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婷婷的梦

23、往事并不如烟（2）

　　手机屏幕上，程也的名字不断闪烁着，我按下接听键，异常平静地对他说：“我们谈谈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解释。”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程也。

　　“菲菲，你和程也在一起吗？他手机落在家里了。”程妈妈的声音里透着焦急的情绪。

　　本来是打算和程也进行和平谈判的，谁想到时间地点没变，坐在我对面的人却升级成为程妈妈。

　　或许是我红肿的双眼令她察觉到不对劲，程妈妈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们家程也从小性格就孤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如果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过短短两句话，我开始觉得也许程妈妈没有我之前想象中那么严厉。

　　见我沉默不语，她继续说：“因为程牧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和老程对程也的关爱就少了很多。有很长一段时间，程也都是住在家乡的爷爷奶奶家。长此以往，他和我们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疏离。等我们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没办法补救了。后来我们带着他移民国外，程也还是消除不了心中的隔阂。再后来，他突然提出要离开我们独自回国读书，我和老程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寄宿在我表姐家。虽然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但我知道在他心里，一直都很介意童年时期缺少了父母的关爱。”

　　原来，这就是他从来不提家事的原因。

　　“嗯，好，我们在这边等。”

　　挂上电话，程妈妈说程也和程牧在一起，如果我没有急事的话，就留下来等程也一起回去，顺便见见程牧。

　　我不想让她察觉内心的不安，只好点头应允。

　　当程牧和程也同时向我们这桌走过来时，我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他们。毕竟我和程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将近半年，他举手投足间，全是我熟悉的味道。

　　程牧见了我，笑盈盈地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是程牧，是程也的哥哥。”

　　程也坐在我对面，神情中透着些许的担忧，我躲闪他的目光，生怕一时冲动就当着大家的面质问他，为什么有心事从来不考虑与我一起分担，为什么不告诉我照片上的人不是他，还有……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程牧似乎捕捉到我们之间微妙的不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生生打断：“嗨，达令，还记得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四个人都懵住了，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在跟谁打招呼。片刻过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面向的人，是阴沉着脸的程也。

　　“芝加哥那晚，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永远，可是后来没有一直联系我。没想到，我来中国旅游，还能发现你。于是，我一路追着你到这边。你说，这是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老外的中文说得还挺溜，可惜语法不是很熟练，讲话有些颠三倒四。

　　“嘿，我是Tim，不记得了吗？”得不到回应的Tim有些焦躁，音量也不由放大了两倍，引得周围的顾客和服务生纷纷侧目。

　　程妈妈被他这一系列得话语轰炸得勃然大怒，我坐在她身边，明显感觉到她克制着怒火的隐忍情绪，她颤抖着声音问：“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也不说话，程牧也低着头沉默，罪魁祸首Tim在旁边神情疑惑地挠头，似乎不明白刚刚那席话中存在着何许问题。

　　最终，还是程也先站起身：“他是我之前的男友。”

　　此话一出，我想不必再刻意询问，我已经知道程也对我无止境包容的真正原因。

　　“所以，菲菲只是你找来蒙骗我们的幌子。”

　　显然，程妈妈和我想得一样。

　　“是这样的吗？”这次换我直视程也。

　　很多时候，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在对方说明前，我还是会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这结局会出现逆转。

　　程也扭头看向窗外，静默很久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我握着程也的手机，低头看着屏幕上是我们俩的合照。拍照的那天，他冷着脸配合我比划出爱心的形状，我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笑容依偎在他身边。现在看来，我活在他精心布置的骗局里，还能笑得如此春光灿烂，真的是和猪八戒一样蠢得无与伦比。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毫不犹豫将手机砸过去。意料之中的，他没有躲闪，沉甸甸的机身撞到他之后，滑落至地面，发出“啪”的一声呜咽。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事情有两件：虚伪和欺骗。

　　而程也，恰好做全。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全部打包好，也就用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等程也挨完父母的训回来，迎接他的只会是凄凉的人去楼空。

　　长途汽车在路上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我抱着膝盖，也整整哭了240分钟。隐约感觉到周围乘客投来的异样目光，我抬起头目光犀利地一一回望过去。反正我已经失恋了，别人的围观又算得了什么？

　　在小区楼下徘徊了将近半小时，我还是没有勇气回家负荆请罪。杨女士曾说过，万一我和程也结不成婚，肯定会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况且我更不敢告诉她，我和程也分手的原因，居然是他真的是个Gay，而我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挂名女友。

　　有家不能回，我只好拎着行李敲开严熙的家门。

　　我开门见山告诉他，我辞了工作，被男友抛弃，无家可归，不等他同意，我便一头扎进屋，躺在沙发上装可怜。

　　在我印象中，只要我一装可怜，严熙都会拿我没辙，无论是抢他的东西还是让他帮我做作业，他全都缴械投降。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换了手机号码，我第一时间群发短信给通讯录里除了程也的所有人。末了，我还特意加发了一条短信给苏瑾：我和程也分手了，假如你告诉沈思哲或者程也我的新号码，我就找凤姐做你孩子的干妈。（PS：我没有在开玩笑）

　　考虑到程也对我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后，他应该无颜面对我妈，所以杨女士那边，我没有发出任何提醒。

　　我厚着脸皮在严熙家蹭吃蹭喝，大概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的缘故，严熙不仅没有把我的行李扔出去，还耐心十足地听我喋喋不休地诉说情殇。偶尔，他在不经意间撸起袖子的时候，我还能隐约看见那排参差不齐比狗啃好看不了多少的牙印，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下得了如此毒口的，居然让原本细皮嫩肉的胳膊，从此留下一个浅色的伤疤。

　　我问严熙：“你这个疤会不会永远消不掉啊？”

　　他笑笑说：“没关系。”

　　于是，我为了躲避良心谴责而买的一瓶价值不菲的熏衣草精油，被他随手塞在了抽屉里。

　　在他家隐居的多数时光，严熙去上班，我就窝在房间打游戏。与程也有关的一切联系工具，比如□□，比如MSN，比如电子邮箱，……我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天严熙下班后问我，说他们机构有一个远赴山区支教的活动，为期三个月。他手上还有一个名额，只要我同意，剩下的事情都由他来操办。

　　免费旅游的机会，我向来不会轻易放过。况且，每次我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都不排斥躲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疗伤。严熙给我看了网站活动主页上山区的照片，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那里。风景怡人、空气清新的野外，怎么说也能让我浮躁的心沉静下来吧？

　　而程也，我也会在三个月隐居归来后，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吧？