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堇色玉汤圆

3、令人难过的饭局

　　“茉茉，怎么了？”

　　尹茉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眼睛红红地瞪着他，视线眷恋而纠结，就像是拼命撕扯掉粘得牢牢的胶水。

　　男子看了看她被茶水打湿的裙子，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擦吧。”

　　记忆里的那个冬天，体质偏弱的尹茉总是感冒，却偏偏懒不愿带纸巾，他总是一边轻声温柔地训斥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一边四处借纸巾给她揩鼻涕用，后来便养成了随身携带很多纸巾的习惯，直到分手，一直未变。

　　所以看到他递给自己纸巾的那一刻，尹茉特别想哭喊出来，“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却不再爱我？”

　　但，她不能。往日受的伤害让她知道，吵闹、痛哭、甚至以死相逼，都是没用的，他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爱他的果断有主见，却没想到有天会被这种性格弄得遍体鳞伤。

　　楚湛看着这一幕，问道：“箫董，你们认识？”

　　箫远见尹茉不接，便不再坚持，把纸巾放到桌上，答得风轻云淡。“校友。”

　　尹茉忽然就安静下来，如积雪下的枯草般沉寂。他说是校友，仅此而已，最淡漠最普通的关系了，自己还在挣扎什么呢。那段故事早就结束了，他都不想再提起，甚至不承认了，自己还在哭泣什么，悲哀什么，心痛什么。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我越来越爱你，而你却突然不爱了吧。

　　尹茉觉得自己的心，空荡如原子弹摧毁后的荒原。

　　楚湛看了气场明显不对的两人几眼，沉默不语，经理们一时也不敢多话，包间里的空调嗡嗡地工作着，冷气吹进尹茉心间。

　　最后还是张胜出来打破僵局，笑呵呵地拉开楚湛旁边的椅子，说到：“箫董快入席吧，尹茉刚来，还不懂规矩，箫董多担待。”而后厉色对尹茉道：“快给箫董道歉。”

　　尹茉低着头，咬着下唇，迟迟不肯开口。箫远坐了下来，阻止开口催促的张胜。“罢了，师妹么，大学里被师兄们宠坏了，难免有点娇气。不过，这样才可爱嘛。”

　　张胜见箫远脸上没有怒意，也笑了起来。“箫董说的是，呵呵。”

　　毕竟各位经理都是在商场酒场饭局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纷纷说了些好话，局面就缓和下来。菜很快上齐，众人端着酒杯满脸通红地说着虚伪的客套话，竭尽全力营造宾主尽欢的气氛。尹茉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地一走了之，但也无法迎合地装出喜悦的神色，只好埋头无声无息地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筷子。

　　“小美女，你不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憧憬我们董事长了吗？这次近在眼前，还不表现表现？”酒意正酣，旁边的秃顶男人凑了过来，贴着尹茉的耳朵说道。

　　尹茉嫌弃地躲开一点，皱着眉头，为难地看向楚湛和张胜。

　　楚湛为了拿下订单格外卖力，逢敬酒不拒，几轮下来有些醉了，视线都恍惚起来。张胜的情况较好，但眼睛也开始充血。

　　另一位唯家的经理见状，便道：“尹茉，你敬箫董一杯酒吧。”然后不由分说地往尹茉面前的酒盅里倒了满满一盅白酒。

　　身侧肥头大耳的恒远经理还在聒噪地骚扰，胳膊大腿都贴了过来，尹茉忍着不好发作，只得端起酒盅站了起来，不说话也不看人，直接往嘴边送。

　　“住手！”这句话一脱口，满桌的人都愣了。箫远发觉自己刚才语气有些冲，便清了下嗓子，温和地继续说：“你不会喝酒，别逞强。”

　　经理们略略思索，觉得里面有故事，便开始起哄。“哦！箫董知道小美女不会喝酒呀！不只是校友这么简单的关系吧？啊？”

　　箫远不解释，只淡淡地笑着，这不禁让经理们想入非非，咿咿呀呀地更加吵闹起来。

　　尹茉鼻子一酸，像是要故意撇清关系般，甩出一句“谁说我不会”，而后仰头一下子把酒倒进嘴里，辛辣的感觉从舌尖蔓延进心肺，刺激得她剧烈咳嗽，眼泪都逼了出来。但尹茉还在强装无所谓，咬牙坐下后抓起手边的茶水蒙灌，试图冲淡嘴里酒精的味道，压下反胃的感觉。

　　箫远定定地看着她，动了动嘴，终是没说话。

　　酒桌上就是这样，只要开始第一杯，不到醉倒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尹茉无奈地一次次举起酒盅，一次次咽下那曾经绝对不会碰的液体，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分不清那是对液体本身的厌恶，还是对开始堕落不再纯洁的自己的反感。

　　饭局结束的时候，经理们大部分都醉倒了，楚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客气地问道：“箫董，你看我们这次合作……”

　　箫远右手指尖夹着烟，左手抵着太阳穴，道：“能跟唯家合作，是我们恒远的运气。明天我会再联系你，详谈这件事。”

　　楚湛疏朗地笑起来。“好，我等你的消息。”

　　一行人走出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但B市华灯璀璨，车水马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有人提议到：“不如去唱K吧？隔壁街就有家KTV，环境还不错。”

　　尹茉虽然喝得少，但毕竟是第一次，头晕脑胀，眼前一阵阵发昏，站在那里都是凭着灵魂的力气，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想瘫死在大马路上。

　　好在箫远没同意，他笑着拒绝。“今天都喝得挺多，没精力唱了吧。等改天养足精神，我请大家。”

　　“好！箫董我可记住了哈，你要是不请，我可不答应。”某经理脚步虚浮，大着舌头说到。

　　“一定一定，放心好了。”

　　箫远站得笔直，深蓝色西装勾勒出男子颀长健朗的身材。在这深夜里，名为吸引力的磁场吱吱啦啦地蔓延，尹茉纵然神志不清，光看着他的背影，心跳依旧猛然加速。

　　这是我耗尽心血爱过的男人啊，尹茉在心里感慨，如今他有力的手臂，揽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