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番外 伊莉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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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大多数人眼中，伊莉丝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她出身自显赫的黑巫师家族，又被斯莱特林收为弟子，更是被黑巫师们认可的未来黑暗之主——如此的顺风顺水，如同被世界所偏爱的宠儿，令人嫉妒不已。
只除了一点。
伊莉丝·布莱克在感情方面有所缺失。她永远冷静、处变不惊、没有任何事会令她动摇——正如她的老师，那位被人们畏惧的强大黑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
人总是排斥与自己相似的人，在这方面最伟大的斯莱特林似乎也是同样。伊莉丝与萨拉查的不合向来被人们津津乐道——萨拉查将她视作自己的继承者，他承认她的力量与野心足以继承他那黑暗中的王位。但在私人方面，他与伊莉丝的关系总是疏离的，并不似对待自己的另外两名弟子那样亲近。这其中的原因十分耐人寻味，直到萨拉查神秘失踪、伊莉丝成为名副其实的黑暗女王，也无人得知真相。
它成为了淹没在历史中的无数秘密之一。
2
伊莉丝·布莱克走进实验室。
一个少年背对着她站在实验台前。十几种材料在魔力和法阵的作用下悬浮在半空，或如烟雾般聚散，或如液体般沸腾，在实验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他的脚边还坐着一个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实验台下方。斗篷盖住了他的上半身，从下面伸出两条穿着龙皮靴的瘦长小腿。
她的脚步不由一顿。
哇哦。伊莉丝想。老师终于走上了用活人做试验的不归路。真不愧是最伟大的黑巫师，他的受害者人选非常匹配他的身份。谁能想到老师居然会丧心病狂地对他出手呢，毕竟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关系好到只差没上过床了。可怜他的学生们再也见不到这个还算不错家伙了，他和他的英名将永远埋葬在不为人所知的实验室里，成为老师研究的牺牲品……
伊莉丝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她踏入实验室时少年便已知晓。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实验，只稍稍侧头，那双未加遮掩的蛇瞳昭显了他的身份——萨拉查询问道：“怎么了。”
虽然是问话，声音却全无起伏，平板得如同肯定句。伊莉丝早已习惯他的语气，并不在意，只是盯着他脚边的人，按捺着跌宕起伏的内心，语气平静地征询道：“老师，需要我替您处理格兰芬多教授剩余的尸体吗？”
没错，剩余的尸体。伊莉丝心想。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的，不是帮老师就是帮那两个幼稚鬼。感谢我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的习惯，我已经在大绿林里给格兰芬多教授物色了一个很不错的埋骨处，就是这样好的位置空间实在有限。已经来不及找第二个了，只能希望他剩下的部分不要超过一个大号坩埚的量，否则想全部塞进去还有些麻烦……
萨拉查：“……”
对于弟子这样的误会，他甚至没从正在处理的材料中抬起头，习以为常地解释道：“……他只是睡着了。”
伊莉丝心想：是的，我当然知道老师舍不得杀掉这个关系好到就差没跟他上床的金发家伙，毕竟他为了这个金毛处死的黑巫师都够绕黑湖三十六分之一圈了。白巫师，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黑巫师想把你漂亮的脑袋当成此生最大的战利品收藏，包括那两个幼稚鬼……虽然我不觉得他们有任何一个打得过你，但你还是非常应该为老师的仁慈感激涕零。
伊莉丝说：“哦。”
