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兵法与厨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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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惜朝入睡后不久，那块‘冰炎’玉就已经慢慢起作用，只是效果对他似比常人来得缓慢，但一段时间后，铁手便已发现顾惜朝的身体回暖，说起来自己已不需要再这样搂着他，可是，铁手却发现，自己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已经回暖的身体温润如玉，纤韧如柳，手感觉美妙至极，已经快要及膝的卷曲长发顺如缎，柔如绒。看他睡得平稳，于是就索性放任了。
次日又是到太阳高升，一夜都睡睡醒醒尽忠职守的岳飞早已找了好草把马儿们喂饱了。而顾惜朝这才醒来，早上的阳光还并不太刺眼，他适应了一下便睁开了眼，却马上惊觉有一只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搂着自己，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触的顾惜朝像被马蜂蛰了似的，猛拉开那手臂弹地跳起来，可惜那手太有力，他上身没能完全直起，转身看，竟是铁手，他也是被刚刚顾惜朝突然的动作一惊，正在反应当前状况的样子。下一刻，铁手猛地放开手向后移开，有些惊惶地看着顾惜朝，他都不知自己怎么也会睡得这么沉，有些结巴地解释道：“我……其实……是这样，昨晚你体温低得吓人，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取暖，别误会……”
顾惜朝看了他一会才道：“取暖就取暖，反正是两个男人，没什么好误会的。”
“看你的反应，我以为，不是……那个……我是说……”铁手第一次说话这么结巴。
“你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不适应跟人这么接近，你别误会了什么才好！”顾惜朝对铁手倒是从不留情面。
“顾大哥！铁大哥！你们醒了呀，马我都喂好了，睡得好不好啊？”岳飞充满活力的声音让铁手如蒙大赦。
“对不起了，我好像又睡过头了。”
“没关系，顾大哥你这两天都挺辛苦，只管好好休息，我岳飞为你守夜！”岳飞一口赴汤蹈火的语气。自昨日看了顾惜朝那段‘飞天退狼’的精彩表演之后，本来就崇拜他的岳飞更是把他奉若神明了。
“我休息够了，还是上路吧，我们已经有些晚于计划了，”边说边整理了一下头发及衣服，铁手赶紧把毯子及地上物什飞快卷起，装上马背，顾惜朝看他动作那么利落，倒像做贼心虚似的，不禁觉得好笑，嘴上却只说：“今日应能到夏州，正好补给一下。”
三人策马直奔夏州，未到傍晚便入了城。夏州原也是汉地，如今虽在西夏境，但多有汉人杂居，是以更似宋境。
找间客栈歇下，可以吃顿现做的热乎饭菜，再洗个热水澡，在数日的疲惫奔波之后是何等享受。
于是他们找了间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当然是铁手和岳飞住一间，叫小二把饭菜送到屋里来。
三人围桌而坐，这北地的饭菜自是不能跟江南相比，但比吃干粮可强上百倍，而且自有地方独有的风味。
岳飞口口声声说什么比起顾大哥的厨艺那比天跟地还远，其实就他吃得最欢欣，少年人长身体的时候嘛，吃什么都香。
“顾大哥，在屋里吃饭，你是不想引人注意吧？刚才入城时，好多人都看你呢，”岳飞边吃嘴还闲不住。
“岳飞，嘴巴空了再跟我说话。”
“哦。”岳飞乖乖应到，大口大口的开吃。
“惜朝，不再吃点了吗？”铁手看顾惜朝吃得真的不多。
顾惜朝好笑地看着岳飞道：“我可不是某只猪罗。”
“顾大哥，你说我是猪罗呀？不过，我是吃得挺多的，人说能吃是福，趁有吃时还不多吃点，等打起仗来粮食充军了，可想吃都没得吃了。”岳飞却是直言直语。
顾惜朝跟铁手听了都不免一顿，谁能说岳飞说的不是事实呢？
“你们怎么看着我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那就多吃点吧。”
终于吃满足了，碗盘也撤了下去，顾惜朝只等着店家把水烧好了给他送上来，趁这空档，岳飞赶紧抓着顾惜朝说出他憋了满肚子的话。
“顾大哥，昨天的狼群我现在想起来还挺后怕的，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狼，原以为绝对逃不掉了呢，没想到你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扭转乾坤！你那一招叫擒贼擒王吧？”
“没错，”说到兵法，顾惜朝也来了性致，特别还是对着一个‘孺子可教’的岳飞，“在敌强我弱，时间紧迫，且难以避免正面冲突的时候，‘擒王’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哦，这样啊，那杀了狼王之后，为何还要再杀了那几十只狼呢？”岳飞再次充满求知欲。
“哦，因为狼群力壮，狼王已老，跟人类一样，我就怕它们‘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不管是人还是畜牲都难以忍受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杀鸡敬猴给它们个下马威，它们岂会甘心。”
