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仰望天堂》雅畈

4、他又被伤害

　　平日里有些冷清的罗家，因着罗芊芊热闹起来。家里的几位佣人忙得不可开交，水果糕点饮料全一股脑儿拿了出来。
　　罗振南也是嘘寒问暖，眼珠子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宝贝女儿。罗芊芊每次见父亲这个样子，心里都是既内疚又难过。
　　罗振南是个感性的人，因着妻子早逝，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罗芊芊一向呵护倍至、百依百顺。可这些却让罗芊芊大学一毕业就搬出家要求独立。罗振南一直认为女儿比自己能干些，他是继承的父业，不善经商的他对于罗氏集团目前的下坡路也有些无能为力。他一直盼着女儿能早早地接过罗氏集团，可罗芊芊却执意走自己的音乐之路。罗振南也不勉强女儿，他觉得女儿快乐就好。
　　父亲休息的时候，罗芊芊离开父亲的视线，去了后花园。那里是她童年的乐园，有她最幸福的记忆。坐在最熟悉的秋千架上，对着地上尚未清扫的皑皑白雪发呆。她就那么失意地投入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神游在哪一国呢？”姜承看了罗芊芊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扰。
　　“你怎么在这儿？”
　　“你呀，实在太专注了，我要一直不说话，估计你能环游全世界。”姜承的语调很温柔，带着一丝宠溺。
　　“是啊，所以你得赔我！”罗芊芊从秋千上起来，心情有些轻松，她决定拒绝失落，至少在这个家她得快乐，“姜承同志，你还没说你出现在我家的原因呢。你要再不说，休怪我赶你出去。”罗芊芊做了一个“黄飞鸿式“的赶人动作，脚底却一滑，直直地栽进了姜承的怀抱。
　　忽地，那句话就那样无可避免地在耳边响起：这招你该用在我大哥身上。
　　没觉察出罗芊芊的异样，姜承打趣道：“你这是赶人，还是投怀送抱啊？”
　　不理会姜承，罗芊芊径直往客厅走去。

　　到了晚餐时分，罗芊芊方才从卧室下楼。
　　姜承正和罗振南在偏厅下象棋，两人厮杀得带劲。罗芊芊走过去靠父亲坐着，见他一时脸上愁眉不展，一时又洋洋得意，心里忽而愧疚万分，想父亲平日是寂寞得很的。
　　“呀，将军，哈哈，你输了。”罗振南颇为得意，“姜还是老的辣吧。”
　　“不行不行，我那是看错了，我走这呢。”姜承有些耍赖地逗罗振南。
　　“起手无悔大丈夫啊，我们家芊芊看着呢。”
　　姜承无奈地抬头看罗芊芊，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输他也输得有模有样。
　　罗芊芊知他故意棋差一着输给爸爸，略表谢意地莞尔一笑，也不忘玩笑地讽一句：“姜承同志，你还真是步步为营哦。”
　　他的好心可真是不值钱呀！“太糟蹋别人的好意是会遭天谴的。”姜承有些不服气。
　　“少夸奖你那不多的慈悲。”呵呵，难得有个人可以耍耍，罗芊芊一时乐得贫嘴。
　　对于罗芊芊的不屑，姜承似乎真的非常不乐意，起身就往外走：“不用送了！”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罗芊芊正暗自反省着，却见姜承又转过身来，一脸温柔的怪异神色。
　　“忘了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们家，再加上你的面子，我以后会常来这的。”
　　他还会反击哦。“加上我的面子做什么？本小姐又不卖笑。”
　　没想到姜承反而很赞成的点点头：“那很好，真高兴你没有出来残害大家的眼睛。”
　　“等一下，”罗芊芊唤住即将离开的姜承，“你要走了吗？”
　　呵，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况且又马上吃晚餐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留我的。这么想着，姜承依然不依不饶：“不走做什么？我又不像你，能闲着没事找人消遣！”
　　“哦，我只是想告诉你，那边通向我家的后花园，如果你要从大门出去的话，最好走另外一边。”她有时也是很大度的。
　　只见姜承不爽地看了她一眼，也不顾礼仪周全，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去。
　　罗振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本来是想看场好戏的，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剧情。“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还不快把人追回来。”
　　罗芊芊慢条斯理的泡起茶来，一脸笑容地对罗振南讲：“爸，你放心。第一，他外套还在这，第二，他从这边出去的。”此刻的罗芊芊十分幸灾乐祸地期待一会儿姜承被骗而返的表情。
　　“你这孩子，你要有心就别辜负姜承了。”罗振南叹息一声，感情的事情还真是难说，放着这么优秀的姜承不要，她偏偏……“你知道姜承今天来干嘛的吗？他全盘否定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两个付款方案，以我们提出的方案签约来着。”
　　罗芊芊一时怔着没说话，这不是小事。
　　“伯父……”姜承有些许尴尬。
　　“刚跟你闹着玩的，你别放心上。”罗芊芊拉过姜承，“你看我爸脸都发绿了，你要不忍心看我挨罚，你可一定得陪我爸吃晚饭。”
　　罗芊芊冲姜承淡然一笑，心里却莫名沉重。