她把取来的材料放在实验台上，目光快而隐蔽地扫过无数材料，没有发现任何接近于某个白巫师血肉或骨骸的东西，这才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我应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那两个幼稚鬼。她想。格兰芬多教授又活蹦乱跳地多活了一日，且一如既往地把他的生命耗费在了像鼻涕虫一样时刻粘在老师身边。说不定那两个幼稚鬼会为此失望地吃不下晚饭……这真的很令人讨厌，凭什么每次都是他，我也很想睡在老师身边。也许我应该答应路西恩关于把格兰芬多教授暗杀在湖底的合作请求，条件就用让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老师亲生的作为交换好了，毕竟他那头卷毛不像老师能生出来的。等等，如果老师真的能生孩子的话，那他以后还会生吗？要是老师愿意给我生个女儿，我发誓这辈子剩下的每一天我都可以去教堂向那群大傻瓜祷告……
伊莉丝镇定地颔首：“老师，我去上课了。”
“嗯。”
脚步声远离。在伊莉丝进门时就被惊醒、只是懒得动的戈德里克扯下罩在头上的斗篷，困倦又疑惑地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萨拉查：“……是错觉吗，我突然觉得很冷。”
萨拉查挥手给他加了一层保暖咒，沉思片刻，慎重地道：“不是错觉。”
他也时常在和伊莉丝相处时突然觉得有阴寒的气息顺着脊背窜上。这种感觉没有来由，且无法被魔法检测。他怀疑这是自己小弟子的某种未知天赋能力。布莱克家族能够以纯粹的人类身份觉醒魔力，这里面一定有许多秘密。若非伊莉丝是他的弟子，布莱克家族又早早投靠了他换取庇护，他其实对这特殊的血脉非常有研究兴趣。
“是吗……”戈德里克的眼皮沉重地落了回去——为了这个实验，他已经两天没合过眼，直到萨拉查接手才得到了一点宝贵的休息时间。他又向斗篷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抱怨：“你的床什么时候这么硬了……”
他的话音刚落，屁股下面坚硬的‘床铺’突然柔软得凹陷下去。戈德里克舒适地呻吟一声，把自己埋进松软的云朵里。
萨拉查看着毫无形象地抱着斗篷躺在他脚边的同伴。他的脸一半埋在变形术制造出来的软垫里，另一半藏在金色的长卷发之后。这是个危险的姿势，萨拉查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呼吸——他手指一挑，一根羽毛笔跳出笔筒，体贴地替戈德里克卷起散乱的长发别在耳后。黑色的羽毛颤了颤，不经意扫过他的耳尖。他嘀咕了一句什么，痒得挠了挠耳朵，又翻了个身。
咔的一声闷响，羽毛笔被压成了两截。
萨拉查：“……”
我为什么要犯这种傻……他默默地想，弯腰从他发间抽出断裂的羽毛笔，不经意一瞥——穿着白袍的金发巫师蜷缩在柔软的白色软垫里，怀中抱着光之精灵赠与的斗篷。淡金色的微光照亮了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束被遗忘在室内的阳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顺着这束光的鬓角向下滑过，指尖感受到了一丝刺痒，那是戈德里克因疏于打理生出的胡茬。他盯着这个睡得一无所觉的男人片刻，垂下眼，克制地收回手指，却忍不住低叹一声。
巫师的魔力来源于血脉，魔法生物的血脉越强大，巫师天生的魔力也越强。但这并非绝对，一旦魔法生物的血脉浓度超出某个阈值，巫师身上就会出现魔法生物的特征，且极容易丧失理智，沦落为半人半魔法生物的东西，这种现象被称为‘返祖’，是巫师们的忌讳，甚少有人提及。
这个标准实际并不能用来评判萨拉查，因为比起巫师，他更偏向于混杂着人类血脉的羽蛇——远超出阈值血脉带给他的不止是魔力，还有羽蛇的天性，包括寿命。哪怕他的心智早已成熟，身体却依旧维持着这副少年的模样，数十年如一日。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究竟在城堡中独自生活过多少岁月。在此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一点。可建立起霍格沃兹后，他看着自己的学生们逐渐由孩童长成少年，又一日日成熟，直至身高超越了他……
他从来都明白自己生而不同。即便被所有人在背地里称为怪物，他也从不在意。
但是……
萨拉查指挥材料一一落入沸腾的坩埚，看着它们翻滚出的水花被迅速吞没。灿金色的液体在他瞳孔中跃动，他小心地控制着坩埚的温度，却仍是忍不住分出一丝余光看向蜷缩在自己脚边的那一抹更灿烂的金色阳光。
如若他们的时间永不对等，那么……
他的目光落回坩埚中沸腾的液体，微微合眼。
……那么，便让他走上那条通往永生的……封神之路！
3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谁能逗笑伊莉丝·布莱克】日。
