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75、黄门内侍

　　把月明扔到自己的床上，涉林发现他竟然还没昏过去，不由得有些惊讶，他本来觉得自己把他弄昏过去，这样对大家都好，没想到他很这么坚强。
　　见涉林又把药盒拿出来，月明咬着牙道：“您除了给人上药之外，就没有别的话了么？”
　　涉林淡淡道：“你想听什么？想听我骂你？你除了找抽之外，没有其他亲近别人的方法了么？”
　　月明怔住了，仿佛心底的隐秘被人一下子戳穿了，仿佛光溜溜的无所适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涉林道：“既然你要是先让我说别的，我也可以说，你趴下，我有话问你。“
　　月明直视着他，慢慢的伏在床上，嘴硬道：“您总是喜欢干那些不适合主子干的事。”
　　涉林不在乎，给孩子上药是他从杜缜那里养成的习惯，杜缜是常常挨他的揍的，他也不反抗，乖乖的挨着，但是揍完了，总是要给他上药，然后好好地哄他，才让他把委屈消了，从新跟自己说话，而不是一直趴着吧嗒吧嗒的掉金豆子。
　　把要替他抹上，涉林问道：“你不是太监？”
　　他本来以为，深宫中的内侍必然是太监，但是今天方箜扒了月明之后，他才发现，月明居然还是完整身子。而且方箜也并不惊讶，想必是他自己以前不知道这些，少见多怪了。
　　月明抬头，笑得有些悲凉，道：“奴才是黄门内侍——敢情您一直把奴才当太监？那还是抬举奴才了。”说着露出了标志性的嘲讽笑容，只是现在身上疼得很了，这个笑容扯到一半，已经抽搐的好想哭一样。
　　涉林淡淡道：“原来如此。”继续上药。
　　月明咬牙道：“您又婆婆妈妈的体谅人了，你是觉得我语气不对，怕戳中我的伤心事便不问了么？你不问我也会说。”突然抬起身子，一伸手，把自己的裤子扯了下来。
　　涉林狠狠地往下一按，道：“别给我乱动。”
　　月明冷静的神色一点点的撕了下来，仿佛整个人在慢慢的崩溃，突然仿佛嘶吼一样叫道：“你听我说完，你不愿意听，我还愿意说呢。黄门内侍是太祖定下的规矩，选择十五岁以下不曾成人的幼童充后宫，贴身服侍主子。一旦遗-精，我们叫做‘流脓’的，就要阉掉，重做内监，或者卖出宫去。今上即位之后，并未废止黄门侍，反而三次下旨扩大，如今规模已经超过数百人。我们这些人，您知道是干什么的吧？”
　　涉林心中一动，还没说话，月明道：“您可以看看你手上的裤子，看清楚了么？”
　　涉林一愣，把手上的裤子一抖，才看出果然不同，那裤子——竟然是开裆裤。
　　月明把头死死的抵在棉被里，半是呜咽半是嘶叫：“太祖是女子，终生未婚，却选了数百童男充后宫，依例这些童男都是不许穿连裆裤的。您熟读史书，也当知道汉宣帝之前，宫娥嫔妃都是穿的开裆裤，为了让皇上尽兴。您知道了吧，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养着让主子们尽兴的。”
　　作为黄门内侍，比之宦官还羞耻百倍，他又岂会不知，但以他的骄傲，又怎能允许这种羞耻被旁人察觉哪怕一星半点，即使心思灵敏如涉林，也不会想到，他冷如冰霜的外表下，深藏着如何的自卑和耻辱。
　　涉林的耳边都是月明嘶哑的哭叫，“您知道为什么皇长孙恨你么，因为他宠爱的小内侍到了您手上，他当然会恨你恨得要死，所以您不必在乎我被谁打了，那只不过是长孙殿下和我玩游戏呢，您何必强自出头，还扫了我们的兴趣。”
　　吼完了这一句，月明全身丧失了力气，低低的埋头，呜咽道：“您明白了吧，你以为我是什么自以为是的假诸葛，多管闲事的小太监，其实不是的，我只是个想跟着主子享荣华富贵的佞童罢了。”
　　吼叫之后，月明恢复了清凉，只是不再是那种镇定自如的平静，而是丧失了一切的无力感，“说这个，别的主子不懂，您应该知道吧，前两天方笛和方筑他们弄芙蓉醉，抓的就是我们这些黄门，只不过误把你抓去了而已。你去销金帐里面参观了么，那就是我们这些人最向往的地方，爬上主子的床，讨主子的欢心，享受富贵，不必端盘子倒尿壶轻松？我们……”咬着牙抬眼看着涉林，道，“我们才不像您，还会逃走，我们求之不得。”
