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龍吟》邪煌

4、魔教(四)

　　偌大的殿堂上空無一人，在上位的地方安了一張黑檀王座，周圍垂了薄紗布幔，紫煙繚繞，充滿了濃郁的異香。
　　殿內光線昏暗，只在兩側燃了幾根蠟燭。大開的門堂不時微風吹入，晃的燭火欲滅，光影搖曳，更顯的氛圍陰惻詭譎。
　　「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一陣怒斥伴隨著破碎聲自偏殿傳出，緊接著一個黑衣人從一旁摔進了正殿。
　　「屬、屬下惶恐，還請、請君座——」討饒聲未盡，便被一名徐步從偏殿走出的白衣人甩袖賞了巴掌。
　　殿堂霎時沒了聲息，黑衣人的夥伴紛紛現身，沒人理會他，一齊跪在王座前，頭低伏貼地。
　　白衣人一身素色飄然的衣物，使他有種輕靈脫俗，宛如天上謫仙的感覺。他有著一張分不清性別、豔麗嫵媚的容貌，清麗的外貌如同女人，五官分明挺立的不圓潤又形同男子，而脖子上毫無遮掩的喉結透露了他的真實性別。
　　他站在王座旁，淡色的眼冷掃過底下黑鴉鴉的一群人，無人不瑟瑟發抖。
　　「你們尚知惶恐？」他輕啟朱唇道出一片豔紅，清雅的嗓音卻是介於男女之間。「好不容易有龍子喪失法力之時，如常人一般，你們竟然還讓他逃了。」
　　靜默了一會兒，眾人等待著。
　　「……說呢，本座該如何懲處？」
　　半晌，都無人說話，最後是黑衣人的首領頭微抬望向他，小心翼翼地，冷汗已濕了全身，「君座，屬下不才，一時粗心讓龍子匿了，但他中箭，想必是藏的吃力，屬下定會將他捉回，請您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首領忍住發抖的身軀。素聞教主殘忍嗜血，而今難得一見，雖是位麗人，但仍有高攀不得、沉重、恐懼的壓迫感。
　　尚在思慮他會如何，只見他盈盈一笑，那容宛如春花綻放，使人感覺充滿了生機，首領看得有些傻了，沒注意他素手翻袖，玉琢般的修長五指往他們的方向一抓——瞬間，血濺滿堂，每人的胸前些綻開數朵血花，那血傷如被利器劃開般俐落整齊，傷口之深隱隱可見暗紅的臟器和森森白骨。
　　「不才……說的可真好，不過，天魔教……本座不需無用之人。」
　　底下哀嚎一片，淒厲的慘叫撕人心肺，每位被訓練得冷靜自制的黑衣人臉上淨是驚恐和不可置信，令人戰慄的未知力量。離教主近些的人首當其衝，內臟俱碎立即死絕；遠些的只能任由痛苦慢慢折磨自己，有些人受不了的乾脆一把匕首往心窩處送。
　　突然，陰風大盛，捲襲血味而去，只留下馨濃的焚香；沾紅的紗幔翻飛，佇立其後的是一張詭麗的絕色容顏。
　　有些煩燥，有些興奮，有些得意，有些哀傷。
　　捋了捋披散的長髮，他旋入王座，雙眼無焦距地直視前方。
　　「廢物廢物廢物……都是沒用的東西……」垂下羽睫，唇瓣被咬的滲出血絲。要不是他無法離開天魔教壇，又怎會讓這幫蠢材煩心勞力。
　　這時，他想起了那個人。辦事迅速牢靠，不拖拉，能力極強，雖言來路不明，非教內之人，卻是魔教一大助力，但他想留下那個人不只這樣……那個人總是披著天空色的外衣，全身散發懶洋洋的氣氛，很舒服，很輕鬆，眸子如黑曜石般沉靜生輝，很漂亮、很美、很讓人羨慕，和自己淡的如紫羅蘭色的雙眼截然不同……
　　趴在扶手上，他無聊地按壓袍角濺上的一抹暈開鮮紅。
　　那個人出外執行任務了。他想見他，想念他溫暖的胸膛，熟悉的觸摸……
　　「夜……回來，我要見你……」明知不可能，卻不經意輕聲道出自己的小小願望，他絕豔不似人間有的臉上有著孩子得不到的渴望。

