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川息 ...
-
若说六界之中做事风格和我相似的，无名算一个。认定一件事便会不问缘由，不论对错，不计得失，不择手段，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做地去执行。
所以当无名说到一半忽然冒出一句我不靠谱，然后扬长而去的时候，我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都是习惯独行的人，我跟无名再合作也只会是相互拖后腿，不如各自做各自的。
定位仪的问题还没有想清楚，我亦不认为只靠着这玩意儿就能达到目的。只是找到业，没有任何作用，还需要能让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反抗我的力量。
看着还在我面前的鬼君肆央，我不知在笑什么地一笑，将生死簿扔在他手上，转身离去。
鬼界无日月，只有一条发光的河存于天上，悠悠然流入忘川。
这便是镇压着鬼界的力量所在。吸收同化了应该可以增加不少实力。
忘川之中本有怨魂厉鬼无数，但随着我的到来都本能避开了。
只是，走入冰凉的忘川水，心中却成了一片空白。似乎那忘川的水不是水，而是流淌着的情绪。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喜、怒、忧、思、悲、恐、惊？
我没兴趣知道那是些什么，但这些东西就真实地从我的身边流过，有少许穿透我的皮肤侵入的我的心底。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我便有了情绪这种东西，却不知该悲该喜该怒该惊，只知道我想要将这些东西抓得再紧一点，却总也抓不住。想要，想要这些情绪充满心思的感觉，却根本不明白这些情绪是什么。
我不知为何笑了，只觉得这时候应该要笑，没有理由地笑。
或许我该去找封朗问问。
偏偏业的名字忽然冒了出来，打断了我对封朗有关信息的回想。
我要把业推入忘川。
为什么？
又为什么要去想为什么？
为什么不？
理由？什么叫理由？我怎么会知道？
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却又想要去这么做？
这又是为什么？
只是想这么做于是就做了。
为什么我想要做？
我是什么？
我是区别于非我的一个词。
那只有我时，就没有我。
那将非我排除开来，这些涌上心头的情绪就不属于我，这些疑问就不属于我。
所以我思考这些问题就是多余的。
我只须要把业推入忘川就可以了。
那么在我达到这个目的之前，忘川必须存在。所以如果要再去寻求天地亦无法撼动的力量，就要换个地方。就我的认知，所谓从一个世界去到另一个世界就是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使其“重量”发生改变，从而在变动中与其他世界交叠。如果不破坏镇压鬼界的忘川，那么——
将忘川与鬼界分开就可以了。
没有封朗的提示和直接帮忙，我只知道硬来。
将意念散开，将忘川一点一点覆盖。
很大，很广，水路很复杂。要达到我的目的只用保留主干就够了，那么其他的皆可舍去。
同化魔界日月得来的灵力确实很强大，虽然我不懂那些花哨的招式，但我知道把这些灵力不管往什么地方一灌，直接爆体就搞定了。
忘川岸边的彼岸花最先破碎，花中蕴藏的红色飘飞满眼，如下了一场不沾衣的血雨。那红倒是与忘了叫焚什么的那只凤凰自毁魂魄时的红有几分相似。
我现在的身体化自魔界一棵梧桐树，不久前吃下去的凤心倒是消化得差不多了。那么这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该显现出来了，虽然不见得比魔界日月的力量强大，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力量。
之前吸收魔界日月时，断针以外的几个大手都事先知道。而这次在鬼界，我做的不是吸收忘川而是将忘川从鬼界剥离，却不知是否会引来什么人。
鬼界没有大手，至少没有比我大的手。许久不见有谁来阻止的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分离的过程并不顺利。忘川的力量虽与我的力量不相上下，但却与整个鬼界交融着，非是我这样蛮办能分开的。
那么，同化就好了。
将身上所有力量都放下，只留最简单本质的世界规则。
一寸寸吞噬掉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换作属于我的结构规则。
过程很慢，但我并不着急。
一刹那与一劫于我来说并无太大区别。
安静地坐在忘川之中，看着忘川的水一点一点凝结，却并不是冰的样子。
原来属于我的世界规则中，没有动只有静，一切都一成不变。
或许就连我的执念也同样如此，一旦产生了，无论对错无论难易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也要去达成，除非自身幻灭否则永远不罢休。
久，很久。
忘川并没有被我完全同化，但世界的平衡却已发生了改变。
依稀可以看得见妖界的样子，但还未等我收手跨入，景象却已变成了人界。
是因为人界的妖界的重量太接近，只是一点微妙的差别？
去人界一看却也无妨。
一步的距离，却被世界规则的屏障挡住。
是因为人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集中所有力量，试着打破阻挡我的屏障，却发现阻力也随着变得更大了。试着同化，却发现动用起规则的时候反而有被同化的倾向。
人界……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将能想到的办法全试过一次，却始终被那道屏障死死隔着。
或许是所处的位置不对？想到这一点，我便沿着忘川往下游走去。
阻力渐弱。
看来是有些作用的。
一直走着，直到有一步踏出的时候没有在踏在忘川之中，而是自然而然地走进了人界。
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我无法进入人界——因为我身上的力量太强。身在人界之中，隐隐地便能感觉到天地规则对一切力量的压制，越是强大压制便越明显，而这用以压制的力量却是来自自身。
没有意想中和吸收魔界日月时类似的天劫，但如今的情况却比天劫好不了多少。
之前一路走着我将所有力量都放松，然而走入人界时之前一直萦绕在身上的灵力却散了——不是消失，是分散，散在天地之间，属于我却不受我控制。
从忘川踏进人界的我依然站在水中，低头便能看见我现在的样子——眼睛变黑了，耳朵也变得跟凡人一样圆了，作为魔的一些特征全然消失，只有额头的纹还在。
如今的我正像个凡人一样站在地上，除了双手双脚所及，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阻止不了我做那件决定了要做的事。
寻找业的所在，并将他抓住带去鬼界，扔进忘川。
至于方法，既然是凡人的形态那便用凡人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川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