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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叛 ...

  •   忘川在此,业何在?
      你既然不出来,那便由我将你寻出。尽管我已忘了你与这忘川究竟有何干系。
      开始将身周的事物一点点同化。或许是少了魔界日月那般与时空相通的东西,速度比在魔界慢上许多。
      忘川的水,彼岸的花,该是以何种心情看着来往孤魂的?即便将那忘川水彼岸花也同化,仍是解不得那花那水被抹我去的意念。虚踏忘川水面,彼岸花开了一路我走了一路,最终仍是看了一路又忘了一路。
      六界……是我现在所在时空的总称吗?魔界在最底层,往上走是鬼界,再上是妖界、人界、仙界、神界。六个世界的名字念着很顺,分明该是熟知之物却如与这几字初识一般。
      一路走,从只有忘川水和彼岸花的地方渐渐走到了热闹的不知名的地方。
      听闻三生石可让人忆起前世,若我去瞧一眼会否记起过往?我问了许多鬼许多魂,来到了三生石前。
      石前,一人伫立,长衫长发艳如那已经忘了什么颜色的彼岸花。
      那人不转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谁:“你说,记忆这东西究竟算个什么玩意儿?”
      我懒得思考答案,无视他的存在,凝望那石头许久,又敲了几敲。
      什么都没记起。大概因为我与这石头不属于同一规则……若是将其同化呢?
      我开始解析这石头的时空规则,一点点拆成碎片,用我的世界规则重组起来。
      “三生石,不能储存记忆再放出来,只能让人想起忘了的。你的过去不是忘了而是消散了。”那人似乎在对我说话。
      同化之后,仍是无特别之处的顽石一块。
      “这……你竟然?”那个颜色像彼岸花的人转身,直视我双眼。
      我回了他一眼,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我是焚音,你是扬析吗?”他闭上了眼,似乎并不想听我的回答。
      既不想听,何必问?既已问了,那便答。我只答四字:“人称扬析。”
      自称焚音的人问:“今次与你,算是初逢还是再逢?”
      人称扬析的人答:“这时空中,只有相逢或者不逢。”
      焚音继续问:“今次以外,可有相逢时?”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时空,答:“命由天定,事在人为。”
      焚音凝视着我,许久才憋出一句:“我知道你的过去,你要听吗?”
      过去?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既然消散了又何必再找回来。只是,有时候,明知该怎么做却偏偏做了相反的事情。
      “我问,你答,多余的我不想知道。”或许我只是有些茫然了。
      焚音点了点头。
      “我和这忘川有什么关系?”
      “你曾说,你是这天地间的一个意念,某次从忘川中夺了一些破碎的怨魂,便有了你。那些破碎怨魂构成的魂魄,便是我遇到的你。”
      那这忘川,与现在的我没有关系。现在的我,魂魄夺自魔界忘山附近的游离魂魄,因为我的记忆中有着的是在忘山下生活的记忆,尽管我已知道不属于我。
      “我认识业吗?”
      焚音想了一想,只答二字:“认识。”
      我又问:“我在忘川见过业吗?”
      “没有。但……”焚音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我,得到我肯定的回答方才继续道,“你在忘川时,曾借天地之力布下阵法汇集一切恶念用以吸收变强。后来……你离开忘川,没有将阵法解除。数年之后,那阵法汇集的恶念已经开始影响鬼界的平衡,直到……那恶念也与你一样从忘川之中夺了魂魄,有了意识,将恶念通通收为己用,然后毁阵离去,鬼界方才恢复平衡。那个恶念形成的存在,就是业。”
      “这样应该不算认识。”
      “你听说之后,便执意要将业的魂魄打回忘川,然后将本该被你吸收的恶念夺回。于是,你开始找业,而那时业却与魔君断局成了一伙的,而且比你强。于是你背叛魔界,加入神界阵营,只为与他为敌。”
      将业的魂魄打回忘川……将业推入忘川……业、忘川……这是我的执念?但由焚音所述推断,我所执着的应该是强大的力量而非是这件事情。
      “然后?”
      焚音看着我,目光渐冷:“你不曾与我说过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
      “那么,我想问的问完了。”
      “于是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搞到足够强的力量,然后把业扔回忘川,免得这个念头一直留在我的意念中。”
      “你终究没有放下。”
      “若不执著,当年的我何以成魔。”
      焚音只笑,并不评论我说的话。
      我转身,漫无目的地走。离三生石不远处便是据说可以看见故乡的望乡台,只是鬼界与人界本就不在同一界,该要如何望见?
      鬼使神差地,我登上了台。
      台下,依旧是黑色的忘川水和红色的彼岸花。那忘川水分毫不改地流淌,那彼岸花分毫不改地盛开。
      “为何跟着我?”我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焚音木然望着四周,却不答我,只自言自语:“想不到,在此处竟然可以看见同一时刻的神界风景……只可惜都是幻影。”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仍只看到那水那花。摇摇头,道:“看来我和你看到的不同。”
      如此看来,这望乡台应是一件法器,由人心而生成不同的景象……我想到了什么,试着去解析望乡台的时空结构,一点一点,一刻一刻。若能将这结构拓印再改动,应可望见整个六界景色。
      “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先是破坏三生石结构,现在又在解构望乡台。”焚音疑惑地问我。
      我不答焚音的问,只说:“你说千年万年亿年后……甚至天地毁灭,一切重新生成的时候,忘川水是否还会如这般黑?彼岸花是否还会如这般红?”
