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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镜•鉴——十里红帐篇•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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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小姐真是好福气,找了这样一个夫婿。”王大瞅着匆匆而回的方源谦,啧啧称赞。
“干活儿还堵不住你的嘴!”王氏嘴角挂着笑,打趣道:“不过这姑爷还真是不错,要不是这姑爷啊,估计这令狐府就垮咯!”
偷瞟一眼方源谦俊逸的身子,王大感慨道:“不过可惜了,是个上门姑爷!”摇摇头,神色间有种叫做家长里短的东西在游荡。
“上门姑爷怎么了?人家有的是才华,哪像你?跟着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王氏挥挥手中的扫帚,上下翻舞着、比划着,唾沫横飞。
“你你你……”没想到这倒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王大气极:“你说,我是没有给你吃好还是穿好?用得着这么糟蹋我?”上前几步,作势就要挥拳下去。
“哎哟,还来劲儿了!”王氏一挺胸脯,眼睛睁得溜圆:“还想打我不是?来来来,打死我算了,免得跟着你挨苦受穷!”语毕,王氏竟“嘤嘤”地哭将起来,所兴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王大在旁边好说歹说……
“令狐小姐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倒也是说得过去。何况,还有令狐府庞大的家资。”踯躅间,已匆匆进入新房——墙上的人形在这青天白日下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颓靡地掏出怀中的镜子,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清雨飞扬,浩浩的雨幕下是她如花的笑靥。
她的唇一如这清凉的雨幕,带了潮湿的气息,绵绵软软。
低首四顾,掩不住女儿家的娇羞,扭扭捏捏地搓揉着裙角,不知这手到底应该放在何处。
方源谦上前一步,覆上她的唇,缠绵。
“方源谦!”一声低喃打破了沉思。
“令狐小姐。”匆忙站起身,一稽首:“小姐,这……你怎么到这新房来了?这……于礼数不和……” 嚅嗫着嘴,卑微地站着。
“有什么不和!”红锦似火,带起缕缕香风,细细密密地拂上人鼻尖。“还有几日,你就入赘我家,就这几日,还算什么!”
“是,令狐小姐说的是。”不抬头,顺从地答道,一副谦恭的君子貌。
“我就想来看看你置办的东西合不合我的脾性儿!”随意在这新房内走动,眼神游离在件件奢华的家具上——沉檀梳妆台,雕金箱奁,花梨木龙凤呈祥双人床,镂空五色琉璃螭蠡兽……
“嗯,就是小了点,我的衣服看来还得寻个妥善的地方保存……”以大红色为主基调的新房已是整个令狐府中,除了供奉祖宗灵位的祠堂外最大的房间了,可见这小姐刁蛮成何种程度。
看着令狐娟姗姗离去的背影,方源谦暗自揣测:“若是她能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这也不失为一桩美满的婚姻。
可惜了,真真是可惜了……
她的身影是如此摇曳,端端就带出一段惹人的相思。
游蛇一般的手缓缓滑向她的腰际,盈盈一握间,仿佛整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凭借着自己的欲念而妄为。
“我是睥睨九天的苍龙!”
人分三六九等。
读书人,身居上位,却一生清贫。商人,人下之人,虽名分上低人一等,可天天是吃香的喝辣的,何乐而不为?
要得今世享乐,何管后世名声?
弃了功名,搭上不孝的罪名,在这令狐府安营扎寨!
没费多大劲儿,这十里八乡的美人儿就被迎娶回来。
乡下人,哪管那么多礼仪?一顿饭,答谢乡亲就足够了。何况,家中从此就多了一个能洗衣做饭的人。
不堪这样一生过下去——供养老父老母,养育幼儿。
“我是睥睨九天的苍龙,要出去闯一闯!”
临,守孝期满,方源谦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去闯荡一番。
“姑爷,这个是新收回来的账目,要不要清点一下?”赔上笑脸,买办小心翼翼地道。
“嗯。”沉闷的回答,接着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沉默。
谁都知道这位令狐府的准姑爷心细如尘,是一个经商的好料子。所有来往账目都躲不过他的眼。
“这个,怎么回事?”指着毛笔划过的□□,一贯钱隐没在墨渍下。
“这个……欠账人新死,亏了我们还跑得一遍……”有汗涔涔流下。
“哦,是么?”冷眉一挑:“既然知道无力偿还,当初为什么要借呢?去,拿收录来,这一贯钱就从借出去的人手中扣了!”
“可是……一直没有这样的规矩……”胆怯地答道,脸上的惧意更浓了。
“以前没有,现在还没有么?”眼睛依然在账簿上游走,口中的话却丝毫不含糊:“是不是,你也不打算干了呢?论理,你也是老人家,该给你几分薄面才是……”拉长的尾音还在颤颤:“但是我们是商铺,不是慈善行。”商量的言语,不容更改的气度。
“是,是,我这就去吩咐,这就去吩咐……”撤下脚步,急速退去。
“你要是不会来,我就去找你。”谁家的女儿不宠?玉葱一般的手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
“哪会不回?”方源谦笑:“再说了,家中还有老母,这你还放不下?”看着她鼻翼不断地张合,方源谦宠溺道。
“那……倒是……“声音渐小——这方源谦是有名的大孝子,丢下老母的事情,却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令狐姑爷,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么?”讨好的声音响起,老板一脸媚笑,巴不得多兜售出去一点什么东西。“喜帕、挑帕、喜烛、火盆、喜炭、五子、象牙梳、琉璃盏……”
“好了好了。”老板还在喋喋不休,方源谦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这些小东西管家早就置办好了,我到这里,这是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铜镜——那面看似诡异的八弧螺钿宝相花镜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有有,怎么没有,令狐姑爷要什么有什么。”一回身,将方源谦请进里间。
满目的铜镜刺得人几乎张不开眼,仿佛魂魄都要丢在这里似的。
新房的喜庆气氛,当然要气场强大的东西才好!
一面打磨地光滑平整而本身又镶龙绣凤的鸾凤穿牡丹花镜引起了方源谦的注意——是了,这才是配得上令狐府的东西!
配得上?
对,配得上!
再次感受她的唇的温度实在一个夏日的傍晚。
荆布衣裙,双颊激动地通红,尽管这样,唇上还是失却了血色,温凉的触感下是寻寻觅觅的坎坷忧愁。
浅浅淡淡的唇覆上去,压下了她的不安。
“娘呢。”含糊不清的问。
“娘久等你不到,今年开春就去了……”有低低的呜咽在喉间作响,方源谦的动作稍一凝滞,随后又恢复了常态,“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放心你,”感受到方源谦的责备,随后又道:“孩子也想见父亲了。”
“唔……”
首富嫁女,该是多么盛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