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天下》JasmineWindField风之领域

23、传信

　　如此，铁手还没完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便被移入侧厢房了。
　　李乾顺回宫，这四人交给顾惜朝，相当于‘奴隶’转让。所以现下顾惜朝在侧厢房与四人闲聊。
　　在铁手看来，顾惜朝本来跟他就没什么仇恨，只是过去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太过心狠手辣，而如今，他不但救他四人出了牢狱，还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他，铁手虽觉得奇怪，但他本也是不拘小节之人，自不会把过去放在心上，既来之则安之，再说，美人嘛，是人都喜欢。
　　“大哥，你说你们有下到崖下找我和晚晴，就是说除了你还有别人也去找了？”
　　铁手倒是有些吃惊于顾惜朝提起晚晴时的平静，道：“师傅说你是个人才，如此死了实是可惜，后又派了我三师弟和四师弟，追命、冷血来。”
　　“原来如此。”顾惜朝也并不太在意，不过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一些人关注他倒也不坏。
　　“戚少商在惜晴小居为你和晚晴做了衣冠冢。”铁手冷不丁地说。
　　顾惜朝却心中微微一震：“他？你说戚少商？”
　　“对。”
　　“他为何？……”
　　“我也不知，按理他应该很恨你，但知道你的死讯时，他很沉默，眼中似有满满的寞落。”铁手回忆着当天的戚少商。
　　顾惜朝觉得心里有些乱，早跟自己说不要再去想戚少商这个人了：“别跟我提这个人了，说点别的吧，比如说他们三个。”用眼瞄一瞄旁边三个被当作不存在的小兵。
　　“哦，忘了介绍，这两位是王显和王凯，老兵了，不过他们不是兄弟。”
　　“顾公子，这次多亏你，让我们逃离这牢狱之灾，我二人在此谢过。”两人朝顾惜朝拱拱手。
　　“无妨。”
　　“那边那个最小的叫小飞，刚好和二位王兄弟是同乡，但他不是正式的宋兵。”
　　“谁说我不是啊？”那少年立刻反对。
　　顾惜朝对这少年倒是有好感，走到他面前微笑道：“怎么，小小年纪就急着参军杀敌啊？还是只想过过隐？”
　　“什么啊，那些人屠我百姓，占我土地，我当然要把他们赶出去了。”说话时还一幅雄赳赳的样子。
　　“哦？年纪不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嘛。”顾惜朝看他血气方刚的样子越觉有趣。
　　“什么年纪不大，我都十六了，再说，”上下打量一下顾惜朝，有些不服气：“你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小飞！”铁手出声道：“不得无礼，他只是，看起来年龄比较小，但他算是你的前辈。”其实铁手也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顾惜朝今年也就是二十二岁，的确也大不了多少，不过他资历还算深吧。
　　“那我叫他顾大哥总可以吧？还有别老叫我小飞小飞的，我有正名的，我叫岳飞，字鹏举！”
　　这时的岳飞还并不知道，他后来会成为流芳百世的抗金英雄，受到后世景仰，完全是因为此时，他遇到了顾惜朝。

　　就这样四个人顺理成章地成了顾惜朝的跟班兼保镖，总不能白吃白住不是。
　　顾惜朝仍是自己亲自为铁手换药，顺带做点儿药理实验，倒弄得铁手有些过意不去，不但把以前顾惜朝欺骗利用他的事逐渐忘到了九霄云外，反而觉得他那声大哥叫得浑身舒服。
　　看着顾惜朝在他前后左右晃来晃去，上药、缠绷带，坐在登子上的铁手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顾惜朝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的？常常扫在他身上痒痒的，却又柔柔的舒服，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下，马上又甩甩头赶紧打消这念头，这时顾惜朝已转至他后面，手执绷带从他腋下穿过伸到胸前，另一只手则从另一边接过拉到后面，就这样从下往上，直到能感到顾惜朝的呼吸就温热地吐在他颈后，忍不住身子一紧，一动不敢动，不自觉地脸就红了，手心也开始有点汗，心里使劲骂自己：铁手，你是个男人，怎么这么没用？身边站的也是个男人，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顾惜朝固定好绷带又转到他前面，一眼看见他坐得笔直却脸上发红的样子，觉得奇怪：“大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应该发烧啊？”，说着伸手去触铁手的额头，谁知铁手却如同被针扎了似的闪开脑袋，顾惜朝的手就这样悬在他额前。
　　不知铁手为何如此反应，顾惜朝心中不快，收手背在身后，眉头轻蹙，故做疑惑地看着铁手：“怎么，大哥还怕我害你不成？”
　　“不是，我只是……”铁手支吾不已。
　　“不是？那你躲什么躲啊？”顾惜朝得理不饶人。
　　“我只是，只是不习惯罢了，真是没别的意思。”铁手觉得这理由总算过得去吧。
　　“哦，那倒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竟然照顾起人来，是我，我也不习惯。”顾惜朝慢条斯理略带自嘲地说道。
　　“我铁手决不是耿耿于怀之人，若你能回头向善，自是比什么都好。”铁手急辨。
　　“回头向善？”顾惜朝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若善在后方需要回头才看得见，那是什么在前方？”
　　铁手被他问得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
　　顾惜朝接着便郑重的说：“铁手，我顾惜朝从不回头，只向前！”，说完便转身离去。
　　这个人真是倔强啊，可为何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如此吸引人的目光呢？