　　他在找死！涉林脑子嗡嗡直响，漫天锦帐的回忆铺天盖地的卷上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甚至来不及愤怒，就只觉得心里一阵翻腾，嗓子发痒，俯下身，干呕起来。
　　月明抬头看着他，嘴唇不住的翕动着，几次都想脱口而出，“主子，奴才错了……奴才是骗您的，奴才还是干净身子，奴才就是为了刺激您，您打死我吧……”，却再次吐出了冷冰冰的话语，“所以……您已经成人了，可以享受福利了，为了我流血，至少要把我拉上床，这才不亏本，反正我除了一个身子，什么都不是。”
　　涉林干呕着，一起涌上来的，不只是锦帐中的恶心，还有玉秋死时的无力，跑在甬道中直至跌倒的绝望，亲口卖掉自己的痛苦，屈膝跪倒在众人面前的屈辱，太阳下面的暴晒，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住的干呕着。突然啪的一声，手上的银线崩断，鲜血从手指缝里冒了出来，斑斑点点的洒在床上。
　　一只悬挂在笼中的凤鸟，突然发疯一样的拍动着翅膀，突然咔嚓一声，鸟笼破坏，小鸟脱身而出，急冲过来，停在涉林肩头，乍着羽毛，好像想用那双稚嫩的翅膀保护这个男孩。
　　月明突然很后悔，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却被凤鸟警惕的狠狠的啄了一口，手一松，已经无法抓住他，只是狠狠地撕扯着衣被，大哭道：“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说话了，我再也不说了，我都听您的，您说什么，我听什么，我乖乖听话。”
　　涉林不理会他的哭喊，不住的干呕着，直到全身乏力倒在地上，身子微微抽搐着，只有那只凤鸟还高昂着头，盯着月明，仿佛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月明崩溃一样的在他身边哭着，抓住他的手臂，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哭的噎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涉林抓住他的手，道：“月明，会跟自己较劲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也不是什么都不挂怀的。”
　　月明哭着用额头砸着床铺，不知道是为了请罪还是只是发泄痛苦。
　　涉林仰面朝天，道：“不要互相折磨了，月明，外面的人都在折磨我，也在折磨你，为什么我们关起门来，还有互相捅对方的刀子？”
　　月明啜泣道：“是您……一直在包容我……我不知好歹……我为了发泄……把火撒在您身上……”一面说一面抓住他的衣服，哭的抬不起头，“我一直装着很自大，其实我骨子里最……恨我自己……也恨所有人……恨他们……”
　　涉林摸了摸他的脑袋，月明心中的恨，他不是不知道，说到底，他并不比月明聪明，也并不比月明更骄傲，但是其实比他更自信，更自信的人会更冷静，更自信的人才有资本宽容。涉林是既骄傲，又有禅骨的人。
　　月明低声道：“昨天您拒绝了我，今天我在求你一次，能让我陪您么？”小心翼翼的放缓了口气，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依然拒绝自己，那以后……以后就做他端茶倒水的小奴才好了。
　　涉林并没有回答，看着天，过了一会儿，道：“今天你受伤太重，不能回去了，就……留下来吧。”
　　月明眼泪突然涌出来，低低道：“是。”额头在床上一碰，双眼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月明算是个男配吧，不过只有这一卷会主要出场，到了下一卷就会退出去……额，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小别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