　　晚饭后，姜承开车送罗芊芊回住所。罗芊芊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姜承叫住了她。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你知道，该表示谢意的那个人是我。”罗芊芊回过身走近他，直视他，“但是，我不知道你公私界限这样不清楚。难道你不怕因此受董事会质疑吗？”
　　“你有困难，帮你这个忙也在我能力范围内。”
　　“对不起，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帮罗氏度过这一关。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公私分明。你知道，我不能回报你什么。”
　　“我记得，你说‘当我什么都没听过……我们只能是朋友’。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吗？”如果是他，你是不是就不讨厌这个“公私不分”了？姜承那么悲伤地望着她，失望的气息从眼里渗透无疑。
　　罗芊芊回望他，眼睛清澈透明，平静得如同一泊湖。她有些不忍，如朋友般抱住他：“和他没关系，对不起……”
　　姜承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那么真诚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只是别不理我。”
　　望着姜承离去时挺直的背脊，与头也不回的坚毅，她知道，他又被她伤害了。

　　客厅里，禇殁正看着电视。
　　罗芊芊进门时看他一眼，他却很专心地盯着屏幕，罗芊芊洗刷完毕，禇殁依旧一声招呼都没打，他摆明不想理她。
　　“喂，我要睡了！”罗芊芊不死心地朝禇殁喊一句，禇殁依旧不动声色。
　　不行，她非得搞清楚怎么回事。禇殁同志为何一反常态。罗芊芊走到禇殁身前，挡住视线。
　　禇殁推开她，她又凑过去，推开她，又凑过去，如此反反复复三四遍。
　　最后，禇殁终于忍无可忍，瞪着罗芊芊，暴跳如雷：“我说罗大小姐，你究竟想怎样？”
　　罗芊芊吓了一跳：“我头好疼，你帮我按摩一下嘛。”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似乎是真被吓住了，其实是以柔克刚。
　　禇殁不吃这套，依旧绷着个脸：“没空！”
　　罗芊芊也不勉强，往沙发的另一边一坐，只是哼哼叽叽个没完，归结为“头疼”。
　　“罗大小姐，你23了吧！”
　　“我的年龄和头疼有关系吗？”罗芊芊一脸天真地反问，装作听不懂禇殁的话，她何尝不知道，他不过是讥讽她的行为幼稚罢了。
　　“禇殁同志，你双子座的吗？不对，应该属于‘多子座’的，不然怎么一会成熟、一会幼稚、一会粗鲁、一会斯文，”她嘟着小嘴央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善变嘛。”
　　哪有这样不讲理的，禇殁又莫名的火大：“还不是拜你所赐！”
　　罗芊芊牛头不对马嘴：“可是人家头真的很疼。”她就那么用楚楚可怜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禇殁。
　　“过来。”禇殁终究抵不住心软。
　　罗芊芊喜滋滋地坐过去，背对着他，享用大师级的一流按摩。
　　“你心里肯定在偷笑吧！”
　　“哪有。”她还没大胆到敢承认。
　　沉默了很久，禇殁终于说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今天和他去约会了？”
　　“啊？”罗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转过头。
　　禇殁停下手上的动作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咽了一口，接着说：“你要恋爱的新情人，该不会是他吧？”
　　“谁啊？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就今晚送你回来的那家伙。”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恋爱了？”罗芊芊凶巴巴的。
　　禇殁心跳似漏了一拍，却也不甘示弱：“回来那会，门前亲热的是谁啊？搂搂抱抱任谁也分不开似的。”语气里竟是明显不过的酸意。
　　罗芊芊凑过去，挨近了细瞧禇殁的眼睛。她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声仿在耳畔，气息间尽是她身上淡薄的香水味。
　　禇殁好半天回过神来，结巴着喝道：“你，你，你干什么？”
　　“检验一下，”罗芊芊一脸顽皮的笑容，“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检验结果呢？”他有些紧张，大冬天里，额头上硬是被她逼出了丝丝冷汗。
　　“你说呢？”罗芊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留下禇殁傻愣着，忽又摇摇头、叹叹气。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第二天，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同睡过了头。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罗芊芊睡意朦胧地拿起听筒，心里暗骂禇殁懒虫。
　　“喂，谁啊？”因为被搅了好梦，罗芊芊有些不耐烦。
　　“我的大小姐，现在都几点了！”
　　“啊？”呀，今天有通告，已经九点四十了，还剩二十分钟。
　　“啊什么啊，赶紧过来，人家电视台不等人。”电话那头经纪人好像十分生气。
　　挂了电话，罗芊芊立马冲进禇殁的房间大喊起床。
　　无奈禇殁反应不大，睁开眼瞅了瞅，冒出一句：“你这套睡衣真好看。”
　　晕死！罗芊芊气得抓狂：“你再不起床，我炒了你，给你五分钟，门口见！”
　　禇殁反应过来，忆起今早有通告，也是惊得睡意全无。

