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婷婷的梦

3、怪房东（1）

　　“这真是你家？”我的两个鼻孔塞上了纸巾，呼吸全靠嘴来完成。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程也面前不仅没有留下我淑女的假象，还彻底破坏了一个正常人的基本修养。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因为我知道即便我伪装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之类的女生，程也也不会喜欢我。我之所以认识到这点，不是因为我觉悟高，而是程也上大学的时候，就有流言说他不喜欢女生，只喜欢男生。直白点说，程也是个Gay。可惜了大学里有那么多的女生暗恋他，程也一句“我不喜欢女生”，就秒杀了所有图谋不轨者。

　　程也坐在沙发上，两手在胸前交叉，一张脸冷若冰霜。

　　记得大学里教公共关系学的老师告诉我，这样的姿势表示此人对周围环境十分戒备。

　　这里是他家，所以他戒备的对象，毫无疑问是我。

　　“钱菲菲，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完了，他是在暗示我要交房租了。我立刻开始心算，两年24个月，一个月房租3000，我欠他72000。天呐，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又没了。

　　我可怜兮兮地问他：“便宜2000成吗？”

　　程也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哦，原来不是收租……

　　我辩解道：“沈思哲让我和苏瑾搬进来的，他说没关系，放心住，我们才一直住这里的。”

　　潜台词——我是无辜的。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摸出手机拨苏瑾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N久才被人接起，我还没开口，沈思哲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入我耳中：“钱菲菲，破坏别人洞房花烛夜，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我在心中呐喊：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们，我很有可能马上就要下地狱了啊！

　　可惜沈思哲没有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我再打过去，机械的女声非常遗憾地通知我对方关机了。

　　几秒后，程也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打开手机，面无表情地读短信，又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那条信息里写的东西，会影响到他接下来做的决定。

　　他不说话，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考虑什么。

　　我也不敢出声，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等啊等啊等下去。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

　　“钱菲菲，你收拾收拾东西吧！”

　　完了，赤果果（请自行加上偏旁）的逐客令。

　　我决定继续装可怜，“就收留我一晚行不行？我明早就出去找房子。”

　　程也站起身，淡淡的笑容仿佛出现又转瞬即逝，他提高话音，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的意思是，你住的是我房间，请你收拾东西去隔壁房间住。听懂了？”

　　整理完床铺，差不多快凌晨了，临睡前，我决定用行动来感激程也的善心，苦思冥想了近半小时，我终于下定决心，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新鲜事——“世上还是好人多！”。

　　第二天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是一想到我又得去上班，心情不免有些灰暗。为了防止程也改变主意赶我走，我特意下楼买了份早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又附上字条：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给你随便买了些早饭，希望你喜欢。

　　我这个人不擅长说什么感激的话，总觉得那样的话语说出口，显得我格外矫情。

　　准点刷卡进公司，我刚把凳子捂热就接到了部长打来的电话：“钱菲菲，来我办公室。”

　　“你看看你剪的这些，能看吗？”赵刚指着电脑屏幕瞪大了眼睛，冲我咆哮。

　　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叫喊，企图树立他身为上司所必备的威信。可是很遗憾，我一点都不害怕他。对一个身高没我高，体型没我壮，看起来没我爷们，讲话翘着兰花指的上司，我想大多数人都没办法产生畏惧心理。

　　“我已经尽力了。”我无耻地借用了这句电视剧里医生的经典台词。

　　“尽力？”他向我抛来一个嘲讽的讥笑，“我让你去看看别人的片子怎么剪，你看了吗？”

　　“看了……”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底气不足。因为他给我的片子，被我不小心丢在地铁车厢里了。要是他知道我弄丢了他多年的珍藏，我想我也不用在这里做影视后期了，直接调去剧组当小工更合适。

　　“那就给我回去重新再剪。”

　　又重剪？剪你妹啊！一部片子让我反反复复重剪了十几次，还说我剪得不好。

　　我羡慕地看着同事们轻松地剪着文艺片、谍战片、喜剧片等等，心中悲愤万分。

　　为什么我却偏偏要剪qing色片？这种东西，看多了会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啊！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换？我请他一个月的午饭。”

