出公子，在所有人都以为姬氏将从此衰退时，安国公姬行却力排众议，扶上庶出四子姬央，同时又在曜帝的推波助澜之下顺利的将庶出次女蘩送入宫闱，而这每一步的巧计连环，也让人不得不慨叹姬氏安国公的北方魁星之名。
世人皆说先当为国、后当为家，没有大国何来小家，但对于曜帝来说从来就没有家、国之分；比如岁底，按照历年，岁底的安排当为礼部范畴，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礼部侍郎已然易主，新任便是世代书香门第的京兆郑家次子郑嵚岩、渊回的兄长。初涉礼部对于郑嵚岩来说隐患重重、顾虑良多，与之前姬未不同，郑家历来从不跨入三省半步，瞬间上位反倒让人哭笑不得。而与此同时迁任中书侍郎的姬未更不轻松，徘徊之间全是波澜。
慢慢圈点着眼前的文书，姬未不由自主地紧锁眉头，使他忧心的根本所在来自元昃，或者说是元氏与秋家。
元氏自不消说，皇朝名门百年世家、牵一动百，而刚刚崛起的北方士林的领袖门楣——秋家也是极难搪塞。
从某种意义上说，北方士林中的很多人、或者说是那些寒苦出身的士子们都将姬未依旧看为姬氏的公子，对他心存芥蒂；而皇朝四大家族之一的元氏则将他当作逆子、异端而处处阻挠，这也使姬未在每一个分布上均不得不思索再三；元昃是他多年的挚友，但元氏却是他难以招惹的麻烦，既要给彼此留有余地，又不损害朝廷的根本，这个尺度原本就难捉摸，何况姬未又是曜帝的暗卫执事，一言一行代表着皇朝上君的抉择。
“俊乂安好”姬未正思量时忽听一个声音在近前响起忙循着望去，但见素色衣裳干净面庞正是曜帝身边的近身宫人内廷总管郭步，便连忙起身施礼“噢，郭兄”。姬未自从年初与郭步开诚布公之后，私下里每值相见便以兄弟相称，彼此甚为和睦。
“夜深了本是送折子的，看外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过了来”郭步点了点头，在姬未身旁的席上坐了不无关心的开口，出语挚诚。
“难为郭兄”姬未客气的回复过去，内里生出几分暖意，他与郭步本有些渊源，不想竟得此人如此挂怀，也算三生有幸。
“如何不见元侍郎”郭步见说微微点了点头，向四下打量一番又再度开口询问起今日的按例当值。
“交孚？他门禁森严，故此先回了”姬未闻听苦笑一声胡乱搪塞，门禁森严是假、变相施压才是真。
“你啊”郭步看了一脸了然的嘲弄一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言辞之间满是怜惜。
“呵呵，让郭兄见笑”姬未轻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耸耸肩，会如何早已是意料之中，他尚能应付。
“这些时事情多，你也需保重”郭步扫了扫他不无担忧的开口，姬未近来又见消瘦如何让人不挂怀。
“未谢过郭兄”姬未点了点头微一拱手回礼过去，却换来郭步的轻斥“你少搪塞，几时是三更前安寝的”
“郭兄教训的是”言词至此姬未也不再胡乱回复，万分感激的应承过去。
郭步这才满意方说出此行的目的“这些分拣出来的，是陛下的批示，其余的陛下命你全权处理”郭步分派间同时取过两叠奏折来，朝姬未递了过去。
“是，臣遵旨”姬未连忙起身双手接住，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这才坐回原处。
彼时各自安稳了，郭步方扫了扫四下徐徐开口“说句不该说的话，各部的呈报不如放给他们看去，你这些时也累得不成样子，长此以往如何消受得起？”
“多谢兄长惦念，未年轻倒还勉强，但稍有差池伤的是陛下的颜面”姬未闻听轻轻颔首，临了唇角微扬道出其中的艰难。
“你啊，又说这个……”郭步见了也不好再劝，彼时又说了几句闲话，却听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宫监不等通报瞬间闯进，口里连连喊道“郭公公——”
“何事如此慌张？”郭步一皱眉起身迎了上去，外书房本是军机重地岂能容人如此喧哗？
“回公公，陛下急召您速去蔷芜苑待命”顾不得许多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着话。
“是”郭步闻听连忙应诺一声，末了不忘向姬未示意“俊乂少陪”
“郭兄请便”姬未起身一拱手目送郭步离去，这才细细忖度，忽记起郭步的去向，不由了然；笑笑呢喃一声“又起风了”
果然，话音未落便从廊下直直灌进一股风来，削到姬未的面颊，剌出一条看不见的痕迹、遁逃于迷茫的夜色之中。
只有一轮残弓不甚清明的昭示于天涯的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