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43、满地伤

　　涉林考虑了许久，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杜缜。
　　如果告诉他，他大概支持不住，如果不告诉他呢？他早晚也会知道，那时候受到的打击不知道会不会小一点？
　　大概不会，涉林想了想，下了这个结论。杜缜全心全意只有一件事，也只有一颗心，没了这颗心，无论怎样都不会好受的。况且，如果自己先行离开，且不说杜缜会怎么想，万一他做出什么傻事，除了自己，谁还能阻止？
　　所以他一咬牙，告诉了杜缜事情真相。
　　杜缜的反应和涉林想的差不多，怔怔的听了，也没哭，也没闹，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涉林苦笑，抱起杜缜，放在床上，给他喂了安神汤，让他缓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杜缜的身手明明在涉林之上，在外面行事也自有决断，但是在涉林心里，总是觉得他小小的，弱弱的，随时都需要保护，不然他就会像春天的冰雪一样融化掉。
　　醒来之后，杜缜第一件事是看涉林还在不在，见他还坐在自己的身边，抓住他的衣角，哀哀的哭了起来，喃喃道：“主子，把奴才带走吧。”
　　涉林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但他到底与杜缜不同，绝不肯轻易哭的，只是道：“倘若能带，我岂能不把你带走。”
　　杜缜瞪大了眼睛，任由眼泪缓缓流下，正如涉林懂得太多，无法轻易释怀一样，他从小读书受训，什么道理不懂？自然不可能说出埋怨或者瞎出主意譬如离家逃跑之类的蠢话，刚才那句话，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蠢的话了，除此之外，他只有默默地接受，接受一切。
　　要忍耐啊，即使挥过来的是钢刀，不管钢刀是在砍你的骨头，还是在剜你的心。
　　这样的忍耐多久才是头？等到主子回来么？作为一个质子，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还能回来么……
　　那么留给自己的，是一生一世的忍耐，忍耐到死。
　　为什么非要忍耐？不忍耐怎么样，有死而已。
　　一时冲动，杜缜蓦地翻身起来，跪伏下去，道：“主子，您赐死我吧。”
　　涉林不意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
　　杜缜低声道：“至少奴才要死在主子手里……”一句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早挨了狠狠一记耳光，人被打的跌倒在地，半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涉林咬牙笑道：“你知道自己说什么么？你他妈在殉葬呢？看来是笃定我回不来了？你这是咒哪一个？”从杜缜跟着自己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想过杜缜分别时肯定难过，没想到他给自己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杜缜怔了怔，才发现自己的话里确实有这个意思，吓了一跳，更知道自己实在冲动的过了头，眼见主子气得脸都拧了，忙爬起身，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
　　涉林冷笑道：“你要是不愿意等我，自己抹脖子上吊，或者找人打死你，悉听尊便。只是别指望我还认你，死了鬼魂千万别来找我。咱们以前的约定都当是说笑话罢了。”
　　杜缜哪里受得了受得了这句话，只吓得魂飞魄散，心中一阵阵的绞痛，膝行几步，爬到涉林脚边，哭道：“奴才再也不敢了，主子不要抛弃奴才。”
　　涉林虽见他哭得可怜，心中一软，但是刚才被他气出的邪火犹自未散，一把地把他提起来，狠狠地摔在床上，找出藤条来就要抽他。
　　杜缜突然带着哭腔，大叫一声：“不要！”
　　涉林一怔，虽然以前打杜缜的时候，杜缜也曾委屈哭喊，但从来没有敢说出一个“不”字，甚至打得再疼，连稍稍避让也是没有的，没想到他今日竟然大声拒绝。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手下藤条一停，道：“怎么，不服么？”
　　杜缜抽泣道：“不……不要打奴才。还剩下两天时间……奴才不想在床上养伤，您要打多少，一百也好，一千也好，等过两天奴才自己去领罚，即使死了，也绝不敢少一下。求主子容奴才好好地……服侍您几日。”
　　涉林心中一酸，但是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暗地一咬牙，却道：“用不着，我说过不会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也绝不会宽宥你的过错。好好用身子记着，这是你主子打得你。”
　　说着，手中的藤条一顿，夹着尖锐的风声抽了下来。
　　杜缜这才想来来，这可是自己数年之内最后一次挨主子地打了——假如不是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的话，想到这里，竟是分外珍惜起来，哪里还敢再哭闹，静静的趴着，承受着随之而来的剧痛。
　　藤条落在身上，带来了一条条绯红的痕迹，杜缜抬起身子，想让这种痕迹在自己身上留得更深，更广。
　　果然还是很痛啊……疼痛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身上还是心里……
　　藤条一下一下的打着，杜缜明显感觉到涉林出手越来越重，即使他真的想要挨这些鞭打，也忍不住疼的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少顷，哭声渐渐转为凄厉的哭叫，屁股上的疼痛已经让他脑子渐渐的麻木了。
　　主子这是……要我昏过去么？
　　杜缜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显然涉林加重了他的刑罚，比平时只是让他受皮肉之苦的风格完全不同，这让他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如果昏过去，就不必面对分别得场面了……
　　静静的离开，静静地分别，对你对我，不是都很好么？
　　不……不要，求求您，不要再打了，我还有两天时间，只有两天了啊，求您不要剥夺它……
　　再给我两天的时间……
　　不行了……不行了……
　　杜缜死死的咬着牙，想要挺过去，可以股上落下的一下又一下的藤条，明确的告诉他，主子不许他挺着，藤条会一直抽到，他不能自主为止。痛苦一遍遍的冲击着他的神经，把他往黑暗的深渊拖下去。
　　“主子……啊……您好狠的……心……”
　　知道了主子的意思，即使他再倔强，也终于放弃了抵抗，由着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昏过去之前，他只要一个念头——
　　醒来之后，还能再见到他么？

作者有话说

　　再见了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