“哈，怪不得你的武器一直都不出手，是为了一击必中啊，顾大哥，你说得那些狼都跟人似的了。”
“畜牲之欲往往表现得很直接，人只不过很会掩饰罢了。”
“顾大哥，你说的话好像很好懂，其实又很深奥，不过我差不多明白，”岳飞兴致高高：“可对那一切的判断和那整套的计划都是在那瞬间就想好了吗？”
“差不多吧，兵贵神速嘛。”
“厉害！其实《孙子兵法》我也是读过的，只是……”
“只是无法通透是吧。”
“是啊，好像读的时候明白，关上书就……”
“关上书就仍是书里的东西，没法成为自己的。”
“顾大哥，你说得太对了。”岳飞满眼佩服。
“岳飞，不是读了兵书就会打仗，天生的用兵家，不看兵书也会打仗，孙武著书之前，史上就不乏名将，他们可也没看过《孙子兵法》，个人的资质、阅历与修为极为重要，再好的兵书战法也只能做为参考，切不可奉为圭臬。”
“顾大哥的意思是，要看书，但不能尽信书？”
“嗯，孺子可教，的确不能盲从，容会贯通，才能运用自如。”
“嘿嘿，那，这书我还是得看吧？”
“是，但你不能只看兵书战法，你更要了解历史，增广见识，溶于实践，才能成为你的，然后你才能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
岳飞睁大眼睛边听边头脑运转到最高速，生怕漏了什么，一幅醍醐灌顶的样子，铁手在一旁自动将自己透明化，同时也很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顾惜朝见岳飞如此有兴趣便索性解释得更详细些。
“其实，用兵跟厨艺倒是有些相似。”
“厨艺？做菜？！”这回是岳飞与铁手同时出声。
“对，做菜。”顾惜朝脸上的微笑，这时有一种夺目的光彩，“兵书有时就如菜谱，天时、地利、人员、物资、情报、装备等等，就如供你烹饪的材料，为何有些人再好的材料做出来的菜也很难吃，而有些人再简单的材料也能做出美味佳肴？”
“为何？”
“你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你要达成怎样的目标？真正的名将是很富有想象力的，菜未出锅，味道已在心中，做法自是千千万，关键在于，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嗯，为了想要的味道，找出如何折腾材料的方法？是这样吗？”岳飞边转着眼珠边思考。
“啊，……差不多吧，只是就算有美味又能毒死敌人的菜，也要对方愿意吃才行，打仗是跟敌人的互动，所以孙子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且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好的将领还要善于洞悉明察，因势而动，随机应变。”
“啊呀，好像好难啊，不如我干脆先学做菜好了。”
“学做菜很好啊，但你可别指望练习做菜就能提高战斗能力。”
“至少能提高战斗体力吧？以后我看兵书时就当它是菜谱，读起来一定更有味道。”岳飞嘻笑着说。
“恭喜啊，你的想象力不差。”
“嘿嘿，多谢，那，我不仅要熟读‘食谱’，更要去了解‘食材’，还有……”
“还有‘饮食文化’，就是历史和当前天下大势，那样你才能成为一个目光远大的将领，那样你也会明白，不一定要让敌人死翘翘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
“哦――，那要是我天生就对食物的味道不敏感，味觉也不好呢？”
“那就是资质的问题了，所以名将的后代不一定是名将，明君的后代也有可能是暴君啊。”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为将的材料，就算我读再多兵书，历史，再实战多少次，还是成不了名将罗？”岳飞似又有些失望。
“你想成为名将？”
“当然想了！”
“那如果事实就如你所说，你会放弃吗？”
“我……”
“不去试就永远不会知道极限，人的一生不就是不断经历吗，有值得探索的才有意义，至少按自己的心意去做了的话，不枉此生。”
“嗯！我明白了，”岳飞闻言突然就信心百倍，“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做出百战百胜的大菜！”。
“好，我等着。”
“对了，顾大哥，你做的菜那么好吃，是不是因为你很会用兵啊？”
顾惜朝有时真不知岳飞是真聪明还是假笨，翻了翻白眼：“你想象力过头了。”。
“哈哈，……”岳飞边搔后脑勺边打哈哈。
“客官，您的水备好了。”门外传来店家小二的声音，本来还想缠着顾惜朝给他讲兵法的岳飞也只好作罢。
睡前将那块‘冰炎’玉取下放回盒中，主要是怕又睡过头，一个热水澡再加一夜好眠，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了，洗漱完毕，下楼问店家要了把剪刀，然后回房坐在桌前对着铜镜，顾惜朝一手捞起头发，一手拿着剪子比划。自上次剪了之后虽然生长速度似乎得到了自我控制，但现又快及膝了，也该剪了吧，顾惜朝仍在犹豫，要剪多长才好呢？会不会又一夜之间疯长回原来的长度？心里没谱，要知道，吓不着铁手倒没什么，吓着岳飞再让他嚷两句‘妖精’什么的，还不要人尽皆知？正想着剪是不剪，铁手来敲门。
“进来。”
