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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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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走不了,他已经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地坐躺在水缸里。
姚吾医就在他的面前,一脸阴沉。
陆小凤皱眉道:“我怎么了?”
姚吾医哼了一声:“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能问我?”
陆小凤于是明白:“是你?”
姚吾医又哼一声:“原来你不笨。”
陆小凤接着道:“多谢夸奖,可你夸错了。我若是不笨,怎么能上你的当?”
姚吾医叹道:“你终于明白已经上当,这便很好。起码能够做一个明白鬼。”
陆小凤很惋惜:“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姚吾医道:“哦,这倒很新鲜,我乐意听一听,你想不通的在哪里。”
陆小凤道:“我想不通,把我困在这里,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姚吾医咳了两声,似是轻蔑:“为了你,你说,是为了你?”
陆小凤冷笑道:“原来我又多情了。也对,我什么都没有,自是不必如此费心。抓我,必是为了花满楼。”
姚吾医摸摸花白的长须,感慨万千:“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江湖上,谁都知道花满楼于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陆小凤,有你在手,我要什么,他就得给什么。我就算要他的命,只怕他也没有法子拒绝。”
陆小凤心内一紧,面上却丝毫不露。他甚至现出一丝微笑:“可我却知道,你绝不会要他的命。”
姚吾医奇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你囚禁了他的两个哥哥,又想法子抓了我,必是为了一桩大买卖,为了这桩大买卖,你肯定不能杀了我们。”
姚吾医低垂眼帘,似在后悔:“可是我已经杀人了!”
“没错,花清茶。”陆小凤也很纠结这点,他很抱歉:“若是我没有来这一趟,你是不是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动手?”
姚吾医道:“不错。我本来想再等一等。但是你来了,这一切就再也不必。”
陆小凤继续猜:“你是不是要别人知道,他是我杀的。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去做,恐怕你还会有更多的罪过要我去背。”
姚吾医笑了,狡黠的模样像一条蛇:“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人太聪明,死得恐怕会很快。你这样的人才,要是这么死了会很可惜。所以,我总得想办法,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
陆小凤也叹息一声:“不错,你要利用我,让花满楼自投罗网。”
姚吾医跟道:“是的。”
陆小凤轻轻地咳着,水里的毒气仿佛迫得他很难受,他抿了抿唇,才道:“可我却想不明白,你到底要他做什么。”
姚吾医道:“我要他让出一样东西。”
陆小凤道:“什么东西。”
姚吾医道:“花家的传家之宝。”
陆小凤不解地道:“什么?”
姚吾医看着他,慢慢地转动着眼睛,那道目光像是投射在一个蠢家伙身上,甚是不屑:“哼,陆小凤,你还在装傻。五月初五是什么日子,你还想说不知道?”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端午节会有很好吃的粽子。想必花家所有的男丁齐聚,全都是为了吃粽子。
陆小凤没有这样说,虽然这样说会很有趣。但现在他的处境却一点儿也不有趣。
姚吾医显然有备而来。这样戏弄他非但一点好处也没有,更会连累自己,连累大家。
陆小凤没有忘记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还有谁。
他被用屏风隔开。想必花满楼的两个哥哥,就在另一边。他们浸泡得太久,久得恐怕已无法对他应声,甚至有可能连来了援手,也毫无知觉。
陆小凤现下已不是帮手,而是同境相怜的受害者。他只好先想办法,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
花满楼是他的老搭档,他们心有灵犀到了外人所不能知道的地步,所以,若是要引他上当,也要陆小凤相助才行。
陆小凤却绝不会出卖自己最好的。
最好的什么呢,朋友?
理当是朋友,当姚吾医威胁他的时候也这么说。
陆小凤的心底却突然浮现出另外两个字来。这两个字,也许他早已明白,却压抑了很久,也许他压抑了很久,却早已明白。
他绝不能把这两个字透露给别人知道。他的表情想必外人也看不出。司空摘星的手段他向来很相信。但这一回,姚吾医却以最快的速度窥破了他的心事。
透过那张人皮面具,他简直能看到陆小凤脸上的红晕。那份纠结的心思,像一道影子,转瞬即逝,他却抓住了。
这个发现非但令他惊喜,而且惊奇。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陆小凤嘴上硬得像石头,心里却软得像豆腐。要姚吾医从来没有想过,花满楼在他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位置。
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位置。
姚吾医发现他能够参透这是什么位置,只因他也以同样的心,思慕过一个人。虽然他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但他却很清楚那个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有一份不可谅解不可透露的感情,显然是危险的。
被毒蛇发现这种危险,恐怕只好乖乖地将自己的血肉奉上,供它嘶咬。
看来陆小凤栽了。就算他不承认,也只能认栽。
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认。陆小凤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我不干。”
姚吾医惊道:“你不干?你竟然不管花满楼?”
