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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一百三十二章 ...

  •   “谢将军是和我说话吗?”温小七佯装不解,眼神满场飞,像在找寻谢玄其他可能的对话目标。

      “没错,正是姑娘你。”谢玄清咳了声,道:“我想知道姑娘究竟有何等绝世琴技,要以这般哗众取宠的方式博取关注。”

      “蒙将军高看。”温小七盈盈半拜,“小女子哪有什么绝世琴技,不过靠着雕虫小技混口饭吃罢了,刚才实是不留神弹错了,倒让谢将军耻笑。”

      谢玄摇头,淡淡诘问:“你想让我相信,三次都不留神在同一个音符上吗?”

      温小七无言以对,但耍耍无赖还是可以的,于是伸伸舌头,两手一摊,“嗯嗯嗯,没办法啊没办法,就是这么凑巧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谢将军多担待啦。”

      “原来姑娘不是妄自菲薄啊,”谢玄轻皱眉,微撇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反唇相讥道:“那就是故作姿态了。”

      温小七常常故作姿态,却最烦别人说她故作姿态,顿时挑起眉毛,冷哼一声,“不错,我就是有意的,你待怎样?”

      谢玄淡淡一笑,道:“怎样?我能怎样?只是想问姑娘,如此大费周折是何居心。”

      温小七变脸如翻书,眼珠一阵乱转,瞬间笑颜如花,“我的居心就是——”说到这里,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到谢玄耳边,轻声道:“喜欢你喽。”

      虽然听不见她说的话,只看她出格的举动,也足够引起一片哗然了。

      温小七低头窃笑不止。

      谢玄狐疑不已,转瞬似是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姑娘是何人请来的琴师?”

      温小七笑得更甜了,抬起头,噘着嘴道:“不就是你嘛。”

      谢玄摇了摇头,嘴上说“抱歉,不记得了”,脸上的笑意却似有别样的意味。

      温小七不免一阵失落,原来他已经不记得采桑苑里的“小七”姑娘了,当然更不可能想起当初山道上遇见的事。

      “不记得算了。”她皱起鼻子,换了个腻死人的笑容:“我刚才说的那几个字,你可要记得哦。”

      若说她的笑是糖,那肯定是粘稠得可以拔出丝来的麦芽糖。

      谢玄看在眼里有些无福消受,只得道:“莫开玩笑了。既然姑娘别出心裁,剑走偏锋,就领先独奏一曲吧。”

      琴局中独奏的顺序,是按照琴师们在上一次琴局中的表现水平,以从好到次,来出场演奏。温小七是第一次参加,本该排在最后一个,现在竟首当其冲了,因此引来不少琴师心生不满。

      谢家办的琴局,谢家的人说了算,虽说主持人是竹帘后的谢道韫,但弟弟开了口,姐姐宠弟弟,事情自然就这么定下了。

      温小七听言,沉思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干净利落地回坐到琴凳上,“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容我先试试音。”

      她手指挑动,一声几欲穿透耳鼓的尖锐之声,自琴弦上跃空而出,仿佛一根铁丝不断伸长,穿透屋顶,直插天际,听者不由皱眉掩耳。

      这么刺耳、高亢的声音估计几里外都能听得见了。

      谢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好特别的试音,姑娘师承何人?”

      温小七笑而不语,一双手轻轻抬起,游于琴弦之上。

      琴声骤起,仿佛于万籁俱寂中冷然音生。

      袅袅的颤音中,听众恍若置身皑皑雪山间,被云遮雾罩、静谧冰川所征服,连神魂也被剥离出来,荡漾于九天,漂移不定地俯视苍穹,并将与千年白雪、万年坚冰融为一体,永世长存。

      曲子还是之前的《长清》,但演奏得比合奏时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且多了一种摄魂夺魄的魔力。

      众人听得神情恍惚,如痴如醉,似傻似呆,石像般木楞楞地坐在原处,完全迷失在琴音之中。

      只除了两个人。

      谢玄和容楼。

      容楼发觉不对,已来到谢玄身边。

      谢玄神色沉重,见容楼安然无恙,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他自己功力深厚,不受魔音所惑,可容楼内力已失,怎么也能这般不为所动?

