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命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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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无名说出了参考生死簿结构做定位仪的想法。
无名不问我打算怎样做，只问我需要什么。
“鬼君肆央手上的生死簿。”
无名抬起右手，冷白色涟漪荡漾于指尖，似在感知着什么。
“跟上。”无名吐了两个字，便快步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而我做的事也只有两个字，跟上。
一路走到一座大殿之前，无名忽然停了。
“肆央到底是个老奸巨猾的鬼君。”无名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方才我从时间上追踪到这里，被他发现了。给他用空间术法一遁，我的追踪线就断了。”
我懒得啰嗦什么。反正肆央被捉出来奉上生死簿，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是业造出来的连业自己都看不透的人，没有搞不定一个鬼君的可能。
无名想了片刻，对我道：“手给我，借你的力量一用。反正这力量是直接吸收的魔界日月，你也不会用。”
我向无名伸出右手。
手还是我的手，并未失控，只是被无名抓着抽取力量。绛红色烟雾从我的手上飘出，进而凝成实状，飞向四面八方。
没有震耳的声响，没有刺眼的光辉，没有肃杀的气势，我只感觉到附近灵气开始躁动，四周越来越安静。许久之后，我终于感觉到我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卡住了，有些动不开，再过少时全身都被禁锢，挪不得一分，甚至停了心跳，哑了声音……就连灵力都无法流通，唯有意念不受限制。
恰好我唯一会的就是用意念解释外界事物。
无名用的应该是空间切割。将整个鬼界的空间切割成一块一块，又在每一块里分出无数块，细化到比砂砾还小，最终甚至小到干扰时间。
“方才我借用你体内非夜之力的时候，你应该有感应。用意念将那种力量独立用出来打破空间隔离就能动了。”这句话不是我用耳朵听到的，而是无名用意念传达过来的。
做起来并不难，我的躯体很快便恢复正常活动，只是仍然听不见外界声响。
并未破坏无名造出的空间切割，只是不停地穿越过无数空间。
无名一言不发地走，我一言不发地跟着。就如方才那样，任外界如何如何，依旧万古不变地沉默行走。无声，无息，安静到窒息，寂静到虚无，冷静到疯狂。
我无聊地看着无名因空间极致切割而相对静止的头发和衣摆，越发觉得无聊。眼前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吧？不是说能力或者思想什么的，而是没有人性，没有人该有的偶然错误，反倒似一个精密的仪器，准确无误地判断解析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作出预先就设定好的反应。
连惊险都没有，无名很快便找到了肆央，一句话不说，只用眼睛看了肆央一下。
那一眼，不可抗拒，不可回避，像有缘人的一见钟情那样，只一眼便万劫不复。
“生死簿给我。”无名极简洁地说出了目的。
肆央一反先前的逃避，老老实实便将一个小册子奉上。
无名面无表情地把生死簿交到我手上，并不催促什么。
我有些好奇肆央的行为，问无名：“你对他做了什么？”
“操纵人感情的引心术，业教我的。”
操纵人感情……连感情这种东西都可以操纵，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是不可控的？我忽然想到断针所说的这个世界的结构，关于规则与意念。意念形成规则，规则同化意念，如果换一种直白的说法，就是一个原始意念操纵着包括本身在内的一切意念，这个世界本来就全是被世界本身操纵着的。
“你也教教我？”
无名不带一个多余动作地调整视线对上我的眼睛。
心底一阵慌乱，接着我得出我比无名有人性很多的结论。
“通常而言感情始于躯体向内影响灵魂，再向外通过躯体表现出来，连接躯体与灵魂的通常是意识。引心术，是在寄生在意识之上的额外信息，由眼神或其他躯体层面的交流将这个额外信息传入意识并寄生，当灵魂信息经由意识传给躯体时就会受到这些额外信息的影响，从而达到操纵人感情的目的。”无名很认真地解释着，或者说他从没有不认真的时候。
我大概听明白了无名的意思，追问：“就是说，引心术其实并不是改变了人的感情，而是让人误以为自己有这样的感情？”
“正是。”无名考虑了一下，继续道：“因为是寄生于意识之上，所以如果躯体和灵魂之间的联系断了，意识破碎，引心术自然也就失效。虽是失效，但当意识重新形成时，仍能查到痕迹……灵魂上留下的痕迹，即使轮回转世也消除不了，除非灵魂发生剧烈震荡破碎之类的事。”
“你刚才对我用了？”我想起方才无名与我相对的那一眼。
无名点了点头：“我把引心术的使用方法附到你意识上了。”
我寻到意识之中的方法，瞪了无名一眼。
无名眉角不悦地动了动，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对我用了？”
我摊手：“试了一下而已。”
“附了什么玩意儿？”
