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仰望天堂》雅畈

5、舞会

　　这个冬天即将告别的时候，黑火鹤的首张同名专辑在万众瞩目下顺利推出，立即引爆了一阵不可收拾的旋风，他们以黑马的姿态成功跃出第一步，首支单曲也立即打入排行榜，且名次在快速上升。随着电视报章杂志的高度曝光率，黑火鹤乐团的知名度节节上升，短短时间内已跃居为最受欢迎的组合之一，成为众多歌迷心目中的新偶像。
　　尽管很忙碌，罗芊芊仍然坚持一周回罗家探望父亲三四次，她知道父亲近来的身体越来越差，尤其心脏病，似乎药剂量加重了不少。作为一直受宠爱的女儿，她能为父亲做的，就只有多抽时间陪他。她甚至打算，等忙完今年，事业稳定下来，她就搬回家照顾父亲。不知不觉，她已在外呆了近两年，是该回家尽孝道了。

　　历次姜承的生日，罗芊芊都不参与庆祝，因姜承的生辰为西方的情人节，她不想引人误会。但这一次经不住罗振南的再三劝说，罗芊芊决定赴宴，心想既是很多人参加的生日舞会，总不用太避闲的，却也不免耍个小心眼，让禇殁作为男伴一同前去。
　　临出门前，罗芊芊施了紫色系的彩妆，长长的卷发舒展开来，一袭黑色的雪纺褶皱式吊带裙，露出白皙的裸肩与锁骨，恰倒好处地映衬着性感的优雅或清爽的妩媚。
　　生日舞会在MISA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办，到达那里时，已有不少社会名流在场，皆是年纪不大的“第二代”，大致是为了舞会的气氛而故作的安排。
　　踏进酒店大厅，罗芊芊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下意识望想身边的禇殁，却正好见他含笑瞧着自己。
　　罗芊芊凑近禇殁，压低声音道：“怎么办？我突然很紧张，就跟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似的。”
　　“你只要一直保持笑容就好。”禇殁做了一个夸张的笑脸。
　　罗芊芊从服务生那拿过一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却没见紧张的表情有所缓和。
　　“大小姐，拜托你注意一下形象，你好歹是名门千金啊，”看她一饮而尽，禇殁有些无奈，“既然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就只好顺其自然，先吃点水果沙拉吧。”
　　舞会未开始前是自助餐，在场的各位才子佳人都借着这个时机互相寒暄，不时热情地攀谈几句商机讨论一些八卦新闻。这一刻，姜承正逐一地“欢迎光临”。
　　时光过了大半，姜承才有空出现在罗芊芊身边。
　　“生日快乐！”罗芊芊礼节性地碰碰姜承的脸颊。这张脸，今晚已不知受了多少香吻。
　　“你的礼物也交给服务生了吗？我本想亲自从你手里接过的呢。”姜承佯装失落。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劳姜大哥牵挂的。”罗芊芊也客套起来。
　　“芊芊，你知道我一向最看重你……”姜承见罗芊芊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当寿星还真是好处多，竟让你这凶巴巴的小妮子叫起‘姜大哥’来了。”
　　“姜大哥，我敬你一杯，以后可不许取笑我。”
　　另一边，有几位财团的公子招呼姜承，罗芊芊见他忙，便顺水推舟让他过去。公众场合，最怕谁待谁特别。
　　罗芊芊独自一人一时无聊，同往常的习惯一样，将视线穿流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玩味那些各色各样表情下隐藏的。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罗芊芊在看到姜焕搂着一个女子向她走来时，半晌回不了神。她明明知道，来赴宴势必会碰上身为姜承弟弟的他，可她的心理准备依旧没办法让她一如平常。
　　罗芊芊站在那里，实实心脏绞得透不过气来，身上的毛细血管都渐冷下来，背脊一片冰凉。他身边的女子，纯洁得如同童话世界中的白雪公主。标准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小的鼻子和略显苍白的嘴。她是任谁见了都无法不怜爱的诱惑。
　　她一身纯白，与她一袭黑，那么分明。
　　禇殁从洗手间返回，远远看见罗芊芊和他俩站在那边，她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她似乎有些应付不了，想逃避。
　　禇殁适宜地环过她的腰，手上加了些力道，对她微微一笑：“抱歉，回来晚了，这位是……”
　　罗芊芊吃痛得缓过神来，终于显出得心应手的自信：“这位是MISA集团的总经理，姜承的弟弟，姜焕。这是我朋友，禇殁。”
　　“幸会！”两位男士循例客套一番。
　　“这是我未婚妻，环宇财阀负责人的千金，解婷彦，”他说的那么漫不经心，不带一丝色彩，却让听的人不由有压抑感，“这位，就不知是该介绍为当红乐团黑火鹤的主唱呢？还是罗氏集团罗振南总裁的独生女了？”
　　罗芊芊火冒三丈地瞪着姜焕，后者却欣然自得。
　　解婷彦挽过姜焕，向罗芊芊点头致意：“请别见怪，他爱开玩笑的。”解婷彦的声音轻轻柔柔，透露出她乖巧大方的好个性。
　　姜焕颇有深意地瞧一眼禇殁，又是淡漠的语气：“要接受示爱的人，还带个男伴来。”
　　罗芊芊终究忍不住，语气颇冲地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今晚我大哥会让你明白，我劝你别不识抬举……恕不奉陪。”明明是火药味十足的话语，他却总是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从容。
　　罗芊芊这下实实气得不轻，见身边的禇殁依旧微笑自如，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发泄似的重重踩了禇殁的脚。
　　禇殁为免失了风度，只得咬牙忍着。这罗芊芊，回去非收拾她不可。
　　这一切，尽落姜承眼底。远处，姜焕也玩味地欣赏着。