　　我想你了，夜……我現在好累……
　　所有人都怕我……遠離我，你卻不會……
　　夜，再一次觸碰我抱緊我……我的身體好冷好冷……

　　「嘿，人不就在這？」
　　睜開漸闔的雙眼，他驚異的尋找聲音來源，發現後欣喜的大叫：「夜！」
　　殿堂的天花板挑高，橫了數根雕花精美的大樑，其中一根上赫然出現人影，蒼藍如天空色的外衫隨意披在身上，他舒適愜意地躺在上頭翹起腳，感覺有些吊兒啷噹。
　　「夜，下來。」他起身走到那根樑下。
　　「唔……你上來。」
　　他噘起紅唇，神情像小孩一般，完全讓人無法聯想他方才冷酷無情的殺了二十幾人。
　　「過分，你明知我上不去……」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閃，夜已經在眼前。他開心的撲了過去，埋首在對方胸前，看不見的臉上充斥著滿足，「夜，你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要十天半個月呢。」
　　在這個人面前，他從不是天魔教教主。
　　夜掃了眼殿中死絕礙眼的眾多屍體，「……你又殺人了。」
　　「哼……都是廢物。」他悶悶說道，「竟讓龍子逃了……你說，你有追到嗎？」
　　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揚唇一笑，「沒呢……怎樣？你要懲罰我？」
　　不滿的抬眸瞪他一眼，有些寵溺，手下又抱緊了些，「嘖……我才捨不得呢……但我要你賠償我。」
　　「賠償？那正好，我剛好有一項情報可以補償。」
　　他舔了舔豐滿的紅唇，有些乾燥。情報？他才不要。
　　知道他要什麼，夜在他動作前先摀了他的嘴，「慢點，這是個絕對令人興奮的消息喲。」
　　他正要抗議把夜的手拉下，卻被他突如其來的瀟灑一笑給迷住了。
　　怎麼會有人認為他的笑容很美呢？明明是夜的笑最好看，如陽光般溫暖，又如月色般神秘，常令他沉於其中……
　　「第二龍子螭吻正往塔克拉瑪干沙漠去喔。」
　　夜放手，他眨了眨眼，「真的？」
　　「當然，是我用計引他去的。」
　　「太好了！」他笑的如得糖的孩子，「你去將他逮來吧。」
　　「不行，我還有其他事。而且這等事還是讓有法力之人來比較好。」
　　沒錯，那可是有神力的龍子。「說的是……要誰去呢？」
　　看他完全賴於自己的意見，夜狡猾一笑，有種計謀得逞之意，並沒有讓仍賴在他懷中的人看到，「就璣曲護法吧。」
　　「他……不要。」他想了一下，反對，「我想讓洛婭去，神祇也愛美女吧？」而且目前璣曲不好離開教內。
　　真是天真哪……算了，護法離開一個算一個，只是璣曲麻煩了點。夜同意點點頭，「我來安排細節。」
　　見話告一段落，他仰首湊上了唇，夜見狀眼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逝，不著痕地避開，安撫的握了握他的手，「已三更了，夜深風涼露更重，去休息吧。」
　　不相信夜竟拒絕自己，他任性地喊著：「夜……」
　　「我累了，而且你還有祺護法陪著。」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想快點離開，是以前沒有過的強烈感，是這裡討厭的薰香麼？他往暗處喊了聲：「祺護法，麻煩將君座帶回去，順便收拾這裏。」
　　匆匆地交代後，忘了自己該做的，第一次不顧那依戀他的人怎麼想、他的計畫怎麼著，夜只想離開這裡。

作者有话说

　　某邪打算2天一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