陆小凤道:“我不管。这本是花家的事,花家的宝贝也不在我的身上,我为什么要管?”
姚吾医哪肯相信:“你不管,你知道花满楼会怎么想?”
陆小凤道:“我知道。可我还是不管。”
姚吾医道:“为什么?”
陆小凤苦笑道:“因为我管不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窘迫:“这副样子,怎么还能有办法管别人的闲事?”
姚吾医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既然如此,我恐怕只好将你绑起来,当成杀人凶手交出去。”
陆小凤无可奈何地听从:“随意。”
姚吾医话音一转:“可是你知道,我这样做了之后,还是一样有法子教花满楼自投罗网的。为了你们都少受点苦,你何不乖乖地听话?”
陆小凤想了半天,终于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坚决不能伤他。”
姚吾医终于盼到结果,他很高兴。他的眉毛都快要跳动起来:“我当然不能伤他,他是我最好的人质,我怎么能伤他?”
有陆小凤在这里,花满楼当然要来。如果是陆小凤教他一个人来,他必然不会带着别人。现在花平也不见了,就算不是为陆小凤,花满楼也认定这是自己的责任。
所以他来了。
他的脚刚刚踏进这间屋子,他也跟陆小凤一样,再也不能动。
没有多久,他也躺在水缸里,他的眼前一片黑,可他一点儿也不慌。
站在身前的人看了许久,终于有点忍不住:“花公子,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怕?”
花满楼的回答很简单:“我的眼睛从来都是黑的,更何况我知道有一个人在这里。”
那人好奇地问:“谁。”
花满楼给了他三个字:“陆小凤。”
那人呆住了,左看右看:“花满楼,你真的是瞎子?你根本看不见,陆小凤也没有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花满楼没再说话。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
那是陆小凤的:“我若是你,我现在一定要想办法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人恨道:“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陆小凤笑了:“我自然敢的,我们虽然已是你的猎物,可是还没有发挥价值的猎物,你怎么舍得放手,你既然不舍得放手,我干嘛要担心能不能惹你生气?”
那人生气地跺了一下脚,终于走了出去。等他走出去,陆小凤才悄悄地说道:“‘他’是女的。”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熟悉的气息却阻不断。花满楼微微颌首:“我听出来了,这个声音下回再响起,我也一定记得。”
她来的时候,陆小凤被蒙着眼,所以她的样子,陆小凤不知道。要想认出来,依靠花满楼反而是最安全的。如果说姚吾医是狡猾的大蟒,那么刚才的小姑娘恐怕也不遑多让。
陆小凤笑出声来:“她的声音很年轻,人也一定很漂亮。花满楼,说不定她看上了你,要绑你来当女婿。”
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人,必定不会太讨人喜欢。苦中作乐是有条件的,不自量力的下场绝不会好。花满楼却没有计较,而且很温和地应道:“怎么不是看上你?陆兄,你的桃花缘,向来比我好。”
“只怕是桃花劫,不是桃花缘,那就糟了。”陆小凤悄悄地牵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到屏风的后面去。
制住他的人,绝没有想到在这时候他还能动,否则,定然不会将他们关得这么近。
陆小凤的手指,触在他的左肩。
花满楼没有避开,或许是不能,也或许是明白他要做什么。
就像陆小凤从没有怀疑过他的灵犀一指,花满楼也从没有怀疑过陆小凤。等他把要说的话写完,花满楼突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唯一为难的是,姚吾医那伙人还没有开始对他不客气。既然是这样,他恐怕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以静制动。
只是身处逆境的人要保持淡定不容易。他们浑身并无一物,连衣裳都已不再是他们的。
陆小凤略停片刻,又写道:“司空摘星。”
是了。只要有司空摘星,天下没有什么是偷不到的。
于是花满楼和他一边写着,一边说着。声音不算高,外边的人却可以听得很明白,看却看得不那么明白。
刚才闯进来的小姑娘,可谓是目不转睛。
她的脸已红了,她的脚却不能转开。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未嫁的姑娘,这样偷窥很丢人,于是在她决定已经看够了的时候,她当然要想法子赶快走开。
在转身的时候,她却也不能动了。有一道影子,飞快地从眼前晃过。
这不是鬼,是司空摘星。陆小凤猜得没错,司空摘星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