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尔无猜》子楚口牛

104、东方有大事

　　承正二年，六月，太平了许久的边疆突然有事。
　　东夷酋首完颜摩亮突然与部族盟誓，共同反燕，率部三万，直取及春城，杀守将宋大礼，自立为渤海王，划地为疆，建都及春。
　　此讯一处，举朝哗然，文武重臣皆上表，要求燕帝下诏兴兵，痛击这蕞尔小丑。
　　当然，小丑就是小丑，虽然满朝义愤填膺，但是无人将他当做一回事，所以当陛下提到战功赫赫的宁国叶韵公主的时候，众人都认为，堂堂一国公主，去战小小蛮夷酋首，实在有辱身份，不如直接调居云关和北方军队，剿灭了便是。
　　承正帝应允，急调镇北都护宋晋之东进，破敌于山积关外。
　　这一战，事前所有人都认为是摧枯拉朽，毫无悬念的一战，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匪首完颜摩亮凶悍异常，狡猾多端，利用流窜的战术让大军疲于奔命，并且设下埋伏，让轻敌冒进的宋晋之大败而归。
　　宋晋之率领少数亲信轻兵突围，把剩下十万大军扔在了东夷，若不是居云关守将周华的接应，只怕一国亲王就有被俘之辱，既是如此，宋晋之进了居云关，也大病一场，把全部压力丢给了居云关的守将周华。也给了大燕国狠狠地一巴掌，把朝野从太平盛世中打醒。
　　承正帝下令，调集北路二十万大军，定将匪酋剿灭。
　　作为主将的人选，本来叶韵殿下应当出征，但是她上书承正帝，推荐了居云关守将周华和宋家的长子宋乾坤，宋乾坤奉命北上，却不是去东夷，而是接任宋晋之的位子镇守北疆，因为北疆的残余势力有蠢蠢欲动的趋势。而东边战场上的局势，基本上交给了周华。除此之外，叶韵公主上书，又派了一个人去前线，就是安王世子羽林郎黎涉林。

　　杜缜回到京师的时候，正是东边的败仗闹得沸沸扬扬之时，不过他向来漠不关心，直接进了安王府。
　　安王府也不是以前的安王府了，以前的安王府是世外桃源，如今的安王府因为主人安王黎止杰的复出而变得显赫起来，在京城“王府街”上，专门有安王府的一座大宅，七进的院落，门口是一对威风凛凛的麒麟。
　　杜缜进门，先找父亲，发现父亲还在服侍老王，不便打扰，默默地退了下来。
　　因为涉林的离家，安王府主院已经没有他的房间，他就搬进了侧院之中。然而杜家毕竟在王府有特殊地位，他又是世子亲口留下的人，杜恩也给了他比较超然的身份，于是他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清净的院子，独立的空间，他很享受，因为能够在严苛的训练之余，有一个清净的地方修养，那是他最惬意的。
　　倘若……能够有一个人，能够也住在院子里，让他不那么孤独，就更好了。
　　老师带走他的那天，就曾许诺，早晚会有回归的那一天，希望那天，能够早点到来。

　　躺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一年多的辛苦，只换来一个那么充满遗憾的结果，让他不得不失落，如果还有什么念想，就是还记得老师对他说——缜儿，你的好事来了哦。
　　什么好事？除了回到主子身边，还有什么事，对他来说，可以算得上好事？
　　突然，睁开眼睛，杜缜闪过一丝暖色，随即淡了下来，道：“胡闹，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俊美少年笑道：“哥，我不能来么？”
　　杜缜支持起身子，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有主子要伺候，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闲人这里？”不知不觉中，言语透出一分威严。
　　少年缩缩脖子，却反而前进了一步，道：“你放心吧，哥，我那个主子，正在床上呢，他想不起我来。”来到他床前，跪上一条腿，道：“我一听到你回来，立刻就来看你了。这么久没见你弟弟，也不说一句好话，还这么凶？”
　　杜缜无奈，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口气稍稍软了下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叹了一口气，父亲叫自己教导弟弟，没想到自己还是把他宠坏了。
　　少年笑道：“知道哥是为我好，哥给我带好东西了没有？”一面说，一面要翻他的衣袋。
　　杜缜气道：“没有，我忙的要死，哪有时间给你带东西。”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从他衣带上翻出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的是各种西南产的小玩意，贼忒兮兮的笑道：“这个我笑纳了，哥还是想着我的。”
　　杜缜更是无奈，看着他兴奋地翻着小袋子，一件件的摆弄着里面的东西，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任由他玩了一阵，收起来，才道：“家里有什么事么？”
　　少年道：“家里没事，王爷是越来越受重用的，父亲当然也越来越忙，几位公子长大了，进了学，二姑娘的亲事定的是淮安侯家的公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杜缜道：“有……主子的消息么？”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
　　少年道：“少主升任羽林郎的消息，您早就知道了吧，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消息。嗯，反正我没有听说过。”
　　杜缜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没有消息，不知是否是最好的消息。
　　少年见他出神，撇了撇嘴，在他看来，主子这东西，无非是比自己地位高点，投娘胎投的更好的而已，反正自己的主子，扒了衣服也不过那么点玩意儿，他见得少么？父亲和哥哥哪里都好，就是把主子看得太重，莫名其妙。
　　杜缜回过神来，见少年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一沉，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看来还是父亲和自己太宠着他了，这么一想，正色道：“杜纾，你跪下，我有话问你。”
　　杜纾本是笑嘻嘻的，见哥哥的脸色正了，心中一紧，端端正正的跪倒，叩首道：“请兄长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