这项不知起源于何时的活动在斯莱特林学院内部非常流行，已经持续举办了两年，至今还没有人能成功——哪怕是比伊莉丝年长的学生们也从来没见过她露出笑容。她总是面无表情，和斯莱特林教授本人惊人的相似。
但斯莱特林教授至少会笑——虽然大家宁愿他不要笑。
伊莉丝本人大概是全学院唯一一个对此活动毫不知情的人。在这项活动的举办范围逐渐由斯莱特林学院扩散到整个霍格沃兹的时候，她依旧被蒙在鼓里，只是很奇怪每个月总会有那么一天，她好好地走在路上，遇到的人却都会莫名其妙地抢着给她讲笑话。
就比如今天。
一个格兰芬多学院的学生在午餐时穿过整个礼堂来到她面前。
“布莱克小姐。”他很郑重地说：“您听说过一个关于隐形兽的笑话吗？”
伊莉丝想：又来了，这被诅咒的一天。为什么连格兰芬多都会专门跑来跟我讲笑话，难道这是什么新型诅咒吗？我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这个该死的笑话精灵，把它的头拧下来当万圣节装饰挂在墙上。
伊莉丝说：“没有。”
这个高挑的少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这个笑话是这样的。大绿林里有一只隐形兽，它有一天拔自己的毛。拔着拔着，它把自己拔秃了。然后……”
周围的学生不由被他的话吸引，一个两个都望了过来。
少年一拍桌子：“……然后它就显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莉丝：“……”
周围人：“……”
气氛突然凝固。
少年慢慢止住笑声，看了看周围神色诡异的学生们，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呃……其实我还有别的关于隐形兽的笑话……”
“不，我觉得已经没有讲的必要了。”坐在伊莉丝旁边的艾斯扶额。这个有着宝石鸟血统的男孩刚被带回城堡不久，此时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因为本人的心情而呈现出明显的石化状态，视觉效果着实惊人。
“是，是很好笑的笑话！”少年手舞足蹈地讲道：“有一天，一只隐形兽走在路上。它看见一匹马把海螺顶在头上，就跑过去问‘你为什么要把海螺顶在头上呢？’，那匹马就说‘因为我是独角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莉丝：“……”
艾斯：“……”
周围人：“……”
气氛再一次凝固。
面对艾斯石化成一片灰白的双眼，少年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垂下头：“对，对不起……”
他落荒而逃后，伊莉丝重新低下头切烤土豆。切了两下，她突然惋惜地叹了口气。
艾斯疑惑：“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隐形兽真脆弱。”伊莉丝叹息道：“它秃了之后，连独角兽都能看到它了。”
艾斯：“……”
伊莉丝，一个根本没有幽默感的布莱克。
4
布莱克家族的血脉一直是巫师们最想知道的秘密之一——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巫师的魔力来源于血脉。这个家族究竟如何以人类之身得到魔法眷顾，这是许多因魔法生物血统稀薄而魔力低下的巫师迫切渴望的答案。
布莱克家族向来人丁稀少，但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他们从不会做出为保全家族而牺牲个别族人的蠢事，而是早早投靠了根本不在乎他们秘密的强大的巫师家族寻求庇护——那个家族，正是斯莱特林。
萨拉查·斯莱特林，这位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黑巫师建立巫师学校后，布莱克家族也及时地表露衷心，第一个响应号召将继承人送往霍格沃兹就读，并附上一大半的家族藏书库。而作为奖励和利益交换的一部分，萨拉查将这位继承人收为自己的小弟子——也就是伊莉丝·布莱克。
这个消息一出，每个人都意识到，只要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她必然能将布莱克家族带上辉煌——而事实证明，她不仅不是蠢货，还相当聪慧。至少萨拉查本人对于她的评价很高，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智，他都对自己的小弟子寄予厚望，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她。
