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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一百七十四章 ...

  •   “我不信你猜不出。”容楼面带微笑拍了拍他的后背。

      谢玄似乎从笑容中体会到了什么,陡然抓住容楼的右手手腕,道:“你想射杀苻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一个马前小卒,想想而已,可没什么把握。”

      谢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兴奋不已道:“其实,我朝倒是有一把名弓。”

      容楼听言眼神一亮:“在哪儿?”

      转眼,谢玄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远在荆州。”

      容楼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转瞬似有所悟,道:“你说的是桓温的弓吗?”

      “不错,就是那张两石半的‘大黄’,当年在桓公手中,射杀强敌无数,胡酋闻风丧胆。可惜他的绝技‘一弦三杀’没人学得会,自他去后便成绝响。”

      一弦三杀,原来桓温那一招是叫做一弦三杀。容楼回想起坊头一役中被桓温射中的那一箭,心下喃喃。

      正兀自寻思间,谢玄突然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倒把他吓了一跳。谢玄笑道:“我怎么忘了,你不就是那唯一一个从‘一弦三杀’下生还的人嘛。”

      “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绝世的英雄也有老去的一天。”容楼忾然叹息道:“那一仗,如果桓温能年轻二十岁,我就只有死在他的箭下了。”

      谢玄附和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叫人间见白头。谁都有老去的一天。”紧接着,他扮了个鬼脸,笑道:“不过,我可不要老死在战场上。”

      容楼“哈”的一声,不以为然道:“比起老死在战场上,这次如果战败,我们都可能很年轻的死在战场上,那你要是不要?”

      “鬼才要呢。”谢玄伸了伸舌头,“能活谁要死呀。”

      二人正说笑间,外面有急报说安石公差人送的东西到了,指定谢都督亲启。谢玄不禁疑云满腹,叔叔这种时候命人送东西来?能送什么?匆忙拉了容楼一起出去验看。

      那是一个封装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仅从外面看,什么也瞧不出来。谢玄独自上前打开箱子,定睛一看,顿时做声不得。容楼见他神色有异,也跟上去看,同样目瞪口呆。

      箱子里,正是桓温的宝弓“大黄”!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够早也够巧。

      容楼几乎要怀疑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安,能监控到他和谢玄的思想以及对话了。

      ‘大黄’显然是谢安从桓冲那里得来的,至于怎么得来的,谢安不说,桓冲没提,谁也不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了良久,一起说不出话来。

      谢玄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此时此刻,我快要搞不清楚指挥这次大战的是我,还是远在建康的安石叔了。”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就在我们身边啊。”容楼说着话,不由转头四下找寻明知不可能在此出现的谢安,触眼所见只有黑压压的天幕下,那片几乎望不到边的,坚如磐石的北府军的营帐。即便如此,他还是自动脑补叠加出了谢安分花拂柳,一路泰然,来到楼台间,不动声色地坐下饮茶下棋的形象。

      谢玄胸中那颗原本不安的心,已然安如盘石:“苻坚百万大军压境,此等危急时刻,能稳得住我朝上至王公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使所有人合力一处,全力抗秦的人,纵观天下只有安石叔一人而已。后方稳不住,我们在前面还怎么打?所以,你说得没错,某种意义上,安石叔的确在我们身边。”

      他把‘大黄’从箱子里取出来,交给容楼,让他多加熟悉、试练后,就神采奕奕地巡察营地去了。

      ****************************
      第二日,天还没亮,宇文保就心急火燎地跑进容楼的营帐,向他求助。原来是宇文贺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宇文保发现后,把整个军营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怀疑是女儿自做主张,半夜不知偷跑去哪里了。

      容楼很想帮他找人,但大战在即,分身乏术,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面上对宇文保好言劝慰,毕竟以宇文贺混迹真言门那么多年的本事,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心里免不了埋怨宇文贺不知轻重,选这么个紧要关头搞事情。谢玄的大军不能懈怠,自然不可能停下来等着找人。