　　“在舞会即将开始前，解婷彦小姐为我们献上一曲钢琴独奏，请大家在音乐结束前，于黑暗中牵起自己想要寻觅的舞伴，作为这个情人节给自己的一份礼物。”司仪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灯光在一瞬间熄灭，整个大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大厅前方的三脚架钢琴上一点昏黄涌现。解婷彦坐在那里，安静而恬美，时而低头看着琴键，时而抬头对立在身旁的姜焕深情一笑。她柔软灵动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来回穿梭，柔美动听的旋律洋溢在每个宾客身边。
　　罗芊芊怔在那里，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又或者是她遗忘了全世界。她就那么呆呆地，如木头人一般，远远望着姜焕对解婷彦的一举一动，那份半年前还是属于她的温柔。
　　她怔得那么久，一曲“frohlicher”（《自由人》）的时间，仿如一世纪。
　　厅中的壁灯在音乐停止后散发出柠檬色的慵懒，各位宾客都已挑好了舞伴。照例，今晚的主人将掀开舞会的序幕，跳第一支舞。
　　轻柔浪漫的华尔兹舞曲，悠扬地飘逸在豪华的舞厅里。
　　姜承绅士地弯腰，做出邀舞的姿态。
　　这一刻，罗芊芊才从那个自我的世界吓回现实中。

　　一直陪姜承跳了三曲，罗芊芊有些倦意地坐在一边。那么些人在她眼前晃过，她整个人一阵眩晕。她想安静，想独处，偏生姜承见她心情不佳，陪在旁边。
　　五曲华尔兹过后，是贴身慢舞。
　　禇殁走至罗芊芊眼前，颇有风度地邀请她。姜承打算替她推辞，禇殁却强硬地拉过罗芊芊，进了舞池。他那一派架势，深邃的黑眸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志在必得。
　　罗芊芊有些累，闭上眼，靠在禇殁身上，如一叶扁舟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她安静极了，脸上的表情似不谙世事的婴孩。
　　姜承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手上的咖啡已不知被搅了多少遍。
　　一曲将毕，罗芊芊和禇殁竟不知去向。姜承重重地将瓷杯磕在茶几上，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