      焚音想了想,轻叹了一句:“也许那时候,世界甚至都不会划分为六界吧,更别提会有一种东西叫水,一种东西叫花。”
      “确实是个‘也许’。”
      “也许那时候,便不会有情,也不会有欲,没有善也没有恶。”焚音痴然看我。
      我想了一想,觉得这话不太对,道:“据我了解,构成时空首先要有意念,然后形成规则,方有时空。若无欲,规则无法影响其他意念;若无情,意念不会服从规则。”
      “这世上有你这般有欲无情之人,又作何解?”
      “我又不是时空的全部。”
      “你曾是我的全部。”
      我看了焚音一眼,懒得辩解。
      焚音却不打算就此打住:“以前我还傻兮兮地相信天理,相信命运是公平的,直到我遇见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做尽一切,你却依旧是那个无情的你。”
      天理?公平?我嘲道:“若我为天,自是有理;若我为公,何来不平?”
      焚音摇头:“即便我成了天,成了公,却依旧无法从你身上讨得天理和公平。”
      “事实是,你成不了天,也成不了公。”我扔下这一句,转身走下望乡台。
      我要做个定位仪。从一处看尽世界角落应该可以参考望乡台的时空结构,但即便这样却也只能漫无目的地找,所以我需要一种能把个体意念与世界关联起来的方法。生死簿,记录所有轮回转世之生灵的寿命……或许是个不错的参考。如今鬼界的主人,鬼君肆央手上便执着这样一本生死簿。却不知肆央实力如何,找他讨要生死簿是否需要用强。
      “你还跟着我。”虽然目之所及不见焚音,但如今力量足以毁掉一个魔界的我还是察觉到了。
      “我跟了你很久。从断针那家伙的塔下,一直到你在忘山魂飞魄散。不过,既然魂飞魄散了一次,你应是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我能肯定我的记忆中属于自己的部分始于一棵梧桐树。
      “可我一直记得。”
      “你强调这些究竟想说什么?”这些话在我看来实在有些烦。
      焚音的语气中带着深沉的无奈:“我一直深爱你,这世间任何事物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勾起了唇角,明明是笑可我觉得我并没有笑:“让你的心背叛你的意识,我想这很容易。”
      焚音愣然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人,或者说这只愚蠢的凤凰,在我说这句话后不会作出任何防备。
      许是染上了业的恶习,我觉得爪是一种很好用的手的形态。尖爪向前方伸直,划开焚音的衣衫、皮肤、血肉,捏碎那本应无比坚硬的胸骨,触到那滚烫的跳动,指腹轻抚。
      焚音没有问我要做什么,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只是耳畔滴下数滴冷汗。
      “爱这种东西,真他妈恶心。”我凝望焚音的双眼,“想这么做,于是就什么都不顾地去做了,做完还非要强迫别人觉得你做这些事有多崇高。”
      焚音依旧一言不发,面上神情也不改变一分。
      我对着那淌血不止的口子里跳动的柔韧戳了一戳,问了两字:“疼么?”
      “不及心之疼。”
      “这世上能让心觉得疼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意识和心的不统一。我想,你的意识还没有改变,那么,便是你的心已经背叛了意识。”我化成爪状的手加深了一分,将焚音的整个心脏抓在手中。
      焚音继续沉默,神情却有些茫然了。
      “我想,我没必要多说什么矫情话。”言罢,我将在手中把玩够了的心脏连着动脉静脉一起扯出,那跳动的触感仿佛还在诉说着生的欲念,不起眼地萦绕在表面的火焰昭示着主人的种族。
      焚音闭上眼,两行血泪滑下,却释然地笑了:“你说得不对,尽管我确实背叛了自己。”然后,笑容定格,身体破碎成无数团鲜红的火焰,如那散去的意识散去的魂散去的意念,竟是自毁了魂魄。
      黑水畔,红花前,那凤魂的火焰烧亮了终日晦暗的天。
      那颗心在我手中不安分挣扎着跳了最后一下,连在上面的动脉中滴了一滴浓稠的红泪。
      “要吃,就趁新鲜吃了,免得放久了馊了味道就不好了。”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我转身,看见一个银发男子,正是无名。
      许是看出我的疑问,无名解释了一句:“我一路追杀焚音至此。”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事的细节,只问无名:“你可知业在何处?”
      “我也在找。”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无名看了一眼那漫天燃烧似乎永远也熄不了的火焰,道:“其实论找人,我不及焚音擅长。”
      “比起帮我找人,这颗凤心对我的作用更大。”我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新鲜囫囵吞下。
      “据说,凤凰死时是什么心情,吃起来就是什么味道。”
      “是苦是甜,又能如何呢。更何况,我已经吞下去了,难道还吐出来尝完再吞?”
      无名默然,许久方道:“背叛自己的味道,想必吃起来不会有多美。”
      “背叛自己……”我又看了一眼那水那花,“自己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呢。”
      “这事大概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其他人,不好说。”
      “我自己不会,便已够了。”
      无名没再说话,我也没再说话。就这样,达成共识,决定联手把业找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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