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95、今是而昨非

　　涉林心中一毛，站起身来，想着要不要也跪下，便只觉得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耳边的声音清越中带着几分戏谑，“玩的可高兴？”
　　脸上一红，涉林喃喃道：“我……”
　　叶韵手中捻了一枚骰子，轻轻一捏，一分两半，一枚水银珠子从里面滚出来，“欺负孩子不是这么欺负的，本来就玩不过你，你还来这一套，魏衡，你可真好意思。”
　　骰子灌铅，赢钱不难，灌了水银，点铁成金，这竟是个赌场用的作弊骰子。
　　魏衡不敢申辩——这不是您常玩的骰子么，我只是拿了您的而已，谁知道里面放水银，也不知您是怎么弄的——只是叩首道：“奴才知错。”
　　涉林嘴角抽搐了一下，谁能想到，堂堂叶韵殿下的承乾宫，到处是水银骰子，只听得叶韵道：“去惩戒室等我。”
　　魏衡轻轻一颤，叩首道：“谢主子。”默默退出去。
　　涉林有些惶恐，道：“对不起，是我想要玩……”
　　叶韵挥手道：“不是这个问题，玩就玩了，你们也没出去赌钱。这小子自作主张干的混账事多了，要一笔笔算，他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咱们先不管他。”指着原来的位置，道，“你坐下。”
　　涉林依言坐了，见她仍与以前无二，不由得缓了一口气，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之间本是很随便的，但那时他并不懂得太多，更不明白叶韵这个名字的意义。直到进了深宫，被叶韵殿下四个字冲击了一遍又一遍，才知道当初，自己是多轻率了。
　　然而，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别人口中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如同梦魇一样笼罩整个深宫的叶韵殿下。
　　叶韵给自己倒了杯水，道：“回来的还算及时，总算阻止了一桩傻事。”
　　涉林想起了那杯冰水，道：“对不起，我不该做多余的事。”
　　叶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涉林道：“我不该过于求成，忘了适可而止的道理。其实，在圣上把沅葳殿下下降之时起，就代表他老人家不想再追究先太子的子女，所以这件事必然是失败的，我……”
　　叶韵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涉林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叶韵道：“我说的傻事，不是你要拖方箜，也不是沅樱害方笛，而是整个一件事，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算计里。”
　　涉林开始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后来才道：“可是我是为了……”
　　叶韵道：“沅樱性格傲烈，凡事好走极端，你不要学她。”淡淡的评价一句，看不出隐藏的情绪，道，“一开始，就是我的问题，我和沅樱沟通的不够，结果她按照自己的模板，把你也捏了一遍——好在她塑形的本事有限，不然你可能就成了第二个沅樱了。但是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也不是恶意，你不要怨她，要怪就怪我吧。”
　　涉林只觉得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翻了过来，完全找不到方向，道：“可是，你……”
　　叶韵看着他，挠了挠头，道：“伤脑筋。你觉得，我把你带出来，就是为了把你扔在皇宫里，然后借着这个大染缸，把你染成一个标准的心机深沉，心思刁毒的贵族？”
　　涉林听了，先是震惊，不期然一股酸涩和委屈冒上心头，吃吃道：“难道不是？”
　　叶韵道：“当然不是——皇宫里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是蠢货，随便拉出一个来，在染缸泡泡，灌输点权谋这些东西，人人都能做到。贵族，和杀手一样，最好的当然难得，但是普通的，那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跟街上的大白菜一样，不值钱。”意犹未尽，加上一句，“舍本逐末，把权谋和算计当做毕生追求而且沾沾自喜的人，都是废物点心王八蛋，浪费米饭。”
　　涉林听了，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如同大热天喝了冰水，从头到脚都凉爽透了，道：“所以您不愿意我当废物和王八蛋？”
　　叶韵转过头，看着他，道：“你的理想呢？”
　　涉林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回到了初见那天，从空中飞过的凤鸟，灿烂的犹如奇迹。
　　“我以为……”涉林轻声道，“我已经忘了。”突然抬起头，道，“可是我身在皇宫，有些事情不做是不可能的。”
　　叶韵道：“是啊，在皇宫，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谁说你要一直呆在皇宫了？”
　　涉林愕然，叶韵已经道：“你又不是皇族，难道还一直长在皇宫里不成？你忘了么，你之所以在皇宫，是因为我不在，给你找了一个暂时住着的地方而已。现在我回来了，你总不能老是寄人篱下吧。难不成你还喜欢这里？”
　　涉林晕晕乎乎，道：“我当然不喜欢，可是……”
　　叶韵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十四岁的时候，我自己飞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去。皇宫不是家乡，对我都不是，何况对你。你，并不是宫廷的人。”
　　涉林吃吃道：“那我这些日子……到底在干吗？”
　　叶韵道：“见见世面，交交朋友，体验生活？也不错吧。”
　　涉林呆滞，然后，猛的跳了起来，扑了过去，叫道：“别开玩笑了，你们家就这么见世面，交朋友，体验生活么？”
　　叶韵抬手，随手把暴怒的小狮子按在桌子上，道：“当然了，我们家就是这么见世面，交朋友，体验生活的。”笑眯眯道，“小子，别跟我发脾气，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现在我问你，你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涉林被她压住，不住的挣扎着，道：“我才不要留下来，我都要疯了——你赔我这一年浪费的时间。”
　　叶韵道：“怎么能说浪费呢，将来你早晚会回到这里，那时候这段时光就有用了。不过那个时候，你就不是现在的涉林了。”把他放开，不过还是控制着他的身子，道：“不过在你回来之前，跟我学习的这些日子里，把宫里的勾心斗角，乌七八糟的事情忘掉，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脑子里塞满了这些东西，妨碍你进步哦。”
　　涉林等着她，道：“当然，你以为我乐意想这些么？我最讨厌算计，讨厌算计别人，讨厌别人算计我。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