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60、皓月当空

　　天上没有月亮，地下却又月明。
　　真他妈冷，涉林想着。
　　月明跪在正诘轩前面的石板上，在黯淡的星光下，皮肤白的有些透光，远远看去，确是如一尊白玉像。
　　不过刚才那句是皇长孙的玩笑，涉林听得很真切。
　　整个过程，他都听得很真切，对于月明和皇长孙牵丝不断的关系，以及皇长孙企图借着月明来谋算自己，他除了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并没觉得多惊讶，然后就打算走开的。但是接着又发生了人命的事，月明莫名其妙的，就要被皇长孙掐死在他眼前。
　　即使如此，他仍然因该走开的，贸然出现，肯定会激起不测的事情，对于在深宫中如履薄冰的他来说，是极为忌讳的。更何况，事实上，他与两人，都不熟。如果出去管，那么真是彻底的管闲事了。
　　但是不可能，每个人都有逆鳞，就涉林来说，他受不了身边的人在他面前消失。即使月明并不是他心尖上的人，但他毕竟是跟在他身边服侍的男孩，很容易勾起他的记忆，这样的形象，让涉林很偏执的认定，绝对不能让他死去。
　　所以，对于月明对自己的评价，本来他很想认为这是月明出于对他的保护，为了平息皇长孙的猜忌，故意说的不算高，但是仔细一想，不得不有些狼狈的承认，那可能是个比较客观的鉴定。
　　譬如月明的评价，“不必刻意拉拢，只消平时多加关照，他自然会感恩。”
　　他是这种人吗？
　　他是的。
　　正如叶韵用那种方式，把他从小小的世外桃源拖出来，然后再猛的扔到滚滚的惊涛之中，他本该怨恨的，但是没有，念着叶韵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关切，他还觉得很感激，这次叶韵用鸟雀千里传功，他也真的很感动，也愿意报答。如果皇长孙果然平时稍稍关照一下，他还是会投桃报李的。
　　真没出息，大部分时候，他总是很少有恶意，而且不是深刻的恶意，就很容易被小小的恩惠磨平。
　　至于深刻的恶意，他这一生也只有一次，一次而已。
　　一次可以等十年。

　　回来的时候，涉林问月明，“有没有什么话说。”
　　月明回答：“没有。”
　　涉林点头：“那太好了。”然后回屋了。
　　他的意思是，太好了，这孩子不打算和他坦诚相见，也没觉得与皇长孙的私会有什么不妥帖，那么他以后就不必背着包袱了，什么身边的人，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奴才，值得他多关心么？这回他一定要尝试做一个纯粹的主子，不多走一步，学着点皇长孙，看看人家是怎么教训奴才的。
　　所以他去睡觉了。
　　既然如此，月明跑到院子里面跪着做什么，谁让他这么做了？
　　在涉林的印象中，月明向来是不动如山的——静默的像座冰山。
　　当然，现在还是不动如山，跪在地上也是座倒塌的冰山。
　　他身上唯一有点人气的，还是半边脸颊上浮肿的指痕，显示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挨了打，也会受伤。
　　“可能他喜欢跪着，所以与我无关。”涉林最后下了一个结论，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月明还在那跪着，如同昨晚一般标准，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脸上的浮肿消下去不少，看着人气又少了。
　　这还是人吗？
　　杜缜也很能忍耐，但是他能让人看得出来他是在忍，很辛苦的忍。但是月明怎么看也是人形的雕塑，不带一丝热乎气，也就不会激起人的一点怜惜。
　　“委中穴，鹤顶穴，承山穴。这几个穴位封闭了，可以使双腿麻木，不必承受任何痛苦。”走过他身边，涉林点着头，“我是初学者，记错了你可以指出来。”
　　“没有错，不过奴才只封了承山穴。”月明回答。
　　“那么膝盖还是会疼。”
　　“奴才甘愿。”
　　“你吃饱了撑的。”要不然你别跪，至少落个舒服，要不然你就熬着，至少落个心诚，哪怕再不然你就把穴道都点上，这样至少还能装到底——像现在这样，心也不诚，苦了自己还没讨好算什么。
　　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月明抬起头来，道：“奴才本是想要忍着的，只是主子已经歇息了，奴才不敢打扰，如果一直这么跪着，奴才体弱，早上就难得和主子说话了。奴才有话要跟主子说，不得不采取点措施。但是奴才也是不敢不受罚，只求能熬得长一点。”
　　弯下腰，用自己刚刚浅浅的内力替他推宫过血，涉林也很好奇，叶韵传的手法到底管不管用。月明看着他的手法，目光骤然一缩，却是默不作声。
　　突然，月明的身子一倾，扑通一声滚倒在地上，长久的血脉封闭，一时解开，自然会酸麻入骨，凭他的心再硬，身体不受控制也无法的。
　　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但涉林终于并没有动，慢慢直起身子，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月明一点一点的挪正姿势，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隐忍，然而声音却几乎听不出颤抖，“主子，昨天晚上在那种情况下，您不应该出去，因为您没有万全的把握、”
　　涉林眉头一挑，道：“就这个？”
　　月明的声音平平的，道：“您以为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不能达到目的，至少还能反制，还能杀人灭口。可是您忘了，奴才也在场，如果是奴才和皇长孙在演戏逼您出手算计，那会怎么样呢？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奴才故意演戏，但是人心难测，如果奴才一时变心，反戈一击，您要怎么办呢？所以说，您根本没有考虑周全，最坏的结果您并没有考虑到，就这样出去，实在是太冒失了。”
　　涉林侧头看着他，道：“你要跟我说的值得泥跪一晚上的话，就是这些？”
　　月明道：“是，这是关乎您性命的事，可是您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见您还不适应深宫生存，奴才认为如果必要，是应当死谏的。如果您仍然听不进去忠言，奴才当用鲜血再谏。”
　　涉林挑着眉头，道：“月明，我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月明顿首道：“请主子赐名。”
　　涉林低下头，道：“你不如改叫赵死谏或者赵忠言吧？”

作者有话说

　　月明的属性，那时特别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