“呃，这个嘛……‘业是你的敌人’，就这样而已。”
无名一脸鄙视地揍了我一拳，吐了一句话就没了后文：“你二不二。”
也不知奏没奏效，反正也就这样了。我拿起手上的生死簿，开始研究。
生死簿只有薄薄十来页，上面全是空白一片，不见一字。我试着想了想业这个名字，用手点上生死簿。纸面荡过一阵涟漪，出现百余个“业”字，旁边有着轮回次数注释。我找到了注解为“未入轮回”的，试着用手指划过这一行字。纸上的字自行重组，变成了关于业的信息。
魂序五五三七九九四零四七五一七零零五三五二。魂生三十二劫六万四千零四年，鬼界北六五六东一零三五上十七。未入轮回。零轮回名业，可入轮回。
老实说我没看懂这段玩意儿，但我明白了传闻中的生死簿只是记录整个世界魂魄的轮回信息，而且不可修改。
我试着在上面寻无名的轮回信息，但看着十几页上密密麻麻的“无名”二字，我也只能生出这名字真大众的感觉。
或是我认识的人实在太少，我试着找了找“焚音”这个名字。叫这名的人不太多，很快我就辨认了出来。
魂序五五三七九八五九一六六八三四四七三零八。魂生三十一劫六百万零八十三年，少阳层南四八八三二六零东七九上五八零三。十一轮回。零轮回名？？；一轮回三十一劫六百万零一百五十年，名？？；二轮回……十一轮回三十二劫二十二万八千零四十五年，名焚音，魂散三十二劫二十四万一千一百九十年。
焚音果然已经魂飞魄散了。
出于好奇，我试着找了一下我自己，却只有一个相当简单的说明。
魂序无，念序特一五。非常规魂，名扬析，不可入轮回。
我想起另外两个自称与我是同类的家伙，从念序查到了应该无误的两条。
魂序无，念序特一。无魂，名煅真，念散三十二劫零年。
魂序三七九零四四，念序特六。魂生一劫二年，混沌境。未入轮回。零轮回名封朗，可入轮回。
断针最开始似乎是叫煅真？却不知是何时改了。无魂，无念，那我见到的断针岂不是一具空的躯体？而封朗又是如何有了魂魄甚至存活这么久……罢，这些闲事关我屁事。
我合上生死簿，本想直接解析了，但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名，这上面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玩意儿是这一劫才有的东西，对世间的信息只是读取而非记录。”
“如果我把它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切断，还会有用吗？”
“试了就知。”
忽然觉得我似乎有些不像我。我似乎学会了犹豫不决、考虑后果、分析思考这些很有人性的东西。
静下心，从躯体到魂魄，再将魂魄信息剥离……寻到意念之中深藏的不合于世的规则，开始将手中这本生死簿的基础结构改写。做完了这一步，我再度翻开这玩意儿，试着查我自己，却看见截然不同的信息。
意序一。意生宙初岁，宇原点。六十一转念。零转念与意序十七争；一转念宙三万七千岁，灭意序十七；二转念宙一百二十万零一岁，入意序十七融；三转念……六十一转念宙七十八兆零五亿四千万零三千零九十岁，将意序十七魂五五三七九九四零四七五一七零零五三五二转移至意序十七鬼界北六五六东一零三五上十七，可转念。
前面一堆大概不属于我现在这个时空的内容我没看懂，但我看懂了最后几串数字的意思——把业的魂魄移至忘川。
而我所认识的人中，除断针和封朗，都被归入同一条——
意序十七。意生宙九百万零一百三十七岁，宇平四垂二遥六八零。……
后面是薄薄十几页的纸几乎写不下的长串数字，以及这个“意序十七”世界构成规则的开头一段。
由此，我大概明白了生死簿的原理。世界本是一体，而生死簿只是世界信息的输出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无名道：“我听断针说，业可以看见别人的记忆……这和生死簿是类似的原理？”
无名干脆地答：“不知道。”
我听着这答案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世界真无聊，搞来搞去就是一个规则。”
无名稍想了想：“我怎么不觉得。”
我摊手：“那你说这世界除了规则还剩什么？”
“规则的执行者，意念。”
“不加上世界规则，意念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对。”
“所以我说这世界真无聊。”
无聊得仿佛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毁灭才会不无聊，可彻彻底底的毁灭之后依旧是同样的无聊，无数次相似相仿的无聊，同一个时空规则的无聊。
无名这次沉默得久了些，最后依旧只说了一句跟刚才一样的话：“我怎么不觉得。”
我斜了无名一眼：“因为你身在无聊之中。”
无名反问：“难道你现在不是？”
“也对。”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没那么无聊。”
我呆愣半晌，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跟刚才一样的话：“这世界真无聊。”
两双眼睛静默相对了老半天，最终只化成了无聊一笑。
结束这无聊的争论，我与无名说起了定位仪的制作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命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