      天亮以后,北府军全军整装完毕,依计划继续往寿阳进发。

      谢玄一路全力挺进,把部队一直推进到了寿阳城前,与淝水相依的八公山下。

      果不其然,苻坚的大军早沿着淝水西岸驻扎下来,使得谢玄的北府军没有任何抢滩登陆,发动强攻的可能。相应的,谢玄也沿淝水东岸布下阵式,同样不给秦军有任何跨河攻击的机会。

      谢玄在东,苻坚在西,两军相隔仅仅一条淝水,虎视眈眈,差的只是一个开战的契机了。

      因为刚刚折损了大将梁成,苻坚对晋军的评价提升了不少,也警惕了许多,所以没有着急开战。

      此刻,大秦天王端坐于战车之上,隔着淝水,望见对面的北府军盔明甲亮、队列整序,显是平时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样子,先前自大的情绪中,不知不觉地浸入了几分畏惧,再不敢像原来一样小视晋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双方军队呈现出胶着、相持的状态。

      苻坚拖得起,谢玄却拖不起。苻坚有秦国最强大的“凉州军团”作为后援,谢玄却没可能去指望已被姚苌的“蜀汉军团”和慕容垂的增援骑兵所钳制的“荆州军”。

      为了引诱苻坚冒险渡河过来开战,在兵力缺乏的情形下,谢玄几次派遣部队绕道远行,佯作欲切断苻坚大军身后的补给线,意图从心里上给对方施加压力,迫其出动,但苻坚并没有上当。

      如此这般,谢玄难免忧愁如山,苦恼似海,空有满身力气、一脑子策略也无从下手。

      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一日,莫名奇妙失踪多时的宇文贺,居然又莫名奇妙地回到了北府军中。她不但回来了,还把一位不速之客带到了谢玄座前。这位客人是她的好姐妹,也是真言门门主,还是谢玄一瞧见就忍不住头痛的人。

      温小七。

      看见眼前这个如花赛玉的大姑娘,谢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道:“温姑娘,不会又是来要我的脑袋吧?”

      温小七细细的腰板挺得笔直,噗哧一笑,道:“大都督整日里威风得不得了,谁敢要你的脑袋哟。”

      谢玄听她嘴上这么说,可总感觉那双美目老往自己头脸脖子上踅摸,“不是为了脑袋,就是为了‘失魂琴’了?”

      “要它干吗?我都是门主了,至于缺一张琴吗?”温小七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前一阵子长安传来消息,讨债似的追着我们要琴的那个和尚法师,已经被人把脑袋割了。债主提前见了阎王,不对,是去了极乐,人死债消,我们真言门还费的什么劲。”

      容楼立于谢玄座侧,听出温小七话里的‘债主’,就是被自己宰了的秦国护国法师鸠莫罗,只是没想到这个野心勃勃的秃驴和温殊,和真言门居然很有些关系。

      “那你来干什么?我这里都快打仗了。”谢玄不得其解。

      “想知道?那你先给我低头服个软。”温小七哈哈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就是想看谢大都督向自己低一次头。

      谢玄当然不可能低头,立刻挥一挥手,懒得理她了。

      容楼悄声问宇文贺为什么偷偷跑去找温小七来此。

      宇文贺先是称呼他一声“少主”,尽管不甘不愿,但必须按老爹的意思来,而后特意拔高了声调道:“我去找小七来,是为帮谢将军一个大忙。你们还不赶紧谢谢我?”

      谢玄转向宇文贺,要信不信,似笑非笑道:“你们打算怎么帮?”

      “你的烦恼我听阿贺说了。”自己门主的谱也摆过了,温小七盈盈一笑,接过话道:“我们‘真言门’有资本弘扬佛法,广收门徒靠的可不光是化缘、募捐,还有往来于南、北两地的水路生意,门众中多的是水路上的好把式,尤其有一项绝活,正好能帮上你的忙。”

      她太古灵精怪了,谢玄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哪敢全信,不解道:“我记得你说过当我是仇人,恨我入骨,为何要帮我?”

