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丹

2、第一次外出

　　娘和哥哥对我很是照顾，从来都不让我出去做什么粗活，只是帮娘和哥哥做些饭菜，打扫一下屋子之类的。虽然家里日子过得有些清贫，但却也乐得自在。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千金小姐，虽然身上穿的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是却也算是娘和哥哥手上的一颗明珠。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幸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样的岁月一晃就是两年。

　　一日清晨，我特意早起收拾完了屋子。一种好奇心指引着我有一种想出去的冲动。毕竟两年来我都没有出过大门，甚至只呆在这个很狭小的空间里，每天做一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事情。
　　于是见哥哥像往常一样，背着从山上砍下来的木柴正准备出去，我连忙冲上去：“哥，我也想去！”

　　哥只是微微看了我一眼，语气很淡：“初尘，你就呆在家好好照顾娘，养家糊口的事哥去就行。”说完便见他背着柴便出门了。

　　我每天做完那些家务不是捧着个四书五经就是诗经，虽然不喜欢看，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现在都快可以倒背如流了。我拉耸着脑袋，正准备回屋，突然灵机一现：“哥不让我去，我可以自己去啊！”

　　偷偷地，我跟在哥的后面，提着裙摆，步履轻盈地，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在穿越大片竹林之后，我跟着哥哥来到了一个很繁华的市集，见哥哥担着柴进了一家客栈，我便转身向繁华的市集走去。我在心里嘀咕着：市集这么多好看的东西，哥哥怎么不让我来呢？

　　我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很是华丽。比起我身上穿的麻布衫，不免让我有些嫉妒。旁边不少小贩在叫喊着，我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甚是欢悦。而且都是我不曾见到的，很是新颖独特。我怀着一颗好奇心，在一个小贩的吆喝下，我走到了一个摊位旁，只见上面摆着各色各样的用竹子和木头做成的东西，上面还有好多小孔。在小贩的介绍下我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乐器。

　　我随意拿起其中一样乐器摆弄着，像是一个椭圆形，又不像。左右各有三个小孔，中间还有一朵大的牡丹花。

　　我好奇着问小贩：“这是什么？”

　　小贩一开口便是：“姑娘真是好眼力，这种乐器叫埙，它……”

　　还没等他介绍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乐器共分为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种，称为八音。八音之中，而埙独占土音。正五声，调六律，刚柔必中，清浊靡失。将金石以同功，岂笙竽而取匹？就是说的埙与钟、磬一样，具有同等地位。”

　　我和小贩都闻声而去，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色长袍，腰系青竹玉佩，手拿折扇，略显得有些华丽。他不停地摇摆着手中的折扇，我清晰地看到上面画了一大片竹林，而让人觉得甚是奇怪的是，在那一大片竹林当中却有一滴水，唯一的一滴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更像是三月的春风，温暖、和煦。

　　看着他，让我竟不忍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的那种笑、那种眼神，让我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但又陌生。好像穿越了几个世纪也只为寻得那个笑一般。

　　“表哥，我就要这个！”

　　我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女子，她身着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是为大家闺秀的典范。

　　旁边的女子晃动着手中的埙，娇滴滴地朝旁边的男子说道。只见那男子朝身后的一随从使了个眼色，便见到那女子兴高采烈地拽着男子的手：“谢谢表哥。”

　　那男子望了一眼拽着她的手，有一时的犹豫，可终究没做什么。尽管他笑容满面，可我却分明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忧郁感，似是无奈，更似是背负了一个重大的使命，让他连自己做主的权利也没有。

　　他们与我擦肩而过走到了另一个摊位面前。望着那男子的背影，让我又一种不忍，尤其是他的眼神让我很是想去怜惜。

　　“姑娘，姑娘？你要这个埙吗？”

　　在小贩的呼喊下我这才缓过神来：“老板，我就要这个。”边说着边从腰系里掏钱。可是却发现自己身上毫无分文，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家里时没用过钱，出来时是跟着哥哥出来的，身上怎么可能有钱呢？于是我只能下意识地望着眼前的小贩，我满脸通红，强言着欢笑，很是尴尬。

