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45、水陆场

　　因为惠王是白龙鱼服，微服出巡，随意一共只有一辆车，两匹马，走的慢悠悠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甚是安闲。
　　不过一路西行，越走越近长安，叶韵告诉涉林，还要取到芦阳，要与钦差队伍汇合，一道回京，毕竟惠王这次是代天巡狩，虽然路上可以微服访查，但是回京之时，还是要用钦差仪仗的。
　　钦差行辕这时已经停在芦阳，那是个水陆码头，繁华之地，钦差驻扎在城外，叶韵并没有跟随惠王去行在，反而拉着涉林进城，说道：“行在的交接十分麻烦，又没我们什么事，就不要去添乱了，先去城里逛逛就好。”
　　涉林本来对她有芥蒂，但是叶韵本人一举手一投足，自有魅力，只要相处过一段时间，很难真的讨厌她，是以渐渐地放开，和她熟络起来。一路上，虽然游山玩水，但一直远离人烟，好山好水好寂寞，涉林也不免动心，道：“好，去逛逛。”
　　其实在王府中，他也并没有机会出门逛街，毕竟他是世子，安全是第一要紧的，在思秦园里由得他独来独往，出去晴空山也可以只带着杜缜，但是真去了人烟稠密之处，那是前呼后拥，众星拱卫，决计不能少的，他也很心烦，于是就很少出门。
　　然而今天有机会，去江北重镇，出了名的繁华之处游逛，他还是很兴奋的，换了一身茧绸的长衫，既不特别贵重，也不显得寒酸，跟着叶韵一起上街。
　　到了芦阳城，只见街上人流涌涌，车水马龙。两旁边商铺林立，也有摆摊的，推车的，担担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涉林见到许多街边上卖的东西，虽然简单，却是精巧好看，不由得大为喜欢。
　　叶韵见惯了这些，不觉得值得游逛，道：“去坊市还是瓦舍？”
　　涉林听得“瓦舍”，微愣之后，心怦怦大跳，想起自己曾看过的许多描述三瓦两舍的书籍，不由得面上发红。
　　叶韵挑眉道：“你想什么呢？准是以前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涉林脸色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道：“没有！”然后小心道：“去瓦子里面玩耍，没有问题么？”
　　叶韵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是去瓦舍，不是去花街柳巷。瓦舍里面，多得是杂耍游戏，说书唱曲的，看个热闹，你还真道进去寻欢作乐么？”
　　涉林松了一口气，但是又稍微有点遗憾，道：“那就去吧。”
　　瓦舍在芦阳城“梅山湖”旁边，远远看去，只见湖边一面是亭台楼阁，文人墨客的集会之处，另一边却是灯红酒绿，闻名遐迩的销金窟。尽管叶韵强调，瓦舍和花楼的不同，但其实两个地方相距不过咫尺之遥，眼力好一点，就能看见对面花楼上挑着的红灯笼。
　　不过，现在是大半天，根据大燕律，日落之前，所有花楼一律不得营业，白日宣淫者查封，所以后街其实并不热闹，远不如前面的游艺瓦舍，能听到铜锣丝竹之声，夹杂着众人的喝彩欢呼，热闹非凡。
　　瓦舍里最多的是书馆和戏园子，尤其是戏园子，隔三差五就是一个，有大有小，大的布置豪华，门庭若市，小的也就冷冷清清，门口有人大声吆喝，吹嘘自家的戏码精彩，往里面拉人。
　　叶韵看了，道：“听戏要听角儿，不过真正的好角儿当天可是买不到票的，咱们人头又不熟。你说听哪一家的好？”
　　涉林也不知道，闭着眼睛胡乱地指了一家，道：“那个。”
　　睁开眼睛，只见他指的是一家不小的戏园子，装潢的十分精细，而且颇为雅致，少了些市井味道。门口刷了水牌子，上面写着，“今日：九岁红九老板，《滚楼》、《胭脂》，唐玉兰唐老板《大闹销金帐》。”下面还有两个小字，“小唱”。
　　叶韵眯起眼睛，道：“了不起，第一次就选了这个，果然是慧眼如炬。”
　　涉林愕然，道：“怎么了？”
　　叶韵道：“这三出可都是‘粉戏’，尤其是《大闹销金帐》，那是出了名的风月戏，精彩……哼哼，绝伦。你一选，就选中了这么个好戏班子。”说着嘿嘿一笑。
　　涉林脸色涨红，道：“我从新选一个好了。”
　　叶韵突然道：“进去看看。”
　　涉林吃了一惊，道：“你说去看……”他可是正经人家，怎么能大庭广众去看粉戏？不过好像叶韵出身更加正经，她倒是毫无顾忌？
　　叶韵道：“出门在外，看几出粉戏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不是窑子，你以为他们当中宽衣解带？大不了到销金帐咱们再出来，前面两出戏可还不错，九岁红……哼哼，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个……难不成你不敢去？”
　　涉林挺起胸膛，道：“去就去。”暗自嘀咕道：小瞧人，打量我我没看过这些东西么？当初在思秦园，我可是搜罗过。不过她还真是大胆——这家伙不是自己馋了吧。
　　可能是装潢的太好，或者里面的东西不轻易示人，一进院子，每人先交了一两银子，这个价钱可是别的戏园子的十倍不止。进了戏园子，没想到里面甚是清雅，有一大片花园，树木掩映，小溪潺潺。戏园子露天搭建，看戏的包厢则分布在各个花丛树木之间，各不相邻，自成空间。
　　因为没有事先定座，两个人的位置不算好，被带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包厢里，有伙计沏上了香片，摆上瓜子蜜饯，四色点心，道：“两位客官，先点个小子陪着说话？”
　　涉林一愣，叶韵闻言一挑眉，只见桌上放着两份水单子，第一份是戏单，上面是各个戏码，下一份却是人名单，有密密麻麻的人名单，大多是艺名。
　　涉林凑过去看，见都是优伶的名字，不由得惊讶，张口要问的时候，叶韵一拉他，道：“用不着，我们今天是特别为九老板来的，其他的不入眼。”
　　那伙计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衣着不过普通，心下冷笑，表面上陪笑道：“两位固然是好兴致，不过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九老板正当红，向来挑剔。就算是金山银山搬出去，不是熟客，他也不动心。您二位屈就，先找个孩子陪着，到时候听了戏，，乐一乐也就是了。”
　　叶韵冷笑道：“你哪有这么多废话，不是九岁红，我们找来都嫌碍事，欺负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么？”
　　那伙计见两人冥顽不灵，自作多情，心中更加鄙夷，不过这种客人平时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道：“那您就先歇着，九老板下来您再过去。”
　　等伙计走了，涉林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好像挺熟似的？”要不是他笃定叶韵根本就不知道九岁红的名字，还以为她真是为了那人来的呢。
　　叶韵道：“我是头一次来，不过天下这种东西都差不多，这么说就错不了——刚才险些忘了，原来小唱的意思，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