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26、手绘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已经不怎么电闪雷鸣了，只是雨点声噼噼落落的打在房上，一点都没有减小的趋势。经过大雨的冲刷，天气也越来越凉了。凉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吹得人不寒而栗。
　　屋中静静地，三个人一坐两跪，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坐着的，不用问，是涉林。
　　跪着的，则是杜缜和书岚。
　　涉林没有要求杜缜一定要跪着等候结果，但杜缜依旧那么守规矩，即使受伤如此，但是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他还是待罪之身，只能跪地请罪。
　　凭他的身体，别说久跪，能跪下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他凭着一股坚忍，一直勉强撑着，身子却终究如同瑟瑟的寒蝉，不住的颤抖着，好像随时就要坚持不住，但始终的勉强保持着身子的平衡。
　　涉林静静地看着，双目望天，看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坐着发呆而已。
　　突然，寝室外的花厅声音一响，涉林扬声问道：“是老周么？”
　　外面老周的声音答道：“是奴才，奴才交差来了。”
　　涉林淡淡道：“东西拿回来了？”
　　老周道：“拿回来了。”
　　涉林的拳头微微在床上一砸，看着杜缜，脸色终于沉了下去，声音平平道：“拿进来。”
　　听到老周之言，书岚脸色一喜，转而看向杜缜，嗤的一笑，仿佛看到了对方的末日。杜缜却是脸色一白，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老周进来，已经除去了油衣蓑笠，但衣摆下面依然溅着水点子，能看出从雨里走过。手中捧着个黑色的木函，上面扣着一把铜锁。
　　书岚一眼看见，大声道：“就是这个，奴才看见的就是这个盒子。”
　　涉林见了，只觉得心往下沉，道：“拿过来。”接过木函，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如果要用人，你再进来。”老周答应了，躬身退出。
　　书岚抿嘴一笑，心知一会儿要用人是为什么，无非是把杜缜这贱货拖出去杖毙——只是他还是心中腹诽，何必还要等一会儿呢，现在人赃俱在，直接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不就清净了么？主子看样子还要再审问，莫非还对这贱货不死心？
　　涉林手中拿着木函，转过头来看着杜缜，用一只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道：“我还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
　　杜缜颤巍巍的抬着头，低声道：“奴才没有，真的没有，没什么可解释的。”
　　涉林轻声道：“好，你说没有，那么——”连木函带着杜缜，一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吼道：“你把它打开，打开呀。”
　　杜缜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剧烈的疼痛让他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紧接着又咬牙忍住，好一会儿，慢慢撑起身子，仍是低声道：“主子，奴才不知道怎么打开。”语调还如往常一般恭谨，只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绝望，多了一丝颤抖的尾音。
　　书岚扑哧一笑，道：“老周也真是的，搜箱子的时候，怎么不把钥匙一起拿出来？”
　　涉林从桌上拿起一枚水果刀片，扔在地上，道：“你知道怎么用。”
　　杜缜接过刀片，磕了一个头，缓慢的抬起手，在木函的底部一划，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轻轻一转，将整个盒底掀了下来。
　　盒子打开，里面露出来整整齐齐一叠纸，因为是从底下打开的，所以纸片都是背面朝上，底下隐隐约约看得见墨迹。
　　涉林在打开盒子之前，本来还有一分疑惑，现在终于冷了下来，也不再看杜缜，看着自己的指甲，道：“打开一张，念。”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仿佛对一个死人说话。
　　杜缜颤抖着拿起最上面一张，展开来看着，抬起头来道：“主子，奴才没法念。”
　　涉林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直冲脑门，再也忍不住了，用手卡住杜缜的脖子，狠狠地甩着，低吼道：“你他妈跟我玩什么花样？”
　　杜缜呼吸困难，脸色渐渐发紫，半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道：“没有字……都是……画……”
　　涉林一愣，手一松，杜缜再次滑倒。涉林接过杜缜手中的那张纸，只见上面果然是一幅画，上面是几笔拙劣的线条，画的是一个男孩和另一个男孩在读书。
　　涉林心里咯噔一下，再拿起一张纸，却是一个男孩在煎药，另一个男孩躺着。
　　再往下看，林林总总，都是之前发生过事情的简绘，有时候上面是两个人，有时候是一个人，当然，越往下看，就越是一个人。在用膳，在读书，在斗蛐蛐儿，在……
　　涉林越看眉头越皱，这上面的人，虽然面目模糊，但明显就是自己，难道杜缜传递消息的时候，不用字而是用画？突然，在纸张的一角，他发现上面有六道横线，整整齐齐，像是用作计数。
　　心中咯噔一声，涉林眼睛缓缓闭上，淡淡道：“书岚。”
　　书岚道：“我在这里。”
　　涉林悠悠道：“还记得当初，我教你识数的事么？你最不爱读书，我说你不识字也就罢了，至少要认得一二三。我当时给你画了一横，说是一，两横，是二，三横，是三。你果然认识了一二三，就说不学了。”
　　书岚回忆起来，含笑道：“是啊，那时我说都会了，都会了。本来也够用了啊。”
　　涉林微笑道：“够用么？你在三横下面添了一横，说是四。我说那不是四，你说你认得那是四就够了，以后再添笔画，那么五六七八也都认得了。我还问你，那么百，千，万怎么办？你说那怕什么，慢慢写就是了……”
　　他这么静静的回忆，书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杜缜也听着，看不出什么心情，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酸楚。
　　然而涉林突然猛地睁开眼，收住笑容，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纸扔了出去，喝道：“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角落里的记账数字，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纸张轻飘，当然不可能极远，就这么在空中飘舞着，如同一只只白蝴蝶。
　　书岚愣了，下意识的从空中抓过一张纸，一眼看去，不由得讶道：“主子，错了。”
　　涉林看着他道：“怎么错了？”
　　书岚道：“这不是他告密的那个书信，这是我记录用的，真是的，怎么会弄错了呢？”
　　涉林微微摇头，道：“真的是你的东西？”
　　书岚道：“是我的啊，可是怎么会装在他的木函里，真是奇怪了——难道是他偷我的东西？”说中目中露出凶光，直盯向杜缜。
　　涉林有些无力，道：“你别管是怎么弄到的，我只问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书岚美滋滋的道：“我有时候不在您身边，又想您，想知道您干了什么，就找了碰巧看见您的几个丫头，把您做的事画成画，拿给我看，我每一张都收藏着。您看，这一张就是上次您捉到红头大将军的那次，这一张是您试新礼服的那次。这一张……”语气一顿，狠狠的想着，这就是杜缜第一次勾引主子一起看书的那一次。
　　涉林尽量保持着情绪的平静，道：“你找人……一直监视我？”
　　书岚道：“说的监视那么难听？奴才关心主子啊。不过奴才可没有像那个贱货一样私通消息，这些都是奴才的宝贝，奴才藏得好好的，谁也不给看呢。”
　　涉林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看着依旧沉浸在喜悦中的书岚，只觉得发脾气都是多余的，有气无力的道：“书岚——我早知道你是个蠢货，没想到，你真的蠢到了这个地步……”

作者有话说

　　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