　　我转过身去，只听到背后小贩的责怪生：“没钱还看什么看啊！耽误我做生意。”

　　当我正欲跨步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我最熟悉不过的面孔，他正缓慢朝我走来。我埋头玩弄着手指，转过身去是那个小贩，迎面又是哥哥，我真恨不得这时能有个地洞能把自己藏起来就好。

　　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面前，我很是羞愧地叫了声：“哥哥。”

　　他却并没有理我，而是直接绕过身去，朝那小贩问道：“多少钱，我买了!”

　　小贩一听到这话自然是喜笑逐言，整就一个市侩嘴脸，立即满脸笑容地答道：“客官，两文钱。”

　　哥哥立即掏钱付了帐，把埙递到我手里，我猥琐着，像是做贼一般，心虚地接过他手中的埙，又见他拉着我的手朝市集走去，我一直埋着头跟在他身后，想想自己将要遭到怎样的训斥，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我偷偷瞄了一眼哥哥的脸色，幸好还不算很难看，我从内心里感到很是庆幸。

　　稍稍的松了口气，大概走了百余步之后，我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正准备向哥哥道歉，可是哥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免让我又有些心有余悸。抬头和哥哥像是几秒后，哥哥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让我心惊胆颤。

　　“丫头，你今天跟着我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惊讶地睁大了自己的眸子，可是语气却很是底气不足：“知道你还让我跟着呀？”

　　哥哥却并没多说，只是对我轻笑一声：“哥没带你出来过，今天既然出来了，又碰上赶集，喜欢什么哥都买给你!”

　　一听哥哥这话，我立即欢呼雀跃起来，撒着娇拽着哥哥的手：“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这时我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这路并非是回家的路，我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哥哥根本就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侧过头去，见到哥哥正在那里偷笑，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兴高采烈地朝着路边的小摊跑去。

　　路边的东西真多，让我都有些应接不暇，有卖饰品的、有捏糖人的、有卖布匹的、还有其他卖吃的什么的。也许是女子的缘故，我很快就注意到了卖簪子的，环视了眼上面摆放的簪子，款式各色各样，颜色更是五颜六色。突然，我注意到一个摆在正中央的紫色蝴蝶簪子，不仅精致，看上去更是显高雅。

　　我不禁指着那簪子朝哥哥叫道：“哥，我就要那个！”

　　可是哥哥并没有在我的叫喊下走过来，我转过身去，只见哥哥正盯着一个女子，她身着白色素衣和紫色纱裙，三千发丝垂于腰系，发丝中间用发带系着，并插了个芙蓉钗，其人更如芙蓉般清新脱俗，朴素中不失高雅。

　　我看到哥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愉悦，但脸上却满显紧张，甚至都可以见到汗珠从他脸颊顺流而下。

　　从哥哥的表情中我看出了个大概，待到那女子已走远，我拍了下哥哥的肩膀挑眉道：“哥，你喜欢人家吧！”

　　哥哥立即收回了视线，垂下头缓过神来：“别乱说。”

　　我分明见到了哥哥脸上的羞涩，脸都快红到了耳朵根上了。我打趣着：“这么楚楚动人的女子哪能不让人喜欢哟！”

　　哥哥一听我这话更是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他匆忙收拾着东西：“东西选好了就回家，晚了娘会担心的。”

　　哥给我买了那个蝴蝶簪子，我揣着它很是满足地回了家。路上跟哥打听那女子，可他嘴却紧得很，什么都不肯透露，总是说自己配不上她。我甚是不解。

　　回到家已是戌时，娘早已把饭菜做好，但看上去明显已经凉了。看着桌上的菜，我突然有种自责感，娘的眼睛不好使，这两年来家里的饭菜基本上都是我负责的，可是今天我居然为了玩而让娘去做饭，真觉得有些愧对母亲。而娘却是什么都没说，见我们回来也什么都没问，这让我的自责感更重了。饭桌上，我只是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自己的饭，却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