得益于优秀老师的教导，伊莉丝·布莱克修习过无数精深的魔法，几乎没有她学不会的魔法——几乎。确实有几种魔法她一生都没能学会。
例如，阿尼玛格斯变形咒。
作为一个毫无魔法生物血脉的巫师，伊莉丝没有阿尼玛格斯变形形态。
少年时的路西恩曾在学会这个魔法后专门在伊莉丝面前变成一条羽蛇向她炫耀，并假意安慰道：“你不能学习阿尼玛格斯咒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确实没什么不好。”伊莉丝面无表情地说：“正好我对学习一个只为了让自己能够光着屁股在地上爬来爬去的魔法毫无兴趣。”
路西恩：“……”
5
第二天，萨拉查坐在壁炉旁研读古籍。
刚刚教导完学生阿尼玛格斯咒的戈德里克以黄金狮子的形态悄悄推门而入。爪垫让他无声无息地潜伏到沙发侧面。他突然跃起对萨拉查发出一声恶作剧的咆哮，成功将后者从思考中惊醒。
戈德里克得意洋洋地把硕大的头颅搭在沙发扶手上，并故意用毛绒绒的爪子一下下抓挠着萨拉查的头发。萨拉查无奈地收起古老的羊皮卷，终于把注意力放在黄金狮子身上。戈德里克为此骄傲地抖了抖浑身麦浪一样灿烂的皮毛，迈着矜持的步子绕到沙发前面趴下。炉火将他的毛发烘烤得温暖又蓬松，让他那被形态影响的理智越发地沉沦，最终像只真正地狮子一样趴在炉火前昏昏欲睡，并大度地允许同伴揉搓他的狮鬃。
路西恩拿着笔记进入萨拉查房间时，看到的便是自己的父亲一手捧着羊皮卷，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趴在他脚边的黄金狮子——而那头显然是戈德里克变的黄金狮子还在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他气得冲过去一脚把黄金狮子踹进了壁炉！
戈德里克猝不及防地受袭，在火焰中打了个滚。金发巫师狼狈地弯腰从壁炉中走出，用魔法熄灭燃烧的袍角。他惊诧莫名，又有些尴尬地指责：“……你怎么不敲门？！”
他能在萨拉查面前变成狮子打滚撒娇，可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别人看到他这么做——尤其是路西恩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头。
路西恩捏紧了拳头：“你还敢说！你怎么能——”他突然住嘴，脸憋得通红——他没办法当着父亲的面质问他怎么能恬不知耻地不穿衣服。因为他初学阿尼玛格斯咒的时候，可没少借着与父亲的变形形态相同的便利央求父亲亲自教导他——那岂不是成了……成了……
连跟父亲一起洗澡都没有过的小少年怀着快把自己羞耻死的念头，愤恨地瞪了戈德里克一眼，转身就跑。
戈德里克：“……”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路西恩逃跑的背影，突然注意到门边还站着满脸茫然的莫林和面无表情的伊莉丝——他们三人是一起来的，只是路西恩受刺激之下先冲了进来——戈德里克尴尬地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萨拉查颔首，然后挺直腰背，目不斜视地绕过两人走出房门。
莫林更加迷茫：“……发生了什么？”
伊莉丝摇头。
没什么。她淡定地想。路西恩这个小可怜只是不小心撞破了老师和他后妈的亲密现场，心理有些承受不住。相比之下，格兰芬多教授就显得很成熟了，就算刚被自己的养子看见他私下里这么不要脸的一面，表情管理都没有失控呢。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戈德里克感到了熟悉的寒意，不由加快了步伐，迅速离开。他一口气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才把自己扔进沙发，疯狂地搓脸，直到把自己搓成鸡窝头才停下。他随手用一个魔法让难以打理的金色卷发自己理顺，本人则泄了气似的瘫倒在沙发靠背上。
太丢脸了。下次我一定要在门口甩上十个防打扰咒……他默默地想。
于此同时，远在城堡另一边的萨拉查随手一指，让炉火烧得不再那么旺盛。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自己的两名弟子和他们怀里抱着的羊皮卷，在心里发出遗憾的叹息。
……他们还是作业太少。
6
伊莉丝·布莱克，第一次感受到了从脊背窜上的寒气。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番外 伊莉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