　　忙了一天，夜幕时分，黑火鹤乐团踏进了罗芊芊的小洋房。
　　“你下次要再睡过头，不等经纪人杀过来，我会先杀了你，”黑火鹤的吉他手恐吓罗芊芊。
　　“听到没，他说会杀了你！”罗芊芊一本正经瞪着依着她的禇殁助理。
　　不等禇殁开口，其他成员齐声对罗芊芊喊：“你自觉点好不好。”
　　罗芊芊拍掉借安慰之名在她头上乱噌的爪牙，对十分幸灾乐祸的禇殁同志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我好怕啊——罗大主唱。”禇殁装着求饶。
　　“你去死吧！”罗芊芊捶了禇殁一拳。
　　“可是——”吉他手拉长了调，声音有些暧昧，“你们俩昨天晚上在干嘛啊？”竟然一起睡过头。
　　“对啊，小禇助理工作作风不是一向很严谨吗？”鼓手也好奇地附和。
　　禇殁尴尬地咳嗽两下：“那个，我昨天晚上失眠了。”
　　“我喝多了！”看眼睛齐刷刷扫向她，罗芊芊赶紧声明，她是越来越佩服自己骗死人不偿命的能耐了。
　　“那小禇助理又是为什么失眠呢？”
　　沉默了一分钟，禇殁终于找到了解释的理由：“我在苦恼期末学术报告。
　　无奈，同时响起的声音丢下了一颗炸弹。“他喝多了咖啡！”罗芊芊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反应洋洋得意。
　　其余人都暧昧地拉长了声调：“哦——”
　　“本来就是嘛，他因为苦恼学术报告喝多了咖啡。”罗芊芊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好险！
　　“那请问，喝多了的小姐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罗芊芊涨红了脸：“这个嘛……你们非得什么都追根究底吗？”她有点恼羞成怒。
　　又是一阵暧昧的“哦”，大家闹成一堆，原本寂静的空间一下子活络起来，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他们开始讨论唱片制作的细节，唱片公司已开始为他们做出片前的宣传，“黑火鹤乐团”的名字已陆续出现在各大唱片行、杂志和电视上。
　　玻璃桌上堆满了酒、零食和文件，夸张的笑声频频传来，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态度，放松但不马虎，快乐但不草率，就像他们的音乐，黑火鹤要表现的，就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