      转瞬,谢玄意识到,八成是容楼身上携带的‘水月镜’的功效。

      神器还是有神效的。

      温小七的额角沁出了少许汗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急迫,间或抬起头四下观察。

      她的面上仍有安闲之色,且琴上时不时泻出崩崖飞瀑之声,由此可见未尽全力。

      “你,你们竟然......” 居然还有两个清醒的家伙拦在她面前,使她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功的信心产生了些许动摇,不禁住了手。

      琴音中断。

      容楼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在采桑苑时蒙着脸,到这里又以假面示人,如此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就罢了,居然还使些旁门左道的邪术伤害无辜。趁早交出解救的法子,不然绝不饶你!”

      温小七暗叹谢玄没能认出自己,反而是这个小子早瞧出来了。

      她哪里知道,容楼也是走到近前,瞧清楚了她的眼睛,再想到采桑苑里谢玄曾答应送请柬的事,才认出她的。

      谢玄微微点头,似有所悟道:“原来是小七姑娘。”

      听起来他似乎并不惊讶。

      他环顾周遭一圈,道:“‘天魔驭音’果然不同凡响。”见容楼面露焦虑之色,又笑而安抚道:“放心,此种惑心之术,半个时辰之后便可无恙。”

      原来他对此术有所了解,容楼安心不少。

      温小七恶狠狠地瞪了容楼一眼。

      害人的事她并不常做,即使要做,也从不累及无辜。

      “‘天魔驭音’能增强琴曲的感染力,更能摄人心神,其实,刨去此项,只单论琴技,小七姑娘也可冠绝今日在座的所有人。以后若能摒弃邪功,专注琴技,必会有更高的造诣。”

      谢玄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温小七傲然道:“能得谢将军如此肯定,这一趟便没白来了。”

      “念在你的琴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我本想明知你施展出了‘天魔驭音’,也容你弹完此曲。”谢玄举手微施一礼,“刚才的一曲《长清》,着实叫人沉醉。”

      他目光一细,面色转冷,“只不过,你的那记试音,无疑是向同伙发出信号,使用‘天魔驭音’想来也不是为了增强琴曲的魅力,而是为制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所以,我不得不问一问,你今日之举到底有何阴谋?”

      “没想到你们,一个内功纯厚,一个深藏不露,怪只怪我低估了你们。”温小七淡眉微蹙,叹道:“怕只怕今日我不但白废功夫,想脱身都难了。”

      谢玄正待施些手段,问个仔细,却听外面一声巨响,天黑了小半边,阵阵浓烟从西面飘了过来。

      谢玄飞身掠出厅外,只见府邸的西北角已然火光冲天。

      他惊呼一声“不好!”,转头瞧了眼跟出来的温小七,目光中满是戒备与愤怒,显是认定此事与她有关了。

      温小七则嫣然一笑,杏眼流转间,活泼灵动,变幻闪烁,递过去一串秋波。

      这样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谢玄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幡然顿悟,脱口道:“温?小七,你就是温殊身边的那个女子!”

      从小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还在战场上历练过的谢玄,即使遇上天大的事,仍能保持稳重、镇定的处事态度。

      “哈,总算记得我了。”温小七的坦白中夹杂着喜悦。

      “糟了!他们肯定是冲着失魂琴来的!”守在厅内的容楼,向谢玄呼喊道。

      “她就交给你了。”言罢,谢玄一个鹞子翻身,掠了出去。

      他去的方向不是着火之处,而是他的书房。

      他心里清楚得很,谢府的护院众多,其中不少家将还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精明强干之辈,遇事机变的能力,甚至不弱于他在扬州将军府里的守备兵将,起火之处自有他们去负责处理,不需放在心上。

      再说,事有轻重缓急,他此刻最关心的本就是辛苦夺回来的“失魂琴”,若是再被‘真言门’的人盗走,岂非吃了二茬亏?以他争强好胜的秉性,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这就和两军作战一样,被敌军摸了一次大营是大意,摸了两次就是愚蠢了。

      温小七见状,飞奔回‘南风厅’堵住容楼。

      她紧张地盯着容楼,只道这人能不受“天魔驭音”干扰,想必武功了得,自己极可能并非对手,是以不敢轻举枉动。

      容楼面色肃然,道:“在采桑苑,你们分明早有预谋,是不是?”