铁手推门进去，正要说早安，就看到顾惜朝拿着把剪子对着自己，心中就是一惊，想都没想冲过去一把握住他持剪的手道：“惜朝，你干什么？”
顾惜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赶紧站起来：“剪，剪头发啊……”暗想这铁手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啊，是剪头发啊，可为何要把头发剪掉啊？”铁手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出家’似的。
“长了当然要剪啊！”
“这，这么长的头发，剪了太可惜了吧。”
“头发会长的呀，再说是我的头发，你可惜什么？”
“我是为你可惜呀。”
“我自己都不可惜要你可惜什么？唉呀，我干嘛一大早跟你在这绕口令啊，快松开！”顾惜朝有点不耐烦，双手抓住剪子往自己这边拉，铁手却不知怎的不想松手，“惜朝，你别这样，先别急着剪……”
岳飞起来不见铁手知道他肯定去了顾惜朝那，赶紧赶过来，见门没关便一脚踏进来，就见到两人死抢一把剪刀的情形，脑中第一时间八卦性的反应便是：‘不会是自杀与阻止自杀现场吧’，于是大声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啊！？”
岳飞的声音让铁手没来由的心中一慌神，马上松了手，谁知他这边松了劲，顾惜朝那边可正上劲呢，他双手抱着那剪，青色广袖退到肘部，剪尖刚好斜靠左小臂，这一松一拉，只听‘刷’地一声，剪尖刚好在小臂上拉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那鲜红的血衬着露在外面的玉臂格外刺眼，心惊得铁手直肉跳，但毕竟是做捕头的，紧急情况反应也快，赶紧一伸手抓住顾惜朝的手臂，从怀中掏出常备的金创药，不管不顾对着伤口便撒，一边还对岳飞吩咐到：“快，去问店家要干净的绷带或布条！”
岳飞听了飞也似的跑下楼，还不忘把门带上，‘家丑’不可外扬啊。
顾惜朝看铁手心慌地上药及岳飞出去特意带上门的一系列动作，就觉得极为不爽，他又没做亏心事，这是招谁惹谁了，一大早就倒霉，晦气！使劲一把抽回手：“哪有你这么上药的，我自己来！”说着夺过他手里的金创药，看着自己又是血又是药的手臂还真是够‘五花’的，就忍不住冲铁手道：“你还是先到外面凉快去！”
铁手没法，一边说着：“对不起，惜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边怏怏出了门外。顾惜朝就着茶水清洗了伤口，又用金创药止住血，岳飞倒是手脚快，这时已要了绷带跑了回来，顾惜朝便用干净的布擦干净了伤口周围，再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因为这段小插曲，顾惜朝头发也没剪成，心想算了，万一剪了却长得比现在更长反而得不偿失。
接着出发上路，铁手似犯了大错般不敢多言，岳飞也只好尴尬地找话题：“原来是为剪头发这种事啊，竟然还害顾大哥受了伤，真划不来，”看看不知心情为何的顾惜朝，试探着问：“顾大哥，伤得要不要紧啊？”
“没事，只是皮外伤。”顾惜朝答得轻松，其实也的确是皮外伤，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并不深，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这伤愈合的速度会大大超出常理，顾惜朝想起上次在西夏的一次同民众共娱的射猎活动，也无意被箭擦伤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在常人身上即使用最好的药也要十数天方能痊愈，月余方能疤痕尽消的伤，在他身上竟只三四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这次正好，又全当是试验吧。
从夏州出发沿无定河向东，越长城入横山，他们可说是马不停蹄，上次让青羽带消息给无情说铁手将前往燕京，无情便也让青羽带来了印有平乱钰印章的字条，加上西夏弄的通关文牒之类，入宋境可说没遇到一点麻烦，所以顺利到达宋边境城镇银州后他们并没有停留，顾惜朝想快点再渡黄河好进入岚州，所以想尽快赶到河边时再歇脚，所以他们绕开银州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行，这一路是河北东路的晋宁军及绥德军的辖区，自是军寨众多，走起来也费时一些，所以夜幕降临时，他们在神泉寨附近的山上找了间猎户歇脚的破烂小屋歇了一晚，这里离黄河已极近。
（注：‘路’为宋朝一级行政区，下设府、州、军、监）
第二日过黄河入岚州，继续向东北，数日后便能进入燕云十六州的朔州。
大宋河北东路的岚州及其周边的各州的地盘比较突入北地，左临西夏，右接燕云，算是兵家重地，一直以来也是今日被抢走明日又夺回来，这边界也并非常有定数，边境城镇的文化也互相影响较大，多有汉、辽、西夏人杂居的情况，所以，在这些地方虽是宋境，却并没有让人特别有回到中原之地的思乡之感。不过顾惜朝一行人也没多少时间去思乡。这一日，他们已穿越岚州到达离辽境，也就是离燕云十六州不远的岚漪河，这一夜他们宿在河边重镇岢岚，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兵法与厨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