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初（女尊）》兰岚

22、22.澄云

　　微微抬起眼帘，叶若曦静静的看着莫澄云——他依然被莫澄云抱着，不需抬头便可直视那双关切的眼——黝黑的眼眸，看似冷情，可其中的关切担忧之意，叶若曦却看得清楚明白。
　　叶若曦张了张嘴，想要如同以往般露出开心的笑脸来说上一句——“我没事”，可面对着那双清冷的眼眸，他竟然伪装不出来！
　　无心魔女为何无心？那是因为她能够看透人心！
　　上辈子，他也不晓得是从什么地方听来了这句话，可如今看来，说不定还是真的哦？
　　清冷透彻的眸光，带着看透一切的睿智，一点也不像是八岁的孩子——挫败的叹了口气，叶若曦没法子在莫澄云面前露出平素天真纯稚的面具来，他颇有些自暴自弃般的伸出了肉呼呼的胳膊，想要回抱住莫澄云：“云姐姐，让我靠一下……一会儿就好……”

　　会不会被甩开？
　　在这一瞬间，叶若曦脑海里冒出来这样一个颇有些无稽的想法——没法子，无心魔女之称那是相当的深入人心……
　　可事实上却是，叶若曦被拥入一个暖洋洋的怀抱，带着汗水的气息，温暖而可靠……

　　忽然好想哭！
　　脑子里闪过这么个意识的时候，叶若曦已经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他哭了……
　　没有理由的哭了！
　　叶若曦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号称无心的女孩子的怀里，他哭了。
　　不仅哭了，还很是酣畅淋漓的痛哭起来！
　　是发泄？是惶恐？是留恋？还是别的什么？
　　叶若曦真的不知道。
　　可他却知道，伴随着停不下的泪水，他心里却真正的松快起来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那些郁结在心、就算是做梦都不能说出来的事，好像伴随着泪水离开了一般……

　　莫澄云很难得的没有练武。
　　她静静的坐在练武场边，太阳快要落山了，火红火红的，照耀在她怀里那个人脸上，那洁白如玉的侧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嫣红。
　　低头看着已经睡熟了的孩子，还有他那就连在睡梦中都不忘抽泣两声的委屈模样，莫澄云带着点疑惑微微皱起了眉头。
　　曦儿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没理由啊……
　　在叶府居住的日子也有将近一年了，可莫澄云知道，自己能拜入师尊门下、能在叶府留下，是上苍赐予的幸运。
　　她们是好人。
　　陈叔叔、若彤师兄、师尊、还有曦儿——每当看到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莫澄云就会想起自己的爹娘，给人的感觉好像呢！
　　淡淡的却是暖暖的，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可是，自己的爹娘却死了，被那帮万恶的山贼迫害至死！莫澄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她带着闵景谦到了乌风贼寇的营地，却只找到爹娘和村人那残缺不全的尸骨——眉宇间闪过一抹杀气，莫澄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如同以往的平静。

　　她抬手，极轻极轻的擦去了叶若曦眼角上的泪滴。
　　第一次见到叶若曦的时候，是刚来叶府的那时，她刚刚和辱骂闵大人的臭丫头打了一架。叶若曦，这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娃娃，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师尊背后，安宁而沉稳，看似调皮的漆黑眼眸，满满的都是打量，还有一丝浅浅的淡漠。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不简单。
　　后来的日子，她依稀又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他天真可爱，整日里笑容灿烂，除了聪明一点，和平常的四岁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偶尔会看到，在没有人的地方，叶若曦会露出淡淡的孤独来，那孤独感总是一闪而逝，快的让她抓不住，她也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
　　他居然失态到痛哭失声？
　　莫澄云忘不了，那个只有四岁的孩子孤寂的坐在夕阳里，像是整个人都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模样。
　　淡淡的苦涩笑意，还有滑下脸颊的泪滴，混杂在一起，悲哀的让人无法形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四岁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难道……他也和自己是一样的么……
　　莫澄云自小儿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人，好似不太一样。

　　从刚一出生开始，她便晓得了自己的不一样——她什么都懂。
　　爹娘说的话、邻里说的话——就连村子里那个最是受人敬重的老秀才的话，她都懂！哪怕那位老秀才念的是四书五经！
　　好似所有的一切原本就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只是听人提到便这么自然而然的想起来，然后就懂了，明白了，透彻了。
　　莫澄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她却明确的知道，她和其他的孩子们都不一样。
　　所以，其他的孩子可以大笑大哭，玩的肆无忌惮，但她不可以。

　　因为和同年纪的孩子们玩不到一起，莫澄云最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蹲在老秀才的家门口听她念书——莫澄云这个名字就是老秀才起的——孤独的老秀才也喜欢有人陪着，就算这个女娃娃不爱开口也一样，每日里莫澄云一过去，老秀才就会给她念书、讲故事……
　　老秀才讲的故事，莫澄云都懂，其中最是让她警惕也越加谨慎而小心的是一句话“多智而近妖”。
　　这句话说的是前朝的武侯，那是一个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绝世奇才。
　　可饶是如此，多智而近妖，这也绝不是一个好听的名头。
　　莫澄云不晓得自己这样的聪明程度算不算是多智，可她真的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妖怪——自那之后，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的莫家丫头，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在村子里，她不敢多开口，怕人家以为她是妖怪；在爹娘拼死让她从乌风贼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她更加谨慎，一个落魄的小乞儿，又能怎么样呢？
　　见到闵景谦，是她第一次决定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就算是被人以为是妖怪又怎么样？她的爹娘还等着她去救！
　　可是，她最终还是晚了……在那之后，她便再度把自己隐藏起来，比以往更加沉默。
　　来到了叶府，在莫轻凡传授她武艺的时候，莫澄云并没有觉得这有多难，还是一听就懂，可她出于习惯，还是有所保留——就算如此，她的超高悟性也已经让莫轻凡乐的做梦都要笑。

　　想起过去的事情，莫澄云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悲伤、几分缅怀——都死了，爹娘去了，老秀才去了，村里的乡人也都去了……
　　万恶的山贼！
　　想起那一日，村子里的人刚从地里回来，念叨着今年可以预期的丰收，夕阳下村民们的笑声，还有那份蓬勃的希望，一直深深的印在莫澄云心里，哪怕后来血色漫天，莫澄云也依然记得这份幸福和喜悦。
　　也许爹娘说的对，报仇什么的，可以量力而行，她自身活的好，这才是最要紧的——想起娘亲最后拼死告诉自己的话，莫澄云慢慢的舒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整个山贼寨子都已经在闵大人的攻打下覆灭了，她的仇人，也都死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像爹娘说的那样，找个安全的地方，努力劳作、攒钱买上几亩地，然后娶个夫郎生娃儿？
　　莫澄云有些迷茫了——诚然，以前的生活很好，很平静，很幸福，每日里爹娘温柔的呼唤，还有老秀才略显唠叨的教诲，都让她怀念在心；可是，这温馨的一切却如此轻易的就毁在山贼的刀下！
　　如果，她继续走上爹娘的路，会不会再次遇到山贼、再次把她平静的生活打破？
　　莫澄云不确定。
　　在这个时候，闵景谦让她看到了另外的路——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