　　就在铁手习惯了顾惜朝给他上药，修长温润的手指在他身上的触感时，他的伤也好到可以完全自理的程度，顾惜朝也不再给他上药，而他，陡然地感到了一阵失落。
　　十月将尽，西夏已有初冬的寒意，不到两月的时间，铁手及岳飞他们就听闻了不少关于‘顾先生’在西夏的事迹。他果然到哪里，哪里都不会平静啊，他的才华与性格都不允许他成为一个普通人，铁手感叹着。而岳飞却是对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顾大哥敬佩有加。

　　这天，铁手和岳飞他们刚帮着把宫里送来的生活物资安置好，就看见顾惜朝回来，肩上还站着一只有着苍青色羽毛的鹰。
　　“这只鹰看起来真有灵性啊，是你的？”一见青羽就知道那是只训练有素的鹰，眼中的精光透出灵性，铁手不禁赞到。
　　“嘿！这只鹰看起来真神气啊！”岳飞更是少年心性。
　　“别碰！小心会啄你。”顾惜朝提醒。
　　“顾大哥，你还会训鹰啊？”岳飞缩手道。
　　“它并不是我的。小飞，我跟铁大哥有话说，你先去别处玩吧。”
　　“又当我是小孩，我叫岳飞啦。”岳飞虽心里不满，但还是按顾惜朝说的做。

　　“你想用这鹰来传信？”铁手虽问却心中肯定。
　　“不是大哥你说要传信回大宋报平安吗？说是没有信鸽，快马邮驿又怕到不了，我弄来这只青羽，保准比你六扇门的信鸽好用。”
　　“青羽？它知道怎么飞去汴京六扇门？”铁手倒是没想到顾惜朝会帮他。
　　“那是当然。你可知这是西夏王李乾顺的探鹰，别说是大宋的那些个重要机构，我敢说就是辽、金境内的那些重要地点，它都能准确找到。况且青羽是百年难见的稀有品种，就像我的苍龙般与众不同。”提起青羽，顾惜朝是从心里喜欢的，早已把它视作当年的微风一般。
　　“那西夏王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谁知铁手却叹出这么一句，还不自觉带了点酸味。
　　顾惜朝倒没注意有没有酸味，只面带三分讥诮道：“大哥是说我又在攀附权贵了吧。”
　　铁手没料到他会如此理解，可自己说出这样一句不知味的话也难怪对方误会，正不知如何以对，顾惜朝却接着说：“你可别搞错了，是他先欠了我的，所以他当然要还的。”顾惜朝指的是用退兵之计换生活费的事。
　　由于顾惜朝没让张扬关于吐蕃的那档子事，铁手自是不知道他所说的‘欠’是指什么，只设想：莫不是李乾顺被顾惜朝抓了什么把柄，所以被顾惜朝要挟？那也不能啊，哪有被要挟得如此心甘情愿的？而且李乾顺对他的好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
　　“喂，你到底要传信还是不要啊？”顾惜朝觉得铁手最近好像经常走神，这样也能当四大名捕的吗？
　　“啊，当然要，太谢谢你了。”终于回神道：“但你不会无偿帮我吧。”
　　“如果你只是报个平安，不提见到我的事，那就无妨。”
　　“你为何不想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呢？”
　　“他们？这世上想我顾惜朝活的恐怕没有几个，你所说的他们，指的又是谁呢？况且别忘了，我在大宋可还是个钦犯。”
　　“我说的他们自是指我师傅跟师兄弟们，我想直到现在，他们应该也还没停止打探你的消息，而且皇上只是将你交给六扇门看管，并未要杀你。”
　　“那姓赵的怎么想是他的事，”顿了顿，又用傲气的眼神看着铁手道：“在我顾惜朝眼里，天下无君！”
　　铁手再次怔住，这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自然不是白帮你的，我也想听听那边的消息。”顾惜朝转而悠然道。
　　“果然，不过也无妨，我也想知道大宋现在的情况。”铁手并不拒绝。

　　于是铁手开始书信。
　　“你不是说你已离开六扇门了吗？”顾惜朝问正在写信的铁手。
　　“确实如此。本来是戚少商接我的位置，我才能放心离开，谁知不到一月，师傅就劝他接手了京城的金风细雨楼，于是我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师傅和大师兄都希望我能再回去。”铁手边写边如实说，又问：“你一直都没问什么，怎么现在又感兴趣了？”
　　“没什么，想问就问了。”嘴里这么说，其实只是不想提戚少商才没问的，如今既然想了解京师状况，自是避不开。不过，既不打算去在意，又何必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