　　午餐时间，我开始对同事们逐个击破。可惜我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等价交换。我灰头土脸地回到办公桌，却惊喜地发现似乎有人等了我很久。

　　“菲菲，我和你换！”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顾美雪第一次主动开头跟我说话。

　　女人的直觉再一次告诉我，其中有诈。

　　我警觉地嗅了嗅空气中不怀好意的气味，意味深长地问她：“你说实话，你手里的是什么片子？”

　　“恐怖片。”她回答得倒是干净利落。

　　果然……幸好智慧的我没有上当。

　　“不换。”我的话也接得干净利落。

　　上次赵刚强迫我剪一部恐怖片，片子刚剪10分钟我就快心肌梗塞了，幸好后来他良心发现换了别人替我的工作。初三那年暑假，我在看美国版的《午夜凶铃2》时受了刺激，至今连恐怖图片都极其畏惧。

　　整整一个下午，我又开始了剪片的漫长征途。同样的对白听了不下百遍，我终于不出所料地犯恶心了。

　　破天荒的第一次，我今天没有准时下班。说实话，其实我挺担心回家面对程也的，总觉得和他这种高端技术性人才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况且昨晚我披着单薄的浴巾趴在地上的糗样被他看到，虽说他很绅士地关上门退出去，等我进了浴室才又开门，但毕竟尴尬的一幕太过惨痛，想要删去明显不可能。与其两个人见了面沉默，连空气也觉得尴尬，还不如避而不见来得舒服。好在程也在国外念书，也不会住很久，在这段时间，我还是早出晚归比较好。

　　晚上回到家，也差不多快10点了。客厅里黑漆漆的，我蹑手蹑脚地打开灯，发现程也还没有回来。早餐依旧放在原处，一副备受冷落的模样。

　　貌似我的好心，别人根本不领情。

　　迅速洗完澡回房间，我打开本本上网，准备下几部经典情色片供我参考。可惜网上的资源有好多被河蟹掉了，我找了半天就下了一部韩国的《霜花店》。打开没观摩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办法，审美疲劳，我还是乖乖睡觉好了……

　　一连几天，我每天早上7点出门，晚上10点回家，居然真的就一次都没见过程也。有时候总有种错觉，是不是这个房子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在住。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突然就觉得一股冷风吹向我脖子，顿时毛骨悚然。

　　上班的日子痛苦却也短暂，转眼间又到了周六。

　　苏瑾和沈思哲依然在马尔代夫逍遥，我也想去啊，谁带我去啊啊啊啊啊……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思忖着我是在家里上网呢，还是去超市囤点食物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居然又昏睡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饿了。

　　点了份青椒肉丝盖浇饭加酸辣汤，一个半小时后我怀揣身边最后的现金17块钱苟延残喘着下楼拿外卖。

　　“一共18块。”外卖小伙子笑眯眯地说。

　　我愣了几秒，缓缓开口：“涨价了？”

　　“对啊，这是新的外卖单。”小伙子继续笑眯眯地递给我一张卡片。

　　我翻遍全身的口袋，终于又抠出了5毛钱，一脸无耻地询问他：“17块5成吗？”

　　“这个不行，我们不还价的。”小伙子依然笑眯眯。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心想我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连吃饭的钱都付不起。

　　“我钱没带够，要不下次补给你好吗？”

　　“不可以。”小伙子笑眯眯地摇摇头。

　　“你看你的笑容那么灿烂，像朵花似的，要不你先帮我垫5角？”

　　小伙子终于严肃地拉长了脸：“我只是长得比较喜感而已，你还是上去拿钱吧！”

　　我很想知道，要是我告诉他我全部家当就是这17块5了，只能上楼拿银行卡去ATM机提钱，然后给他一张一百的找钱，他会不会跳起来打我？

　　小区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冲过去：“奶奶，我以前给过你好多一块钱，你借我5毛钱好不好？”

　　白发苍苍的丐帮奶奶惊恐万分地看了我一眼，一溜小跑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钱菲菲，你在搞行为艺术吗？”

　　我万分惊恐地回头，对上程也的扑克脸、寒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