      温小七冷笑两声,并不回答。

      “你在这里企图用魔音困住我们,再让同伙放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好趁乱偷琴,又是不是?”

      温小七冲他翻了个白眼,依旧不答。

      容楼也不逼她,只继续道:“那个宇文贺是你的同伙,没错吧?”

      温小七昂起头,拿鼻子对他哼了声,“你倒不算太笨。”

      容楼猜得不错。其实,琴局没开始前,宇文贺就潜伏进来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温小七以琴声发出号令,就点燃引线。
      ****************************

      一切恰如温小七所料,谢府对生人进出查验甚严,绝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混进来的。宇文贺进来时,不光本人遭到了仔细盘查,连带进来的一车蔬菜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他不禁为温小七的聪明才智,在心里挑起大拇指。

      若非小七几天前就不停叮嘱,要她摸清陈嫂的所有底细以备盘查之用,她哪能顺利进得了谢府?

      宇文贺是靠着打晕了替谢府送菜的陈嫂,谎称是她的侄女儿,说陈嫂今早发了眩晕,动一动就天旋地转,呕吐不止,只能让她帮忙送菜,经过好一番查验才进得谢府的。

      当然若非小七极具先见之明,煞费苦心地把黑色的火药盒和胭脂水粉盒混在一起,引线则连同彩带缠绑在一起,让她用泻药放倒了孙婆婆,趁顶替进府给容楼化妆的机会,早早带进了谢府,今日她就算装扮得再像是卖菜大妞,也不可能身藏装满药粉、盘着引线的小黑盒进得去谢府的大门,怕是一早就被护院们拿下了。

      当然,宇文贺也不禁有点儿自得,佩服起自己的见机行事来。

      原计划是她冒充成陈嫂混进谢府,但当她一次次努力想把自己易容成陈嫂的样子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易容术只是易容术,不是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虽然已经很神奇了,却也只能把人尽量易容成与某人有几分相似,或者根本只是用来隐藏本来面目,绝非想变成什么人就能变成什么人。

      何况以她的个头和体格,同瘦小的陈嫂完全不是一个量级,除非练就传说中的‘缩骨功’,否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感觉十分气馁,无计可施,好在镜子里的脸已经勉强和陈嫂有了几分相似了,于是干脆随机应变地说自己是陈嫂的侄女,才蒙混了过去。
      ****************************
      温小七发出那声尖锐的试音时,宇文贺听得一清二楚。当时,她正在厨房里,假装忙碌地整理着两大框蔬菜,并聚起耳力,全神贯注地等待信号。

      一得到行动的指令,宇文贺便从厨房里偷偷溜了出来,窜入那间藏着火药的闲置客房,麻利地点燃了引线,再迅速向东南面谢玄的书房径直而去。

      没等她走出多远,那间客房里“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墙壁坍塌,门窗着火,陈设全被震碎飞了出去。顷刻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雄雄大火在谢府在西北角蔓延开来。

      谢府一时间炸开了锅。

      这样的大动静足够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了。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谢府的家将、护院们着实非比寻常,比她以前见到过的所有这类人,都要多出一份处变不惊的气魄。

      有燥热天气的助阵,大火肆虐得更凶猛了,但他们仍然有条不紊地分组、列队,该负责保护家眷的去保护家眷,该救火的去引水救火,该搜寻可疑人员的四下搜寻,全部沉着冷静地各伺其职。

      宇文贺往谢玄书房奔去的路上,竟前后遇上了好几个往来寻查的护院,中间有一人,还跑上来寻问她有没有受伤,看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等,她只得小心应付了过去。因此,胆颤心惊之下,她一路躲躲藏藏,不敢运用轻功,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识破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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