      温小七翘起嘴,要笑不笑,似怒非怒道:“正因为当你是仇人,恨你入骨,才要帮你。”

      谢玄“呵呵”两声,道:“在下愚钝,温姑娘这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宇文贺在一旁盯着他和她,小声嘀咕道:“你不是愚钝,你是装傻,小七她对你......”

      温小七仿佛赤脚踩到刺猬上一般跳将起来,一把捂住宇文贺的嘴,道:“上次在扬州你放了我,不管愿不愿意,我都欠你一条命。我温小七向来不欠别人的债,更何况是仇人的,所以这次全当还给你,以后各不相欠,轻松自在。”她目光一凛,又道:“等我再想杀你时,就不会手软了。”

      宇文贺掰开温小七的手,急忙道:“小七,你怎么乱说话,我最知道你想什么。你明明对他......”她想说温小七对谢玄情有独钟。温小七死死瞪着她,冷声道:“住嘴!你再罗嗦,我马上离开。你真知道我想什么吗?不要太天真的。”

      宇文贺只得低头不语了。

      在温小七看来,阿贺的确是天真得愚蠢。她心悦谢玄是没错,但这次愿意帮忙出力,绝非只为情感好恶。自从她接替温殊,担任真言门的门主以来,就学会了凡事从真言门的利益出发。按她的判断,在南晋王朝,司马道子一派虽是皇亲,但影响力远不及王、谢两家,这两家士族才是中流砥柱,真言门想在南晋扩充壮大,必须向这两家靠拢,所以当宇文贺替谢家宝树来向她求助时,她立即带上门众,欣然而往。

      对她是不是喜欢自己,谢玄不甚关心,微微一笑,道:“上次的事根本无所谓欠不欠,若是姑娘这次真的能帮上忙,那就是我欠姑娘的。”

      温小七突然舍了宇文贺,媚眼如丝地粘到谢玄身侧,甜腻腻地笑道:“欠我的?要是我逼你还呢,你可如何是好?”

      谢玄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愣了愣,“还什么?”

      温小七继续媚笑道:“万一要你拿脑袋还,你怎么办?”

      谢玄沉吟片刻,皱眉道:“别的都好说,只这脑袋是万万给不得的。”

      温小七“嚯嚯”笑两声,道:“这下子威风凛凛的谢将军逞不了强啦?不过,倒是句大实话。”

      容楼早已心生好奇,插嘴问道:“你俩谁欠谁的以后再说,到底真言门有什么水路上的绝活儿?”

      温小七一眼也不看容楼,只盯着谢玄,道:“我的门众有特别的方法,可以助你的骑兵渡河。”

      听到她有办法让骑兵连人带马渡过淝水,谢玄的眼睛都不眨了,除了面前的温小七,什么都看不见了,连说了好几遍“太好了!”

      接下来,温小七举起一双白璧玉掌,一边详细解释起如何操作, 一边笔走龙蛇的在空中比划起来,以辅助他们理解。谢玄听得一会儿抓耳挠腮,皱眉苦思,一会儿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听到最后,他‘啪’地一拍座椅扶手,“忽”地站起身来,口中道:“好!好得很!就听温姑娘的。我马上调派人手给温姑娘,按温姑娘的吩咐打造小船和木筏。”

      温小七撇了撇嘴道:“别一口一个温姑娘的,显得生分,直接叫我小七好了。”

      谢玄心情大好,也撇了撇嘴,佯作一本正经道:“温姑娘心胸宽广,令人敬佩,怎么能叫你‘小气姑娘’呢?”

      “什么小气姑娘?”温小七美目一瞪,道:“你!”看样子要发怒,却转而灿然一笑,道:“谢都督是取笑我,还是和我开玩笑?”

      谢玄抿着嘴,笑而不答。

      温小七淡眉轻挑,冲谢玄轻哼一声,道:“随你怎么叫,反正本姑娘以后自会一件件全讨回来。”

      谢玄根本没往心里去,顺着她的话讲道:“好吧,希望能遂了姑娘心意。”

      事情有了转机,众人心情自是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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