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18、青烟

　　缓缓地扇着火，杜缜闻着淡淡的药香，心思一阵空灵，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这里是书房后院的台阶，在檐廊低下，外面是满园的春色和飞舞的杨花。杜缜的胆子可没有涉林那么大，敢在四面都是纸张的书房生火，一个不小心火星飞出去，哪怕烧了一页纸，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
　　所以他只是在台阶上点了一个小炉子，上面架上药罐，一手执扇，轻扇着炉火，缓缓地熬着。书岚说过，中午他会来喝药，那么现在这个点钟也差不多到了。
　　不过最先来的却不是书岚。
　　身后脚步声响起，这个声音杜缜听的已经非常熟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认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跪下行礼道：“主子。”
　　涉林站在他身后，道：“怎么，你自己弄到药了？我还特地给你送过来呢。”扬了一扬，果然也拿了一个药包。
　　杜缜刚要解释，涉林轻轻一闻，道：“这个闻起来怎么不像是伤药，反而像伤风的汤药，难道你又病了不成？”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杜缜忙道：“这个不是给奴才的。这是书岚的药，他有点着凉。”
　　涉林皱眉道：“胡说八道，他活蹦乱跳的，哪一点像是生病了？”想了想，咕哝道：“又要找事吧？”
　　杜缜不敢接话茬，道：“煎的时候不短了，一会儿就得，您先歇一会儿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放肆了，这种自己忙着其他的事，把主子晾在一边的话，先前他可是断断说不出来的。
　　涉林摆手道：“歇什么。正好，我在这边架一个炉子，煎你这一份，你在那边煎他的，省的浪费时间。”
　　杜缜忙道：“哪敢劳烦主子，一会儿那药奴才自己煎了便是。”他身体恢复的远比别人快，昨天上了药之后，好好休息了一日，已经好了不少，未必需要再吃药，再说那药也不好吃。但是主子的心意是不能不领的，是以就算是苦的他想想都觉得难受，还是得照吃。
　　涉林也没反对，将药放在一边，舒了舒筋骨，道：“还是你这儿最好，总是这么清静，没有那么多事……”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有人道：“主子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声音清脆甜凉，登时把药香和烟火编织出来的静谧气氛破坏无遗。
　　杜缜似笑非笑的看了涉林一眼，好似在说：您说没那么多事么？
　　涉林有些尴尬，转过头来，果然见书岚一脸笑意的站在身后，手中还提着一个镂花红木食盒。
　　涉林无奈摇头，道：“你说我还能在哪？”
　　书岚道：“今天天气好，奴才特别准备了荷叶香糕和松瓤马蹄酥，正吃个时鲜应景。主子尝尝？”
　　杜缜闻言，扭过脸去，微微一抿嘴，涉林很想说：如今四月天气，吃夏景天儿的荷叶香糕，哪里时鲜应景了？但是见他巴巴地送来，不忍拂他的好意，道：“那就吃吧。”
　　书岚道：“咱们里面用吧，外头烟熏火燎的，多难受啊。吃着都不香。”
　　杜缜躬身道：“是，请主子进屋，奴才在外面照看着就是。”
　　涉林见他俩都这么说，也不反对，当先进去。书岚在后面跟着，路过药罐的时候，把罐口一掀，往里看了一眼，道：“这是给我的？”
　　杜缜淡淡道：“正是您老的。”
　　书岚眯着眼睛笑道：“那得了，你先熬着，一会儿给我送进去，我要喝个热乎的。”在他肩头一拍，施施然进了屋。
　　杜缜望着他的背影，丝的吸了一口凉气，觉得牙疼。

　　过了一会儿，杜缜端了药进去，只见书岚陪着涉林坐在榻上，桌子上放了各色的点心，有甜有咸，各色金灿灿，白生生，红艳艳的，看着就可口，书岚坐着，给涉林剥松瓤，放了一小盘子。旁边还有一壶清茶，看样子泡的是银针。书房里弥漫着各种香气，令人胃口大开——只是不像个书房。
　　见杜缜进来，书岚笑道：“来啦？把那药碗放在这边，一会儿我喝。”说着用手随意的一指桌子，居高临下之态，明眼可见。
　　杜缜不动声色，仍是低眉顺眼的端过药碗，放在一边。
　　无谓的，只是赌气的争执，他是不做的，因为毫无用处，何况还在主子身边。有的主子可能喜欢这一口，不过自己的主子么……
　　涉林看了书岚一眼，端起药碗递给他，道：“有药就快喝吧。”随手把手中捏着的一块荷叶香糕递给杜缜。
　　书岚的目光在杜缜手上的点心上一扫，眉毛一竖，但终于没说什么，反而转过头来，对涉林道：“您看，您有又香又甜的点心吃。奴才就只能喝这苦药。”
　　涉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现在的病要是突然好了，你也就可以只吃点心不吃药了。”
　　书岚听不懂涉林的弦外之音，笑道：“那奴才就好好吃药，等病好了陪主子吃点心。”
　　杜缜听的又是一抿嘴，微微侧过头去，掩饰着自己上挑的嘴角。
　　书岚用舌头轻轻一舔药汁，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道：“好烫，好苦。”吐了吐舌头，转头对涉林道：“我不要喝了。”
　　涉林看他明显是向自己撒娇，有心不理，但终究抵不过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道：“乖乖的喝了吧，人家好不容易给你熬的。”
　　书岚本是盼着主子安慰自己的，哪知道等来这么一句，气得脸都白了，手一抖，药汁洒出来不少。
　　杜缜在旁边看他要发飙，道：“良药苦口，现在刚煎出来是烫了点，隔一会儿就凉了。我先替您试一口吧。”说着去接他的药碗。
　　书岚脸色一变，推开他接药的手，道：“起开。”端起碗来，结结实实的喝了一口。
　　片刻工夫，只见他陡然一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五官扭曲移位，好像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突然张开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