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85、推杯换盏

　　掖庭宫哪有什么喝酒的地方，要是有，也只有那一排低矮的房子，前面都是住满了人的，但是后面几间特别破，也就没有人住。小筝子推开最后一间，笑道：“往常我和小明就是在这里吃喝的，小林第一次来，你瞅瞅怎么样？”
　　里面当然是极狭窄了，如果是成年人进去，就不得不弯着点腰，好在里面的床板已经拆掉，不然三个人进去只怕就要转不开身。一张小桌子稳稳当当摆在中间，旁边是两个马扎。
　　“好地方，清凉通风。”
　　确实通风，因为四周的墙壁破的不是一处两处，外面的小风呼呼地吹进来，咋一吹还真有些寒冷。
　　把酒菜放在桌子上，小筝子笑道：“少了个座儿，我去拿，你等着啊。”说着出门去。
　　月明等他出门，深深看了涉林一眼，挑了一下指头，口中却是道：“古人道，以天地为盖以地为庐，咱们至少还多了一片瓦顶呢。”
　　涉林抬头看看，道：“天是四方天，地是泥沼地，如此天地，天地不足为凭，也当借寸瓦为庐盖。”
　　只听得小筝子在外面道：“四方天上有蓝天，泥沼地下是大地，小林兄藐视天地，小心天打雷劈哦。”
　　说着，小筝子拎着一个马扎进来，放在桌子旁边，也不客气，第一个坐下去。
　　涉林坐在他对面，笑道：“小筝的气魄我比不上，我是常恨少了一双翅膀的，若能飞上九天，何必栖身鸟巢？”
　　小筝子道：“鸟巢虽压抑，但还是能修成个正果。我倒是想栖身鸟巢，可以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小林兄说的那双翅膀，不知道我能不能自己长出来？”
　　月明突然笑道：“打哑谜是做什么？难不成不吃酒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将酒倒出三杯来，道，“今天咱们三个第一次坐下喝酒，该当先饮一杯。”
　　两人停下说话，都取了一杯酒，仰头，各自一亮杯底，干了。
　　一杯酒下去，三人脸色不约而同的红了起来，涉林只觉得酒液又酸又辣，呛着喉咙，就想喝水漱口，再看月明眉头紧皱，小筝子脸色通红，强压下不舒服，一脸轻松的笑道：“你们没喝过酒吧？”
　　月明寒声道：“我从六岁起，就跟着父亲喝酒了。”
　　小筝子点头道：“老木那个烧刀子，我一口气吹一瓶的。”
　　涉林撇嘴，瞪眼道：“我在家从来不喝茶，一天半斤白酒。”
　　三人说完，互相对望一眼，突然小筝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涉林也是大笑不已，小筝子趴在桌子上使劲的拍，连月明都笑得弯了眼睛。
　　三人笑了许久，气氛为之一轻，涉林先把酒杯往前一推，道：“酒我是带来了，今天一定要喝完。我出个主意，咱们行酒令吧，输了罚酒，赢了敬酒，怎么着也能喝。”
　　小筝子拍手道：“既是如此，你出个章法下来，我可是没玩过这个。”
　　涉林考虑小筝子显然没有机会多读书，月明幼年入宫，也耽误了读书的时候，自己……也是个半瓶子醋，看书看得多，记得少，只好出最简单的。当下四处踅摸了一下，想不出什么新鲜的，道：“就用桌子上的菜为题吧，一共是六个碗，咱们各说一句诗也好，词也好，古文也好，总之是必须带上菜里的材料，若是说出来，连着菜碗一起端走，若是说不出来，提耳灌酒不含糊。”
　　月明道：“那么谁先说。”
　　涉林笑道：“叙年齿，谁最大？”
　　当下三个人报了生辰，没想到居然是月明最大，涉林还要小三个月，小筝子又小了十日。
　　月明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先挑了。”
　　涉林道：“慢来，不许你自专，你说什么我们挑给你。”和小筝子商量了一下，把前面那盘香酥鸭推了出来，道：“就说这个。”
　　月明低头一看，道：“就这个？忒给我面子，都是容易的。”随口道：“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说完看着酒杯，一皱眉，一咬牙，又把酒灌了进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香酥鸭最合我的口味。”
　　小筝子笑道：“既是如此，就许你‘春江水暖鸭先吃’了。”
　　月明挑眉道：“听着似乎不是好话。”
　　涉林安抚道：“那是大大的好话。”转过头来道，“该我了，你们尽管挑。”
　　月明把身前的“茶叶鸡丁”给他，道：“这个。”
　　涉林失笑道：“小明投桃报李么？你鸭子说得出，我鸡还不说十首八首的？”
　　月明听到投桃报李，突然脸上一热，小筝子道：“吹大气，不害羞。不说十首八首，你说十句带鸡的诗出来，我们就算服了你。”
　　涉林虽然心中发虚，却是好胜，道：“这有什么，我是张口就来的，听着——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小筝子给他数着道：“一。”
　　涉林一口气道：“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飞来峰上千寻塔，闻道鸡鸣见日升。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亭上十分绿醑酒，盘中一味黄金鸡。够了没有？最后这一句多应景。”没想到自己的积累还不错，不由得洋洋得意。
　　小筝子还竖着一个指头，道：“少了一句。”
　　涉林转头，月明颔首道：“少了一句。”
　　涉林无奈，一时转过几个念头，突然想起一句，道：“鸡鸣桑树颠……”说到这里，一时卡住，原来他说的是《归田园居》的一句，应该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然而，他一时嘴急，把下半句说出来了，剩下的再接下去，就接不上，不由得一窘，手指头在盘子上敲了一下。
　　小筝子笑道：“鸡鸣桑树颠，狗敲盘子边。”
　　涉林脸色一红，正要反口，小筝子已经把盘子推出来，笑着道：“算你过关，不过下次想着这么费劲，就不要吹牛了。”
　　涉林咬牙笑道：“适才我们两个都被你戏弄了，这回你也有说的时候。快说，就这个吧。”一指一盅炖蹄花，道：“猪，快说。”
　　小筝子知道他报复，也是一笑，道：“听着，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涉林嗤的一声，道：“先喝酒，喝三杯。”
　　小筝子道：“怎么了？”
　　月明道：“刚才小林说过这句了。”
　　小筝子道：“他说鸡，我说豚……”话未说完，涉林已经端了酒过来，就要灌他。
　　小筝子连忙摇手道：“慢来慢来，我再想想。”哪知道猪不比鸡，虽然是个常见的，却是不常拿来作诗，他毕竟看的书少，几句常见的寻思不出来，其他生冷的更不会，憋了半天，眼见涉林又要灌他，突然一拍桌子，叫道：“我有了。古文也行吧——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月明眨着眼，道：“猪在哪里？”
　　涉林咬牙笑道：“你不会是说……诸侯也是猪吧？”
　　小筝子笑道：“君有鸡豚，我有‘猪猴’岂不对仗？岂不闻，窃钩者‘猪’，窃国者‘猴’，意思是，你光偷一个钩子，又不值钱，真是猪。等你偷了一个国，你就猴精猴精的，然后就‘猴’了……”这回连月明也忍不住了，端了酒杯按着他往里面灌酒。小筝子一路躲，两人一路灌，直闹得天翻地覆。
　　闹了一溜够，三人从新回来，酒菜还没动，力气倒是费了不少，小筝子喘着气指着桌上的菜肴，道：“咱们还……玩不玩了？”
　　涉林道：“玩，怎么不玩，不过刚才那个太简单。咱们需想一个新花样，这样，我来改上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